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灰姑娘（十）
小精灵叫西泽尔, 绵绵和他相处了一会儿，发觉他和寐不太一样。
西泽尔是一只自由的小精灵，生活在无人打扰的森林中，也没有绑定什么诅咒物。年纪不大, 按精灵的年纪算, 也就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孩。
当然他比绵绵的年纪大很多, 绵绵还是一只未成年布偶猫, 甚至体型还没有发育完全——虽然它看起来已经是很大一坨猫了。
西泽尔：“尤尼菲斯喜欢把魔药的材料都放在最左边的胡桃木桌上，想偷一些不难。”
绵绵想了想胡桃木是什么木。
见识短浅，想不出来。
“就是最里面，离窗户最远的那只桌子。”
“喵。”绵绵心说自己可能已经被尤尼菲斯拉黑了。
【这小猫咪熟啊, 刚刚才桌面清理过】
【哈哈哈哈哈】
“成功的魔药制品被放在书架左侧的一个柜子里, 他上了锁还加了密咒，很难碰到。”西泽尔嘴里说着爱情价更高, 实际上对自由的事情十分关注，“但每逢无光之月，他都要喝魔药为自己提升魔力。”
“今天正好是无光之月。”
西泽尔略带怜悯地看了一眼绵绵。
“你运气还蛮好的, 今天尤尼菲斯忙着炼制魔药, 没空抽取你的灵魂。等他炼制完魔药, 会把新的药剂存放入柜, 密咒解开和再施加需要时间，到时候就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会为你拖住他的。”
小精灵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把需要拿的东西告诉了绵绵。
最重要的是柜子里最底下的白色瓶子，其次是桌上材料里的苦荷碎末。
西泽尔描述苦荷碎末的时候，绵绵回忆了一下——它应该没有把这样东西扫下桌。
“喵。”
……
池一舟现在就很麻木。
不是谁都能接受两个有着自己脸的怪物在地上乱爬的, 太掉san了。他见着这场面都觉得冲击, 那要是绵绵已经遇到并且……
池一舟不敢想。
屋内死寂, 没有任何人因为外面古怪的声音而出来查探，仿佛他遭到的这一场猎杀，已经被整个世界隔绝。
【往左。】系统在耳边提示，【有柜子可以躲一躲。】
系统方才已经为他提供了不少路线指导，每次都能让他避开怪物。池一舟这会儿也没想太多，单手撑着楼梯扶手，一跃而下，闪身溜进杂物间。
柜门一合，整个人被拘束在小小空间内，心跳、呼吸的声音都被放大数倍。血液高速奔涌，一停下来，池一舟耳朵里顿时充满了嗡鸣。
看不见外面，便只能用耳朵去听，去揣测怪物是否经过。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池一舟尽可能地屏住呼吸，和系统在心底对话，“长着我的脸、从相片里爬出来的怪物？绵绵、绵绵不会已经……”
【还活着。】系统没什么情感的声音在此刻显得镇定极了，【怪物的事，需要你自己探索。】
“卢娜又是怎么回事？”池一舟敏锐察觉到系统在听见卢娜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微妙的气音，和向来冷淡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她……是幕后黑手。”
系统静了静。
【是。】
“玩家的任务是解决她？”
【是。】
池一舟也沉默了。他在楼梯上的时候体会到了一种大恐怖，和现在被怪物追的恐怖感完全不同，因此他才觉得卢娜是高于怪物很多级别的存在。如果玩家的任务真的是和卢娜……或者卢娜背后的存在相关，那……
他的布偶猫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她吗？”
【你只是一个普通的NPC。】系统回答。
“那就是一定有办法了。”池一舟攥了攥手指，垂眸，“说不说是你的事，能不能做成是我的事。”
【池一舟先生，请您先面对两只怪物的问题。】
【准备好开门了吗？一，二，左边柜门！】
……
绵绵觉得自己的猫生总是和门过不去。
它不理解两脚兽为何要在房间里弄那么多屏障，大门里还有小门，每个房间都要有门，时不时还要随手关门。没有那么多门不也是一个可以居住的空间吗？
绵绵晃晃脑袋，对这些门非常不满意。
“喵——”
“喵嗷——”
“喵嗷呜——”
绵绵一直是只很有礼貌的乖猫猫，在家是从来没有那么吵闹的。大部分时间它只需要小声地喵呜两下，或者连喵呜都不用，直接默不作声地走到两脚兽身边，贴贴蹭蹭。
这一招百试不爽，铲屎官一定放下手上的事，把注意力放到它身上来。
回忆往昔，绵绵叫得愈发凄惨。
果不其然，尤尼菲斯被它吵到，打开了门。
“叫什么呢。”他有点暴躁地问。
“尤尼菲斯——”没等绵绵停下仰天长喵，小精灵先拖着绳子飞扑过来了，他眼里闪闪发光，非常兴奋。可惜绳子的长度有限，他没法够到门口，只能可怜兮兮地伸着手，渴望更靠近一些。
“喵。”
“猫猫说它肚子疼，想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西泽尔注视着尤尼菲斯，身边都快冒出粉色泡泡了，“它是肉体凡胎嘛，和我们这些以魔力为食的种族不一样。”
见小精灵依然用那种仰慕的目光看着他，尤尼菲斯没有太多的怀疑，让出半个身位：“行。”
他咕哝着麻烦之类的话，随手一指：“外面有个沙堆，自己解决。”
绵绵：……
虽然它并不想上厕所，但是作为一只从小娇生惯养的布偶猫，它是真的没有体验过在露天的沙堆里解决问题的情况……
而且它的直播间一直开着，小猫咪从来都看不懂上面飘过的文字，只认得边角落里有一个小火苗的图标，此时火苗大爆特爆，系统说过这种情况就是有很多人在看着它。
被那么多人看着……
绵绵抖擞了一下毛。
尤尼菲斯似乎不怕它会直接跑掉，直接开了门。绵绵探头看了一眼漆黑夜色中，通往未知的小径，对危险的空间和对自由的渴望交织。好奇之下，它往那个方向迈出了一小步。
瞬间收到了系统警告人设崩坏的声音。
——它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人设。
气得小猫咪迈着沉重的步伐，毅然决然地走向沙堆。
【放心，有关玩家隐私，不会被直播。】
“喵……”
直播间屏幕一黑。
【黑屏做什么？？？】
【小猫咪又不是人，围观一下怎么了啦】
【主播直播都没穿衣服！系统也没打马赛克！】
【至少几万人观看过猫猫隐私部位（狗头）】
幸好绵绵看不懂文字，否则它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两脚兽试图围观一只小猫咪蹲沙坑，而且试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观察猫猫蹲坑。它有限的大脑容量，依然不太能理解两脚兽们对它的狂热。
下雪又下雨，沙坑有点潮湿，踩上去冰凉凉。绵绵不太喜欢这种湿漉漉的触感，反正也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很敷衍地刨了两下，蹲着发呆。
小精灵说今天是无光之月，它看了眼天空，果然只见星子不见明月。这里好像是一片森林的深处，四望一圈，全都是茂密的树林。由于是冬季，大多数的叶片都已经脱落，剩下的枝干扭曲似鬼爪，纵横交错，清冷又诡谲。
眼前的小屋看着还挺正常的，窗户透着暖黄的光，任谁看见了，都只会觉得这是普通的、在森林里的人类居所，说不定是为了打猎方便而临时建造的落脚点——而不会联想到魔族、精灵、炼药之类的。
它蹲了一会儿，看见小精灵贴上卧室窗口，冲它挥手。
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绵绵伸了个懒腰，把刨出来的坑埋上后，又下意识抖了一下爪爪，溜回小木屋。
尤尼菲斯专心致志地看着那锅魔药。魔药炼制已经到达了尾声，正是紧要关头，每一瞬间的变化都很重要。所以他注意到了绵绵进屋，却没有理会这件事。
绵绵跳上摆放材料的桌子。
尤尼菲斯顿时眼角一跳：“我警告你——”
不知道是不是绵绵的错觉，它总觉得眼前的两脚兽身上非人的特质越来越多了。额头两只尖角原本只有指节那么大，现在足足有半个手掌长度。尾巴也没有收回去，在空气中甩动。随着他情绪的起伏，绯色的虹膜越发鲜亮，圆形瞳孔骤然紧缩，变成了一条竖缝。
“无光之月会使魔力减弱。”在卧室的时候，西泽尔对绵绵说过一些东西，“尤尼菲斯可能会恢复到原来的形态。啊，虽然他原来的模样也很好看，但他不喜欢那副样子。”
“喵……”
绵绵乖乖跳下桌，没有做什么。
在猩红竖瞳的注视下，它默默溜回了卧室。
“嘘。”小精灵不知何时解开了身上的绳子，站在门后。等绵绵进来，他把一支钢笔塞在门缝，让卧室门卡住又不至于被发现。他摸了摸绵绵，真情实感地夸夸，“好乖。”
“等会去把白色的瓶子叼回来，一定得是白色的瓶子，记住了吗？”他反复强调，“那里面有许多魔药是不能碰的，尤其是粉色的几瓶。魅魔研发的爱情魔药，碰了会出大问题。”
绵绵：？
未成年小猫把尾巴弯成了问号形状。
【这是修猫能听的吗？】
【寄过来给我康康！】
“快，尤尼菲斯把柜子打开了。”小精灵看起来摩拳擦掌，很是期待。
他用钢笔撬开门。
“尤尼菲斯——”西泽尔的翅膀高速震颤，直扑魅魔的脸。
绵绵听见他的声音，抖了抖毛，甚至快炸毛了。
它跟在小精灵后面窜出去。
猫猫第一次做强盗，有些紧张，一心只有魔药柜子。柜子里摆放的东西又实在很多，绵绵紧张地扒拉了一下，试图找到那个什么白色的瓶子。
白色的……不能是粉色的……
……找到了！
绵绵好紧张，它凑过去，用猫爪把瓶子扒拉出来，叼住瓶身。然而猫爪不是人手，不灵活，直来直去的时候很容易就推倒了周边的瓶子。
绵绵第一次不想做一个桌面清理大师。
它看着马上就要滚落的粉色爱心瓶子，记得小精灵反复叮嘱过千万不能乱碰粉色的瓶子，急得一边叼着嘴里的瓶子，一边呜呜叫，猫瞳放大，整只布偶猫贴过去，试图阻止那个粉瓶摔碎。
它成功把瓶子堵在柜子里。
然而，因为它冲过去的动作太急，撞着了柜子，上方靠近边缘的黄色药瓶晃了一圈，在边缘摇摇欲坠。
在绵绵的注视中。
摔在了它面前。
布偶猫：……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