第54章 重拾信心
那是与冬日的氛围完全不同的夏日, 有点烦躁、有点炎热、有点茫然，让人热到发懵的季节，地面都似乎能升起热气, 将出现在视线内的东西都蒸发扭曲。
一阵清风吹来。
苏馥的帽子拿在手里, 感受风徐徐吹来，扬起了他的头发。
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青春美少年, 虽然穿着印上意味不明英文的短袖衣, 和搭配的乏味长裤。
可惜的是，天气过于燥热, 而路过的人们匆匆忙忙，所以他没有引起任何轰动。
就在苏馥着急地看着红灯上倒数的单调数字, 除了赶路, 什么想法都没有的时候, 他的旁边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叹气声。
苏馥下意识转过头去看。
一瞬间, 苏馥那本就明亮的眼睛, 更像是星星被点亮一般。
站在他的旁边, 一起等待红灯的人, 是一个拥有标准的社畜形象的人。大夏天，他还穿着衬衫西裤，系着领带。他一手拎着西装外套，一手拿着几页纸。他正低头看手中的报告, 眼镜内的黑色眼睛充满了愁绪。
他的长相俊雅, 虽然面无表情, 而且看起来愁眉不展，但是莫名有一种高雅的感觉。
苏馥伸出手, 整理了一下头发。
青年人的脑袋越低越下, 感觉稍不如意, 可能晚点就要去卧轨了。
“你怎么了？”苏馥开口，声音黏黏糊糊。
苏馥想，当时大概是因为他还没有睡醒，所以说话含糊不清，所以才会这样吧。
这一位看起来工作不顺心的社畜青年，听到了苏馥的声音后，立刻抬起头，然后往旁边看。
苏馥忽而笑了。
两人的眼睛对上了一瞬间。
苏馥其实那时候以为他是个推销人员，还在等着他给自己递名片，或者广告小传单。
不过青年两样东西都没有做，他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应该是受夏天的影响，脑袋发懵，转不过来。
苏馥本来想要拿出手机，问要不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但是他刚想起手机，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个不同。
不用想，一定是老板打电话过来催促他了。
人行横道的红灯变成了绿灯。
苏馥被来电催得又烦躁起来，他对着路上遇到的陌生人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骑着自行车走了。
这一条路的绿灯时间是出了名的短。
当苏馥骑着自行车通过道路的时候，车子一转弯，就发现发呆的青年没有过马路，而等他的脚一动的时候，人行道道绿灯时间就过去了。
飞驰而过的车挡住了苏馥的路线，他也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里，前往工作的地方。
后面，苏馥到了店铺，立刻被店员拉去帮忙。
他忙了一天，从中午到晚上，下班后，房间门一关，累得差点直接在沙发上睡着。
因为忙碌，苏馥就忘记了自己脑袋发懵时候发生的事情。
不过也不难理解吧。
曲乌栖故意制造出的那一出事故，苏馥都觉得自己要死了，还能记得肇事者的脸，除了怨恨，多多少少是有其他原因的。
苏馥总喜欢在一些奇怪的时候嘴硬。
比如现在。
他当时一定是觉得曲乌栖那时候看起来想要自杀，所以才搭话的。
车子到家，苏馥下车，一脸不快地关上车门。
“少爷，那我就下班回家了。”陈岩和苏馥打招呼。
“拜拜。”苏馥朝陈岩挥手。
陈岩直接开车走了。
“啊，原来这个车是可以直接开走的。”苏馥总算是知道那天为什么曲乌栖要开着电动车来接自己了。
“车库里还有另外一辆车，你想出门吗？”一个声音从苏馥的背后传过来，“你要是想去哪里，或者让陈岩回来，送你去吧，他的家离这里不远，过来很方便的。”
苏馥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在他的身后。
叹了一口气，苏馥还是果断地转过头。
曲乌栖独自一人在家，也是穿着他的衬衫和西服裤，在看到苏馥转身的时候，露出的丧气脸庞，曲乌栖伸出手，贱兮兮地说：“今天的小馥，毫无收获。”
“要摘得一朵花，在那之前需要做的事情有播种、浇水、施肥，随后才是等待开花。”苏馥毫不气馁，“这才是我浇水的阶段，小乌鸦你可真是没有耐心的。”
“我可是十分有耐心的人。”曲乌栖在耐性方面，给予了自己一百分的肯定，“等待收获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只是看你有些心情不好，所以出来安慰你。”
“你呀！”苏馥突然伸出手，指着曲乌栖。
“我怎么了？”曲乌栖茫然。
“我心情不好，都是因为你呀！”苏馥振振有词。
“我怎么得罪你了？”曲乌栖稍作思考，“因为今早的照片，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会悄悄拍，不给你发现的。”
苏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会觉得这种行径更加可怕吗？
曲乌栖把别墅的门推开。
苏馥看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就走了进去。
“你攻略顾朗琛和宇文慎的速度已经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很多了，所以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曲乌栖说着，看着苏馥踏入别墅，将门关上。
苏馥站在屋内，感受里面的黑暗，突然身体一寒。
“冷吗？我开了暖气的，应该是关门的时候，不小心刮过来的风才导致气温瞬间下降。”曲乌栖发现苏馥的身体抖了一下。
是吧。
苏馥这么想着。
曲乌栖看着他，笑了一声，然后突然从侧面抱住苏馥，他说：“这样就不冷了。”
因为曲乌栖在温暖的地方待久了，身体都是暖烘烘的，但是苏馥不爽地伸出手，用手肘撞他的腰一下，说道：“少占便宜，走开。”
曲乌栖松开手，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腰，看来同样的一招未必每次都有用，所以才说小馥，真的太难搞了。
苏馥瞄了曲乌栖一眼，拎着包包，往楼梯上走。
“晚点吃炒饭，到了差不多的时间，我就会把饭送上去的，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苏馥告诉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曲乌栖以为苏馥去打游戏了，但是在他炒饭的时候，苏馥又跑了下来。曲乌栖因为在忙，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搭话，他觉得如果苏馥有事要说，自然会先开口。但是直到他把炒饭盛到碗里，完成了工作，苏馥都没有说话。
曲乌栖好奇地看过去。
只见苏馥一声不吭地躲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观察着自己。
曲乌栖紧张地抖勺子，不禁在想，他做了什么要被审查的事情吗？
他会这样想，不是因为他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反而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现在仍旧不清楚苏馥发现了哪件事情。
想到此，曲乌栖先拿起两碗炒饭，转身离开厨房。
他在走到苏馥的旁边时，用一种看家养宠物的眼神看他，然后用一种半试探半通知的语气说道：“吃晚餐了。”
苏馥听到喂饭的通知，这才从沙发里面走出来。
曲乌栖觉得苏馥的行为相当诡异，但是在不清楚情况下，还是按兵不动。他拿着两碗炒饭，先往楼上走。他特意加快了步伐，当他走了一半的路程，苏馥才慢慢跟了上去。
虽然今天苏馥奇奇怪怪，但是似乎不抗拒和自己一起吃饭。
为了缓解没有人说话的尴尬，曲乌栖特意打开电视，找了一部电影播放。
苏馥一边吃炒饭，一边看电影。
在看到男主人公骑着自行车，载着女主角在罗马的大道上时，苏馥表情变得凶狠。
“你对程希柏那么有意见？”曲乌栖试探着开口。
“我对他有什么意见，他只是我的任务对象之一。”苏馥说，“他在我的手机里面的备注是死小孩。”
“哈哈哈。”曲乌栖忍俊不禁，因为在他看来，苏馥就是个小孩，然后小孩叫一个比自己小一两岁的人小孩，场面就是很有趣。
苏馥横了他一眼。
曲乌栖的嘴巴合上，收起笑容。
“你说过，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我向你搭讪的吧，那是什么场景？”苏馥问他。
“你要问这个，我还以为你完全没有兴趣。”曲乌栖津津有味地将双手放在沙发的后面，黑色的眼睛隔着眼镜片，望着电视屏幕，“那时候公司刚好多出了一个工作，因为我总是按时上下班，上司觉得我的工作不够饱满，所以就把这个工作给我了。要开展这个工作，我需要再找一个人辅助我。但是我去见了名单上的候选人，感觉没有一个人适合。”
苏馥听了，认为他的烦恼过于现实了，他无法发表感想。
“然后我就很烦。”曲乌栖说到这里，似乎回想到了当时的心情，立刻变得愁眉苦脸。
“是看起来很烦。”苏馥隐隐约约想起当时曲乌栖的脸。其实他并不太记得曲乌栖那时具体的表情，但是他记得眼前的社畜，身上的气氛阴郁得就差去卧轨了。
曲乌栖说：“然后我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问我怎么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只有一句话的交流。
“然后我就看到小馥。”曲乌栖露出了装出来的惊喜笑容，“本来我以为那天很倒霉的，但是居然有那样的美少年和我打招呼，真是让人开心。”
苏馥闻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在苏馥毫无波澜的眼神中，曲乌栖又一次收起笑容。
今天看来不是一个好日子。
苏馥无动于衷的原因是：但是你那时候没有向我要联系方式，没有问我的名字，就算我走了，也没有说一个字。
“没意思。”苏馥叹气。
“你是觉得这个初遇没有意思吗？”曲乌栖深思，随后速度编了一个故事，“在你十岁的时候，坐在一个阴冷的地方，庭院的石凳上发呆，然后利用了穿越机器去考察你的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哇。”苏馥觉得这个故事更加没有意思。
曲乌栖笑了一声，停止了这个遥远的故事，随后对着苏馥弯下腰。
苏馥没有躲开。
曲乌栖撞上他的脑袋，随后没有闪开，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睁开眼睛看着苏馥。
苏馥毫不畏惧，直接和他对视。
曲乌栖温柔地问他：“怎么了？”
苏馥抽了一下鼻子。
“是谁欺负你了，我会帮你报仇的。”
“没有人能欺负我。”
“说的也是。”曲乌栖同意他的说法，“厌倦工作了吗？很正常，我也经常不想工作。”
“但是我拿钱的。”苏馥发出了现实的看法。
曲乌栖笑了。
“亲爱的小馥，小可怜虫。”曲乌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苏馥的头发。
苏馥警醒，不满地说话：“我哪里是可怜虫了？”
“好了好了。”曲乌栖随便敷衍两句，随后抱住他。
苏馥乖巧地被抱着。
曲乌栖问他：“还要坐在我的大腿上吗？”
他可以给全套服务。
“你想得美。”苏馥抓住他的后颈衣服，一副随时可以将他揪走的模样。
今天就在曲乌栖的反复抚平炸毛的苏馥中落幕。
睡了一天，苏馥从打击中清醒。
他终于知道自己昨天为什么那么不爽了，因为曲乌栖居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忽视了自己！
苏馥想到此，立刻下床，跑到房间里巨大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睡觉经常滑进被子里，而且在被子里转来转去，因而刚起床的时候，头发必定是乱七八糟的。
看到了凌乱的自己，苏馥迅速跑去洗漱室。
经过了一阵折腾，苏馥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整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变长的长发。他梳顺头发后，镜子里的人从女鬼变成了女神。
苏馥看了看，不满意，又跑走了。
曲乌栖经常在他的房间翻看时尚杂志，看完了以后，就直接放在桌子下面，等着下次进来，无聊的时候，继续阅读。苏馥抽出杂志，翻看了几页，然后迅速放弃。他直接钻进衣柜里，根据简单的同色系搭配原则，找到了一件白色的露肩衣服，套上白色的蓬蓬裙。
他没有化妆，用发绳简单绑住头发，随后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今天时候休息日，曲乌栖看昨天苏馥实在是不太开心的模样，所以就和他商量，今天就休息好了。
做好了约定，曲乌栖心安理得地睡懒觉。
苏馥打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曲乌栖万年不变的睡觉姿势。
他的睡眠质量很好，如果没有人打扰，直接睡到10点都不是问题。
苏馥悄声走过去。
睡梦中的曲乌栖丝毫不察。
苏馥做好准备，一下子扑上曲乌栖的床，压在他的身上。
“呃。”就算是淡定如曲乌栖，也会因为这样的袭击，而发出惊愕的声音。他在慌忙中睁开眼睛，视力不好的眼睛却在一瞬间看到了罪魁祸首，“小馥……”
曲乌栖的声音充满了无奈，随后，他的手在枕头旁边摸了一下，他找到了手机，看了一下时间，随后发出了叹气声。
现在才九点，他觉得他还能继续睡下去。
“你有什么事吗？”曲乌栖对他的回笼觉不死心。
苏馥抬起头看曲乌栖，泪眼婆娑，扁着嘴巴。
曲乌栖见状，认命地扔开手机。
他觉得他今天早上是没有机会睡回去了。
“我不开心。”苏馥说。
“现在是早上九点，你刚起床没有多久，今天不需要工作，也不用去上课。虽然我还在睡觉，但是这个家里是有工作的佣人，你需要吃早餐的话，去和他们说一声就好了。我不认为现在这个时间点，你有什么能触发不开心的事情，除非做了噩梦。”曲乌栖冷静地说，同时伸出手，想要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
少了眼镜，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苏馥看到他的动作，伸出手，将他的手挡住，强迫曲乌栖收回手。
曲乌栖就这样朦朦胧胧地看着他。
“我昨晚差点睡不着。”苏馥委屈地说道，然后捧着曲乌栖的脸。
他再一次发现了曲乌栖皮肤有多好，而且这个人睡醒了，发型也没有多乱，看起来实在是太惹人生气了。
曲乌栖觉得不应该，他说：“天气冷了，不是更好睡吗？”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居然被程希柏这样玩弄，就十分不甘心。”苏馥咬牙切齿，“而且他居然无视了我魅力，我再怎么样，在这个故事世界里，也是可以和主角抢男人的男人。我在他的眼中，就那么糟糕吗？”
曲乌栖眯起眼睛，打量苏馥。
他现在的说辞，和昨天完全不一样。
“我很委屈，还很烦心。”苏馥认真地说。
“所以呢，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曲乌栖告诉他，“我暂时还不能除掉他，抱歉让你失望了。”
“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苏馥说。
“能听到你说这句话，我恍若隔世。”曲乌栖表示不敢置信。
“我只是迫切地想要找回自己的自信心。”苏馥交代自己来此的目的。
“你已经很有魅力了。”曲乌栖夸他，“我读过很多档案，用谈恋爱的方式维修世界，是有很多例子的。我算了一下十几个例子，发现你的攻略时间是在前列的，这就代表了你的工作能力出众，并且相当诱人。”
苏馥满意地点头，对他说：“对了，多夸夸我。”
“咳，夸你吗？”曲乌栖恍然。
“多说说我有多好，让我重拾信心。”苏馥这样说。
曲乌栖闻言，想要坐起来，以示尊重，但是苏馥完全压在被子上，也压在他的身上，并且没有走开的意思，曲乌栖根本就坐不起来，他只好躺在床上，没有戴眼镜的黑色眼睛，直直地看着苏馥，说道：“你漂亮，每周都能收到几十个人的搭讪、告白；而且聪明，从开学开始，都是专业的第一名；你努力，自己一个人都在认真生活，履行诺言，没有忘记过。苏馥，厉害漂亮的小孩。”
苏馥愣住。
曲乌栖问他：“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嗯……啊……”苏馥的手搓着马尾，莫名有点害羞。
曲乌栖看了一下他的反应，然后偷偷按了一下手机。
“你说那么多，只是想要睡回去吧？”
曲乌栖不承认，他说：“我以为有人给我发信息。”
“谁会给你发信息？”苏馥不信。
曲乌栖闻言，只是笑了。
如果苏馥翻开曲乌栖的手机，会发现，他没有说谎，确实有人给他发信息，而且发信息的人，苏馥也认识。
顾朗琛和宇文慎。
被苏馥吵醒后，曲乌栖不再睡了，他起床，随便穿上一套舒服的衣服，坐在床上，观看信息。
苏馥在他的房间参观，不过曲乌栖不喜欢改动自己的摆设，所以苏馥几次来，这里都没有一点改变，唯一不同的是，曲乌栖房间里那个用来收纳他穿过衣服的衣柜，里面的衣服越来越多。
“你没有用我的衣服做奇怪的事情吧？”苏馥故意开玩笑。
“奇怪的事情指的是什么？”曲乌栖很会装成刚正不阿的模样，“我没有女装癖好，而且我和你的衣服尺码不一样，我不会偷偷试穿你的衣服。”
“装蒜。”苏馥撇嘴。
曲乌栖笑了。
苏馥看了他两眼，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程希柏家里的日程安排。”曲乌栖说，“我用苏家的管理人身份查看了一下，程家夫人真的很喜欢开各种宴会。过两天，她打算在自己家开一个小型的晚会，邀请了很多年轻的富家小姐和少爷过去，我感觉这个像是相亲宴会。”
“哦～”苏馥随意应声，同时在想，如果他出席的话，到底算是男方那一边，还是女方那一边。
“我想你过去看一下。”曲乌栖直接说明自己的打算。
“去就去呗。”苏馥毫不在意，“我不知道去了多少个宴会了。”
“但是那个宴会上，可能会有不少人会和你搭话。”曲乌栖看了一下，“按照设定，在那个宴会上，认识你的人很多，例如说你设定的前男友什么的。”
“OK。”苏馥无所谓。
“还有顾朗琛、宇文慎都可能会出现……”曲乌栖最重要的话放在后面。
苏馥闻言，迅速转过身体，眯起眼睛看曲乌栖。
“你是真的很喜欢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