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荒芜山村05
封辛右手拿着筷子, 左手端着碗，开始干饭。
蒜蓉茄子很香，比肉还要好吃。红烧鱼也不错, 土腥味已经通过烹饪去掉，只留下了鲜香，就是刺多了点。
不过，鱼刺这种东西, 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咬碎了，吞下去, 不会划伤喉咙。
糍粑也很香甜。
就在他们专心干饭的时候，去找鞋匠的玩家们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回来啦？我们才刚开始吃呢, 饭菜都还是热的，快过来一起吃。”
洛惊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饭在桶里。”
两队玩家走过来, 郁闷地在桌边坐下，对封辛、时闻一和洛惊蛰简单陈述发现：
“鞋店……”
洛惊蛰接上话：
“鞋店关门了，是吧？”
李飞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
“这村子里不是经常出怪事吗？开在这种地方的店啊，一般都关门特别早。”
洛惊蛰理所当然道,
“夕阳落山前就会关门了。”
李飞：“……你早就知道？”
洛惊蛰猜到鞋店已经关门了, 还鼓动他们几个去调查？
这不是故意让他们白跑一趟吗？
“这可是常识。”
洛惊蛰笑着道,
“亲身体验一下跑空的感觉, 会记得比较牢靠。”
玩家们：“……”
缺德味越来越浓了。
张南云问：
“那今晚咱们干什么？要下雨的话, 也不能到处跑吧？我们就待在这里休息，什么都不做吗？”
洛惊蛰笑眯眯地说道：
“休息也是很重要的呀。”
“我们在村长家。”
时闻一放下筷子，说道,
“鞋匠说了, 村长家死过一个儿子, 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调查。”
玩家们：“……”
对哦。
话说洛惊蛰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和时闻一是固定队友，这两个人想法肯定是差不多的。可他就是不肯说出来，非要让别人急，有时候还喜欢误导人。
和这样的人组队，那是真的心累。
还好时大佬是靠谱的。
饭吃到一半，石英卓又端过来一道拍黄瓜。
他看了看回来的玩家们，小声问道：
“你们回来了，‘小米’的病好了？没事吧？”
米漫漫：“……？”
“好了好了。”
洛惊蛰连忙接过话，
“小米这个病啊，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你不用替她担心。”
米漫漫：“……？”
又是之前给她套上的精神分裂设定，是吧？
封辛放下碗筷。
她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石英卓：“……唉，天要黑了！”
“你别拦她。”
洛惊蛰目光沉痛，
“她也有病。”
石英卓：“……她也有病？”
你们这队伍里，精神病是不是有点多？
话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有病啊？
玩家们无语凝噎。
米漫漫没病那是肯定的。
但是封辛……有病没病，他们还真的不清楚。这设定很像演的，但又像是真的。
“是啊。”
洛惊蛰吃掉碗里最后一口饭，说道，
“病得比小米厉害，发作的时候会打人，还会乱吃东西。你离她远点，被打了就不好了。”
洛惊蛰放下碗筷，站起来：
“唉，我不放心，我要过去看看。”
石英卓：“……你不怕被打吗？”
“怕啊，可我担心啊。”
洛惊蛰问，
“有伞吗？”
“啊、啊？伞？有的。”
石英卓进了屋，拿了把伞出来，递给洛惊蛰。
洛惊蛰带着雨伞走了。
石英卓才反应过来不对：
“今晚要下雨吗？”
“大概吧。”
米漫漫直接把洛惊蛰卖了，
“那个找你要伞的家伙说要下雨。”
石英卓挠了挠头。
这些外乡人可真奇怪。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封辛从村长家出来，一路踱步到水井边。水井上方盖着个小亭子，有些破落，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但在这里乘凉看景正好。
封辛坐在井边，翘起二郎腿，一副比饭后散步的退休老大爷还悠闲的模样。
“这村子里闹鬼应该挺厉害的。”
洛惊蛰拿着伞跟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往周围看，感慨道，
“你看，这家家户户，一到了晚上就大门紧闭。”
封辛问他：
“你觉得有鬼吗？”
“鬼域的这些副本里，哪个没有鬼？”
洛惊蛰走到水井边，背对着封辛，倚着井坐下了，
“不过倒也有些奇怪，这里的山水，不像是会养出恶鬼的模样。”
封辛提醒道：
“你之前说这里是穷山恶水。”
“是啊，不过我是想突出那个‘穷’字，用‘山穷水尽’来描述，可能更恰当一些。”
洛惊蛰坐在井边，侃侃而谈，
“鬼魂这东西呢，其实很要环境的——在好山好水里，就有好的修法，居于福地，庇佑子孙。在恶山恶水里，就有恶的修法，聚阴聚煞，成就一方恶鬼。”
“好山好水、恶山恶水，都是山水。最怕的是山穷水尽，一汪死水，无福无煞，那才是鬼嫌神弃。”
他讲的事情其实稍稍有点复杂。
但封辛毫无障碍地听懂了。
洛惊蛰笑着说道：
“你看这南灵山，水土不丰，地气稀薄，连植物都长不好。这地方啊，鬼也不乐意待的，鬼要是能走，早就走了。”
封辛抬起头，看了看遥远的山间，问道：
“那你觉得，这地方有山神吗？”
“也许是有的。”
洛惊蛰回答道，
“山水是会变的，现在是山穷水尽，可以前却未必，这里也许曾经是个灵气丰裕的地方。这种前提下，也许真会有山神。”
“到底有没有，要调查之后才能明白。”
洛惊蛰幽幽地说道：
“说不定又和上次一样，恶鬼假扮山神，要新娘子。”
空气里的湿意变重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啪嗒啪嗒地响声，而且愈发密集沉重。
下雨了。
洛惊蛰站起来，摸了摸后颈，抱怨道：
“唉，他们这小亭子，怎么还漏雨呢？也不修一修。”
洛惊蛰对封辛说：
“咱们回去吧，我带了伞……你在干嘛？”
封辛站在井边，她低着头，定定地望着水井深处。
洛惊蛰闻见了一股腐烂的臭味。
那个叫石小刀的鞋匠说过，村里的井中有时候会有很多头发，而且会有一股恶臭。
洛惊蛰试着阻止封辛：
“别看了，别被魇住了。”
他曾经亲眼见过，一个玩家被魇住，迷迷糊糊地登上山崖，从崖边跳了下去。
封辛淡淡地说道：
“我没事。”
她接过洛惊蛰手中的伞，撑开伞走进雨幕里。
“哎，不是，伞分我一半啊？”
洛惊蛰追在后面，
“这可是我带来的伞！”
洛惊蛰没蹭进封辛的伞底下，不过还好，走了没多远，他就看见了打着伞，握着手电筒的时闻一。
洛惊蛰直接就要往队友伞底下躲：
“呜呜呜时哥！”
“离我远点。”
时闻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洛惊蛰，
“你怎么一身鬼味？”
洛惊蛰：“……啊？”
“你又做什么了？”
时闻一拿着手电筒，将洛惊蛰从头到脚照了一遍。
他觉得洛惊蛰多半是又作死了。
“？”
洛惊蛰把封辛推上前，
“时哥，你先给妹子看看，我要是沾了一身鬼味，她得直接把鬼带在身上。”
毕竟观井的是封辛，不是他。
“她身上很干净。”
时闻一对洛惊蛰说，
“不干净的只有你。”
洛惊蛰：“……真的假的？”
封辛摆了摆手：
“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她就在洛惊蛰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撑着洛惊蛰带来的伞，直接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了。
“……时哥。”
洛惊蛰收回目光，说道，
“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他把出来之后做的事详细地对时闻一讲了一遍。
“这妹子好像真的有点东西……”
洛惊蛰严肃道，
“你得信我，我才是你队友。”
“你在说什么废话？”
时闻一对他说道，
“你身上沾了这么厚的鬼气，她待在你身边，身上还干干净净的，你觉得这可能是正常的吗？”
洛惊蛰：“……呃。”
“你别忘了，她很可能是和我用同样的方式通关[离渊连锁酒店]的。”
时闻一说道，
“能杀掉执行者，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洛惊蛰，你平时也不傻，现在怎么甜起来了？”
洛惊蛰：“……”
时闻一转头就走。
洛惊蛰连忙追上去：
“时哥！伞、伞分我一半！”
※
封辛回到村长家的时候，玩家们正在收拾床铺。
他们今晚睡大通铺。
所有人都要挤在一张长榻上，不过被子和枕头是单独的。
封辛皱了皱眉，问：
“没有单独的房间吗？”
“有，不过时大佬说还是住一起比较安全，所以就这么安排了。”
刘璇把被子折好，打了个盹，
“这地方到晚上还挺冷的，我们也都累了，别折腾了，就按大佬安排的来吧。”
封辛：“……”
封辛转过头，感慨道：
“弱者总是很喜欢群聚。”
刘璇：“……？”
刘璇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说谁是弱者？
拜托！那是时闻一，是积分榜第一位的大佬啊！
时闻一和洛惊蛰也回来了。
一个干干净净，十分清爽，另一个湿漉漉的，像条落水狗。
洛惊蛰一回来，就去找他行李包里的衣服去了，顺便泡一杯感冒冲剂。
玩家们：“……”
额，明明是固定队友，过命的交情，雨伞都不肯分享吗？
时闻一把收好的雨伞放到墙边：
“今晚我和惊蛰值夜，你们好好休息。”
李飞主动请缨：“呃，大佬，要不还是我们值夜吧？你们保留好精力。”
“没事，某些人今晚睡不了。”
时闻一慢悠悠地说道，
“他得连夜洗他那身只能手洗的高定羊绒西装，正好值夜了。”
换好衣服的洛惊蛰端着水盆出来。
正给玩家们送热水壶的石英卓，一看洛惊蛰端着湿衣服，赶紧凑上前去：
“要不还是我来洗吧？”
时闻一说道：
“别给他洗，他自己洗坏了那算他自己的，要是你洗坏了，他肯定要你赔。”
石英卓低下头。
他家里条件不太好，万一那衣服很贵，他是赔不了的。
爹和娘都说了，他家里攒下来的钱，是给他娶媳妇用的。
“我哪有那么坏？英卓你别信他的，而且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少爷，怎么可能让别人给我洗衣服啊？”
洛惊蛰拉过石英卓，在屋檐下坐下，
“不过我倒是有点怕无聊，英卓，你要是不急着睡，就陪我聊聊天吧。”
石英卓看了看时闻一，小声问洛惊蛰：
“你朋友不能陪你聊天吗？”
“他陪我聊天？”
洛惊蛰摇头叹气，
“你太高估我这朋友的话量了，我说十句，他回我一句，这还有什么意思？”
石英卓：“……那好吧，我陪你聊，你想聊什么？”
封辛从大通铺的屋子里拿着伞出来。
“……封辛！”
洛惊蛰叫住她，
“这个时间了，又下着雨，你还要出去啊？”
“下雨天，要看雨。”
封辛臂弯里还抱了一袋焦糖瓜子。
洛惊蛰：“……”
好家伙，她连零食都准备好了。
这是打定主意要在恐怖的副本里最易出事的深山漆黑雨夜出门看雨了，是吧？
封辛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直接举着伞，抱着一整袋焦糖瓜子出去了。
时闻一皱了皱眉，说道：
“……不太对。”
洛惊蛰问：“怎么了？”
时闻一回答道：
“她拿的那袋瓜子，不是人类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