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山神

下一刻, 黄薇的心中犹如甘泉流过，本来焦躁不易接近癫狂的心瞬间被抚平，灼热的、瘙痒的双眼也被甘霖清洗过一般, 不再有那种难受的感觉。

黄薇死里逃生，拼命的喘着粗气, 黄薇知道，是程璐云帮了自己。因为她对自己的爱, 黄薇才能在这种情况下生存下去。

缓了好一会儿，黄薇浑身都被冷汗打湿，冷风吹过，那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穿在身上格外沉重。

黄薇不再保持头抵在地上的动作, 而是向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紧紧低着头，不敢看眼前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神祗。

这一刻, 黄薇也清楚了一件事：程璐云之前对玩家做的那些，哪是什么言灵，那是神言。

程璐云的确就是山神, 就算不是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在某种状态下说出来的话和神言无异，普通人类当然必须服从, 这才变得了类似言灵的效果。

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问, 在黄薇看到的碎片里、系统塞给自己的记忆里，程璐云在一开始，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 她是怎么变得和面前这玩意儿有千丝万缕关系的？

黄薇想到了之前自己的猜想、刚才看到的片段, 程璐云她……真的被活祭了？

想到这里, 黄薇抬起了头。

她直视着神灵的身躯, 却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因为程璐云允许她可以面对自己，只要得到了资格，面前的身躯不再是看一眼就会发狂，反而就像普通的石头一样。

这样的认知让黄薇好受上不少，她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神躯。

它的表皮和之前那些怪物们一样，就像裹着一层白色的胶皮，看起来滑溜溜的，但是仔细看的话，却能看出它身上附着一层层的白色鳞片。之前怪物的上半身还是太小了，导致看不清楚，直到摸到它的舌头才发现那上面有鳞片。但是这尊巨人的身躯太过庞大，所以它身上的鳞片也格外大，很轻易就能看到鳞片与鳞片的连接处。

再仔细一看，它的眼睛似乎是闭着的，过了很久很久，它的胸膛才起伏一下，显然，这尊巨人现在睡着了。

这个发现让黄薇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在看到这尊巨人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这家伙就是最终BOSS，是玩家们必须跨过的最后一道门槛，如果是这个巨人，【低语】作为最后一道关卡才说得过去。

男女主曾经碰到了各种各样的敌人，也面对过神灵，但是那些神灵只是背景板，就算是男女主的敌人也不会亲自下场、只是让自己的仆人去对付他们。到了后面，副本里面的BOSS从普通的鬼怪晋级为了半神，那到最后一关直面神灵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这个神灵，看上去要比其他副本里的神灵稍弱，这也合理，哪怕是无限流的小说也不会给主角设置绝对过不去的关卡。它是神，却是稍弱的神，给了主角们解决它设置了恰当的理由。

作者告诉了读者：你看哦，主角干掉了神灵，这很有最终副本的B格吧？但是这个神没有特别强，所以男女主才可以干掉。

如此一来，所有的设定都可以说得通了。这个BOSS很符合最终副本的设计，强、但没有强到连看一眼都不行，拥有了规则类道具的男女主角们天然就可以将神祗自带的Debuff给去掉，有了探查真相的资格。

但黄薇看过小说，还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是程璐云。

于是又有一个结论浮现在眼前，程璐云就是面前的山神，她们俩化作为了一体。面前的山神在睡觉，很有可能是因为程璐云醒着。当进入二阶段，程璐云睡着的时候、或者和山神融为一体的时候，山神就会醒来。

之前程璐云说“要不把那个拿回来吧”，指的应该就是这东西。拥有了这样的身躯，相当于拿回了山神全部的力量，小小罗琛，哪有资格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黄薇感觉到了头疼，就算是程璐云允许她直视神躯，但作为一个普通人，这样一直看着神灵，是对自己灵魂的一个重大考验。黄薇低下了头，不再去看神躯。

她还明白了一件事情，之前看到的那些怪物在长相上和其实和山神挺像的，那些家伙指不定就是山神的仆人，所以才会特别听程璐云的话，因为程璐云也是它们的主人。

BOSS的强度、如何走到BOSS面前都已经弄清楚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程璐云到底是怎么成为山神的？靠黄薇自己，估计很难弄明白，就算能够弄明白也需要花费众多时间、常人难以付出的精力。

就算是现在走到这一步，也是黄薇开了挂的原因。没有程璐云的默许、这些怪物的带路、村民们面对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她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哪怕是换了男女主那样超一流的玩家，面对这层层关卡不死也得脱层皮。

接下去的探索对于黄薇来说就恍如登天，黄薇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凭借自己是办不到的。能够获取到现在这些情报，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下面的？黄薇又不是没有长嘴，直接问程璐云便是。

黄薇有了这样的念头，自然也就打算放弃接下去的探索。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她喊着：“阿云。”她坚信程璐云肯定一直看着自己，因为她是程璐云的爱人，以程璐云的性格绝不会放着黄薇不管。

实际上，也和黄薇想的一样，程璐云一直看着黄薇，在她喊自己的一瞬间，程璐云就出现在了黄薇的身前。这让黄薇本来已经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去，在这次探险中，黄薇本来就已经筋疲力竭，再加上直视神躯带来的精神污染，现在的黄薇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抬起头，看向了程璐云，发现对方不敢和自己对视，低下了头，黄薇不太明白程璐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但已经过载的脑子不允许她在多想。黄薇又喊了一声“阿云”，然后身体踉跄了一下，就要往下跌落。

和上一次摔倒在坚硬的地上不同，这一次程璐云伸手抱住了黄薇，她倒在了温暖柔软的怀抱里。黄薇眯起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实在没有力气，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双眼就沉沉闭了起来。

在她闭上眼睛的那瞬间，又有记忆的碎片进入了她的脑海中。

程璐云被村民们带着来到了这个深井所在处，在黄薇面前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神躯在这个画面中却没有一丁点光芒，而是如同一尊石像，就这么干枯地站在这里，不仅不带着神性，看上去就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程璐云的脸被头发丝遮盖，她张着嘴巴似乎在说些什么，黄薇听不见声音，在这画面中仿佛整个世界都是默片，没有一丁点声响。她只看到有人拿着木棍子，往程璐云那边捅了过去。程璐云身上本来就有伤，一路走来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她站在悬崖边，双腿还在打着颤，这一下让程璐云有些撑不住，脚往后面退了一步，这一步，让她堪堪停留在地面，而不是直接掉落悬崖。

因为她的脚步，地面的石头被她蹭了下去，石头砸在悬崖旁边的石壁上，这时候倒是有了声响，那石头剐蹭发出了几声脆响，再然后脱离石壁往深渊底下跌去，良久听不到回声。

程璐云脸上写满了惊恐，她看向了自己身旁的黄澄澄。但这一眼，让黄薇都忍不住全身冒冷汗。那是黄澄澄吗？黄薇觉得她是自己的孩子，就是黄澄澄，但是在程璐云的视线里，那个孩子没有脸，本该长着五官的地方一片漆黑就好像戴上了一个纯黑的面具。

程璐云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但她还是很努力对着黄澄澄说些什么。但黄澄澄状态也不好，除了她那张脸不像人类以为，她看上去和普通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只是因为一路走过来没了一丁点力气，被一个村民提在了手上。

黄澄澄和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提着一只手臂拽了起来，双脚甚至没有离开地面，就那样无力的拖在那里。她身上比程璐云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衣服在这一路上磨破了好多，上衣的衣摆都擦破了，还因为被往上提着的姿势，她的上衣向上撩起，露出了大块的腰腹和肚皮。

本应该洁白无瑕的肌肤上，却青一块紫一块不说，还到处都是划痕。

黄薇的心都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更何况是作为亲生母亲的程璐云？她挣扎着想往黄澄澄身边去，但是在推搡之间却被木棍直接捅下了地面。她的脚在推搡之间还是踩空了，她的身子猛地往下一坠，被捆住的双手甚至连激烈的挣扎都做不到。

程璐云伴随着砂石往下坠落，明明是默片的世界，砂石滚落的声音却特别明显，还有那一声最明显的、最凄厉的——“妈妈！”

小女孩的声音本来就尖锐，黄澄澄这声犹如泣血，在深井里不断回响，程璐云就这样向下跌落再也不见。那群村民在逼得程璐云跌落悬崖之后，朝着那巨大的石像跪拜下去，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

黄澄澄趁着村民们跪拜，连忙扑到悬崖边，对着悬崖底下不停呐喊。等村民们跪拜好了，他们站起身来，齐齐看向了悬崖边的小女孩……

“不要！”

黄薇张开了双眼，瞳孔震颤中，她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