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李治没死, 但也有点半死不活的架势。
当今的天皇陛下有头风的毛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 李治真正的病因是脑袋里长了东西的缘故, 他的这个病症很像是三国时的曹操,平日里不发作的时候还好,然而一旦发作起来就会危及生命, 李治这次就算是小小发作了一回,虽然太医及时处置妥当保住了皇帝陛下的性命,但后遗症终究还是留下了,李治的视力变得急速下降起来。
现在只要超过一米左右的距离, 他竟连对面站着的是谁都看不清楚了。
李治对此感到十分的恐惧、愤怒和无助。
这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消沉起来。
“陛下别怕。”武媚娘这个时候却展现出了自己柔情似水的一面, 她如母亲般紧紧握着李治的双手像过去无数次般, 对他说:“臣妾就是你的眼睛,会一直陪伴在陛下身边的。”
李治闻言,面上闪过一抹感动来。
他虽然也是个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男人, 但武媚娘对他而言, 终究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可能也是经过了这次的生死之劫吧, 情绪消沉中的李治在一次大朝会上竟然对大臣们公然提出自己想要让位给皇后的想法。
此话一出。
可以说是震翻了整个朝堂。
许多人的三观都快碎裂了好吗?
完全没有任何意外的, 他的这个提议被全票否决了, 连天后在朝中的支持者们, 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主子说话了。吏部尚书裴行俭更是露出一脸你怎么如此荒唐的表情, 对李治直言不讳地斥责道:“就算陛下退位, 接替您的也应该是太子而不是什么皇后。”
因为众人的反应过于群情激烈了,李治不得不颤颤的闭上了嘴巴, 不能在说下去了, 因为现在朝臣们看着他眼神不大像是在看着一个皇帝, 而是像在看着一个傻逼。
武媚娘站在明黄色的帷幕后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冰冷的视线在每一个反对自己的人身上划过,最终微微一笑。
毫无温度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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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抽风似的想法和行为对于武明明来说并不重要,她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为母亲治丧上。杨氏的葬礼办的及其隆重,长安城中但凡有名有姓的人家都来主动吊唁,而武媚娘也毫不吝啬地晋母亲为鲁国太夫人,甚至还破格给了她忠烈二字作为谥号,而按照杨氏生前的遗愿,她将葬在先夫武士彠的身边。夫妻两个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
如此这般,日子在匆忙与哀伤中浑噩而过,等到武明明终于完成母亲的全部丧仪,将其正式的入土为安,时间已经来到了数月之后。
这一日,她正独自在家休息,有下人过来禀告,说武氏兄弟求见。
这个武氏兄弟指的自然是:武三思和武承嗣兄弟。
在杨氏的丧仪上,这兄弟二人出力不少,孝心可见,武明明纵然心里对二人的父亲有所芥蒂,但终究还是压下情绪,没有选择牵连他们。故而此时听见二人登门,便很是痛快地说道:“知道了,叫他们去正厅候着。”果然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后,更衣完毕的武明明便见到了这兄弟两个。
“三思。承嗣。见过姑母。”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嗯,坐下吧。”武明明看起来情绪不怎么高的样子,她问道:“你们突然登门是有什么事情吗?”
武三思闻言立刻表示,这不,八月十五的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他们来是给姑母送节礼的。二人也是心思巧妙,送的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相反,全都是来自家乡的一些土产。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武明明见状点了点头,说了句:“你们有心了。”
武三思这个人长于察言观色,并且有着一条擅于奉承的好舌头,眼见这位姑母大人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他立刻就用着欢快的语调改变了话题:“最近长安城中流行一种叫做樱桃毕罗的吃食,无论是高官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都对它十分喜爱,不知姑母是否品尝过啊?”
武明明听了这话后立刻就得意的笑了一下:“这樱桃毕罗就是从醉仙楼传出去的,你说我有没有用尝过?”
醉仙楼——王家的产业之一。
当年武明明初次入长安的时候,胡总管就顺势开了一家酒楼,而在经过多年的发展后,醉仙楼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长安饮食业的扛把子。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奇的食谱传出来。
譬如说现在的樱桃毕罗,前段时间的丹鸡素玉饼,前前段时间的生鲜鱼烩,前前前段时间的麻辣暖锅,都是醉仙楼搞出来的,而除了这些新奇美味的吃食外,醉仙楼的“醉仙酿”更是不得了,号称一坛千金值。
武三思成功打开了话题,果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双方谈话的气氛变得和谐了许多。如此这般又坐了差不多一柱香左右的时间,兄弟二人便双双起身告辞了。
回程的马车中,武承嗣皱着眉头,露出一脸不解地表情,他开口问道:“大兄,咱们今天不是受两位叔父所托过来示好求情的吗?为何你却绝口不提此事。”
武承嗣话中的两位叔父,指的便是:武惟良和武怀运二人。他们算是武家的旁枝,武媚娘和武明明的堂弟。这两个人在年少的时候没少来武家串门,最重要的是他们当年也参与了欺凌武氏姐妹的事件中。现在风水轮流转,武氏姐妹好了,就该轮到他们倒霉了,这些年二人的仕途极上不如意,每每惨遭打压和磋磨。如今来到长安,无非就是告饶求和来着。
面对从弟的疑问,武三思忽然轻声一笑,他说:“我自然有我的用意,你把嘴巴闭严些,好好看着就是。”
果不其然,待到马车停下,已经在府中等到快要冒烟的武惟良和武怀运立刻迎了上来。
武三思见状脸上立刻露出了气愤、难堪与羞愧并存的表情。他低声说道:“三思有愧两位叔父所托啊!”
武惟良闻言面孔猛然一黑,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叫道:“怎地,那女人竟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武明此人看似性格豁达,其实最是睚眦必报,当年要不是她在天后面前百般诋毁,我和承嗣的父亲又何至于双双客死他乡?”说着说着,武三思就留下了带着恨意的眼泪。
果然,武惟良相信了。
然后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变得无比颓唐起来。
“其实叔父也不必如此,正所谓这山不亮那山亮,陛下身边除了天后外也不是没有咱们武家的人了。”
“你是说……”武惟良神情微动:“魏国夫人?”
“魏国夫人年轻貌美,聪慧绝伦,陛下待她可谓是千依百顺,无有不从啊。”
更重要的是她与天后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武惟良和武怀远闻言双双对视一眼,可见也是心动至极了。
一碗熬的浓浓的鹿血酒喝下肚,李治久违地享受到了一场鱼水之欢,怀中的娇躯温暖而细腻感到其中的美好之处,李治阴霾了数月的心情终于微微放晴了些。贺兰敏月浑身赤//裸,娇弱无力地靠在皇帝胸前,也不知怎地,沉默着,沉默着,就掉起眼泪来。李治见状立刻出声询问,贺兰敏月便哭哭啼啼地说,陛下这次病重,可是吓坏月儿了云云。
“好了,好了,朕不是没事嘛,别哭了。”
贺兰敏月好不容易抓住这告状的机会焉能善罢甘休,于是她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诉说起自己的害怕,自己的恐惧,和自己的委屈来。
“……若有朝一日,陛下真的有所不测,那便把我也带走吧,省的月儿落到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自己比贺兰敏月大那么多,比其早走,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听到这里的李治,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贺兰敏月见状不由哭的更加凄惨了,她说:“姨母心狠手辣,又恨我至深,若陛下不在,她定会将我生吞活剥,与其到时候遭那样的大罪,不如现在就一死了之的好。”
李治闻言忙又安慰起来,然而无论他做出任何承诺,贺兰敏月却一概不信,只是无休无止的哭闹着,最后闹到李治实在没有办法了,便沉着脸问道:“那你要朕如何做?”
贺兰敏月便理直气壮地说道:“自然是废掉武媚,让月儿来做皇后啊。”
“你?”李治先是一惊,随即嗤笑起来:“朕说出这话也不怕你生气,月儿娇俏可人,当个宠妃尚能胜任,想要成为皇后,呵呵……你也未免也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
贺兰敏月一听这话,整张脸孔立刻就漆黑了下去。
好啊,刚才俯在自己身上快活的时候你怎本就不觉得我蠢呢,如今快活完了,倒是嫌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