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秦乐没想到离开前，她妈还会联系她。
她以为那天的话说完之后，她们距离断绝母女关系，也只差一纸公告了。
公寓楼下，一辆昂贵的悬浮车停在路边，她妈化着淡妆，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裙站在车旁。
而她素面朝天，短裤短袖，没有一处和对方相像。
曾经的兰蕴也不是现在的模样，但她很快的适应了新的生活，以前的习惯渐渐改掉，秦乐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到太多小时候熟悉的影子了。
她朝兰蕴走过去，在离对方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出声问：“您今天找我有事吗？”
言简意赅，没有无意义的问候。
兰蕴看着这个女儿，心里有失望也有埋怨，但是在秦乐冷淡的目光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车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过来。
“这是什么？”
“是边星那套房子的产权转让协议以及公证手续，以前那套房子你不让我卖就一直放在那了，听说你要回边星，回去之后就住那里吧。”
秦乐接过这份合同，笑了一下：“尤叔叔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你的短片入围了星辰奖，你尤叔叔很为你高兴。”顿了顿，兰蕴又说，“以前，是我误会你了，也对你关心不够。”
秦乐略有些嘲讽地问：“您不会又要劝我回去和尤家签那份工作合同吧？”
兰蕴没有回答，她看着秦乐：“你和你爸爸越来越像了，总是看着眼前的小事，却不愿意想着未来。”
“您指的未来又是什么？”
兰蕴转开目光，看着不远处空空荡荡的街道，声音很淡：“尤恬恬并不聪明，她受宠只是因为她是你尤叔叔唯一的孩子，只要你的弟弟妹妹出生，她就不会再这么肆无忌惮。”
这番话终于让秦乐确信，她母亲这些年确实只是在装傻。
在她的角度上，她只是稍微牺牲了一下女儿的利益，以后完全可以再补偿回来。
“这就是您追求的婚姻和爱情？”亏她还以为她妈是因为爱尤正风，所以爱屋及乌，对尤恬恬那么好。
“这是现实，妥协得越早，损失就越小。以后你就会知道，你拍出来的所谓美好的爱情，在现实中什么都不是。”
每次尤恬恬对秦乐做出一些小动作，尤正风就会补偿她，这种补偿远大于女儿损失，所以她从来都不介意。
“或许您是对的，但是我的未来，不需要您的建议。”秦乐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了，简单来说，她和她妈三观不合。
兰蕴深深看了她一眼：“以后你就会知道，离开了尤家，日子有多难过。”
“真巧，我也想知道，能有多难。”
秦乐她很好奇，尤家到底还会对她做什么？就算尤正风念着口头上的协议，不会做什么，他也不会制止他女儿，而尤恬恬是不会改的。
母女二人再一次分道扬镳，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秦乐收好了那份文件，转身回了住处。
八月十号下午两点，秦乐拎着行李箱来到中央星港。
乔予薇介绍给她的厨师已经谈妥，不过对方还有些事没有处理，要晚两天再到边星，两人没能乘坐同一艘星舰。
至于薛弥，她们两人只在星网上聊过，她当时说自己叫秦乐，想邀请对方拍一部新剧，连片酬都还没提，对方就已经愉快地答应了。
不愧是乔予薇介绍的人，和她一样爽快。
薛弥会从双极星飞往边星，到时候两人在边星汇合。
排队通过安检仪后，再走过百米长的安全通道，就顺利登上了星舰。
星舰中分为三个区域，工作区，服务区以及休息区。
前一个区域只有星舰上的乘务员以及舰警可以进入，服务区是提供饮食以及休闲娱乐活动.的区域，最后的休息区是每一位乘客休息的地方，休息区被分隔出一个个小方舱，独立又安全，只是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单人床。
秦乐按照票上的显示找到了自己的方舱，识别个人信息后，方舱门打开，她将行李箱推到床下，自己则躺在床上。
方舱是没有窗户的，但是床头有一个按钮，可以调节方舱模式。
她点了一下，周围的景色立即变化，从不大的方舱变成了星空。
再点一下，又变成了一个舒适的花房，周围鸟语花香。
星舰提供了五种模式选择，虚拟场景能够轻易欺骗人的眼睛，倒是让漫长的旅途多了几分乐趣。
秦乐选择了星空场景，静静躺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身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感，是星舰开始脱离星港了。
星舰在星空中航行，乘客并不会感觉到不适，只是秦乐这几天夜以继日的写剧本，本身就很疲惫，所以躺了一会儿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二十分，秦乐将房间模式调回正常，稍微整理了一下走出舱门。
她有些饿了，之前只有中午吃了一顿饭，睡到现在虽然依旧没什么胃口，但是肠胃已经开始提出异议了。
这些天没了食堂，又忙着写剧本，她的每餐都是营养液解决，熬到了今天她肯定不会再亏待自己。
服务区的自助餐厅是全天营业的，服务员都是仿生人，秦乐付了餐费后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来吃自助餐的人非常少，整个餐厅里只加上她也只有三个人。
三个人分坐在餐厅不同的位置，秦乐注意到，坐在她左侧方向，那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人似乎很饿，他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十几个盘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肉。
这人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吃下去一盘肉，胃仿佛是无底洞一般。
而秦乐面前，只有可怜的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两片肉以及一堆蔬菜还有小半碗粥，对比惨烈。
她慢悠悠地喝着粥，心里盘算着到了边星之后该怎么安顿下来。
边星有影视城，不过可能不会符合她的需求，她觉得最好是租一块地，直接在里面搭建新剧的室内场景。
因为是联邦边境，地广人稀，租两三个月时间还能省下不少钱。
她心里正算着账呢，餐厅外面又走进来几个人，这些人似乎刚刚从隔壁酒吧喝了酒过来的，身上沾着酒气，说话声音很大，有些吵。
秦乐没怎么在意这些人，但是没多久，就有人吵了起来。
她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之前一直埋头吃饭的瘦弱男人和一个身材很魁梧的男人在争吵。
似乎是瘦弱男人桌上的盘子被撞翻了，对方不但没有道歉，反而骂了几句，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那个魁梧的男人是跟着同伴一起过来的，他们没有去帮忙，但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围了过去。
秦乐见情况不太对劲，打算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离开餐厅，顺便叫舰警过来。
还没等她摸到餐厅的门，那群人已经打了起来。
只是情况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并不是一群人殴打那个瘦弱的男人，反而是那个人跳了起来，把桌旁和他争吵的人按倒，压在对方身上像是疯了一样猛烈击打那个人的脸。
被打那人的同伴想要控制住瘦弱的男人，却没有一个人成功，甚至还被轻易甩脱。
战况瞬间升级，周围的人朝瘦弱男人身上扔碗盘，砸椅子，那个人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依旧死抓着被他压着打的人不放。
秦乐已经看呆了，甚至忘记自己应该立刻离开。
直到一个盘子朝她这边飞了过来，有人从旁边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让盘子砸了个空。
秦乐后知后觉地转头，正要道谢，却发现身旁站着的人竟然是楚源。
他看着打成一团的几个人，并没有上前制止的意思。
“你怎么……”秦乐刚想问他怎么会在这儿，就见他修长的食指压在薄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秦乐听话地闭上了嘴，楚源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出了餐厅。
他们刚走出去，接到警报的舰警就已经带着武器冲了过来。
有舰警在，餐厅中的骚乱很快结束，参与斗殴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唯一被抬出来的，是那个被揍的高壮男人，他浑身沾满了血，脸也被遮了起来，应该伤得很重。
打人者身上反而只有一些小伤，是被碗盘砸出来的，他好像终于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被舰警押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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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现在的模样，很难想象他之前的疯狂，也不知道是天生性格如此，还是精神上有些疾病。
虽然已是半夜，听到声音过来看热闹的人也有不少，秦乐和楚源站在人群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等舰警把人都带走了，围观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开，秦乐才转向身旁的男人，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你为什么在这里？”
再次见面，楚源没有再提那天的尴尬相遇，秦乐也总算能够正常面对自己曾经的暗恋对象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他说即将入职联邦第一军团，现在的军团都这么自由吗？
楚源摸摸下巴，然后给了秦乐一个非常离谱的理由：“回乡祭祖。”
秦乐满头问号地看向楚源，眼中满是：你是认真的吗？
“真的。”楚源清楚地接收到了她的疑惑，并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还顺带解释道，“你知道，军团内部派系复杂，我这种新人很容易受到排挤。”
“你被排挤了？”
“是啊，刚报道就被长官放了三个月的探亲假。”楚源耸耸肩，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委屈。
“啊……”听起来确实有点惨。
“连津贴都不给发。”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第一军团内部已经这么乱了吗，连新兵都不放过？
秦乐被他的描述震惊到了，不过旋即想到他出身楚家，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当年会去边星上学，但是应该不缺钱吧？
当然这种问题不好问出口，可楚源并不吝于告诉她原因，他说：“我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所以打算回边星呆一段时间。”
秦乐点点头，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这是被赶出家门了。
对于楚源在楚家的尴尬地位，那天的舞会上很多人都在议论，并不是秘密，所以他现在不但没工作还收入？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听到楚源问她：“你怎么也去边星？”
“我？我回家看看，顺便在边星拍一部新剧。”
其实主要是为了回家，当初离开得很匆忙，几年时间她都没机会再回来。正好她妈将老家的房子另一半的产权转给了她，她也可以回去看看了。
无论在她妈心里，边星有多么不好，那也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对她而言，有很多美好的回忆都在那里。
“拍新剧只有你一个人？”
“暂时只有我，工作人员需要到了边星再雇佣。”
毕竟有实景要拍摄，她一个人不能处理完所有的事，到时候恐怕需要找两名助理帮忙。
“要拍多久？”
“差不多三个月。”
楚源听她说完，才问：“你需要助理吗？包吃包住，月薪五千，我给你当三个月助理怎么样？”
秦乐眨眨眼，不可置信地问：“你是在和我开玩笑？”
“当然不是，你知道边星有多混乱，你一个人做什么都不方便，我可以帮忙，正好也能赚一份额外收入。”
听上去理由充分，逻辑严谨，又现实又接地气。
可秦乐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哪个环节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
她忽略掉那一丝莫名的古怪，仔细想了想，觉得楚源的提议好像还不错。
她在首都星上学的几年，遇到最糟心的人也就是尤家父女，即便是对她敌意最大的尤恬恬，最多也就是用点手段来恶心她，让她过得处处不如意。
可是在边星，想要一个人过不下去，通常手段更残忍。最混乱的下城区，甚至三天两头有无名尸体被抬回警署。
首都星和边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深谙边星的生存法则，但总会有意外发生，有一个可靠的人在身边，至少自身安全有保障。
秦乐已经开始动摇了，她打量着身旁的男人，他今天穿着黑色长裤和黑色T恤，裸露在外的胳膊线条流畅，随着他的动作，肌肉微微隆起，看起来确实很有力量感。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的身手还不错？”
楚源笑了：“应该符合你的要求，需要提供一份军团考核成绩单吗？”
“不、不用了。”秦乐忙摇头。
“那么，我被录用了？”
秦乐迟疑着点点头：“嗯。”
包吃包住五千月薪对她来说很划算，雇佣休假中的楚源，总比雇佣不认识的保镖要安全一点，而且在边星的很多事情，她出面确实不如楚源出面方便。
这么看起来，好像没有理由不答应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上岗的第一秒，楚源已经开始履行自己的义务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隐约还能听到楚源对秦乐说：“现在可以加一下通讯号码了吗？”
秦乐并没有注意到，她和楚源说话的时候，周围还有人没有离开。
其中有两个人在他们走后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他们的长官说他在军团被排挤了，是认真的吗？
这位长官在军团的第一次露面，由军部发函，直接晋升为中校。
军团中的将领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连一向讨厌裙带关系的副军团长宁中将都没有任何异议，甚至对他们长官的态度格外温和，让人一度以为这位长官是宁中将的子侄。
被排挤也就算了，还说不给发津贴，如果真的不给发钱，他们甚至可以去军部上告。
两人眼神交流了半天，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也只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
不久之后，两人的星脑里同时收到一条信息：盯紧目标，别让人出事。
两人赶忙回复信息：是，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