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逃荒

一九三四年，大批的关里逃荒的穷人来到东北，李克他随着全家来到浦河村，开始时他们挤到李大爷家，因为他们都姓李。李大爷人好心眼也好，原籍又都在一个地方，说起来还能论上亲亲。后来李克他爸看李大爷家，也不好过，这样下去老连累人家，也感到不好意思，就想往外搬，可又到哪去呢！于是就找个四无靠的地方，挖个地窨子。李大爷看着李克他们真要往外搬，就筹了几根木头把那地窨子盖上个盖，算是个房子了，全家人搬进去，还都廷乐和。可是没住上几天，李克的爸爸就发起了高烧，吃了点小药也没管用，全家人急得团团转，后来找来了李大爷，又找来懂一点医道的相亲们，大伙在一起琢磨：

“看他烧的这么厉害，退烧药只能廷一会。”

“我看有点像伤寒。”

“要是伤寒那可就麻烦了！”

“得赶紧找个明白人看看！”

“还得张罗几个钱呀！”

“不行在场的凑一凑！”在场的就这样你一点，他一点的张罗了几个钱，李大爷叫柏华他去找医生。还没等医生来，发烧了一天的李克他爸就开始抽起来。等大夫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全家人哭喊着埋葬了他。这个悲伤还没散去，又一个不悻发生在三岁的小妹身上。她又被这病夺去生命。全家人不知所措哭作一团。还没等埋了小妹，王世滚子领着狗腿子闯了进来：

“你们赶快给我滚出去，别把那瘟病传给我们，赶快滚，赶快滚！”说着就往外撵我们，妈妈再也忍不住死去丈夫的悲伤，死去女儿的悲伤，再也忍不住五岁的小弟弟的哭喊声，再也忍不住往外撵的辱骂声，她简直是疯了，一头向着王世滚子撞去：

“我给你滚！我给你滚啊！”她哭骂着撞在王世滚子的腰上，王世强“唉吆”一声差点倒在地上，幸亏手下人把他扶住，他嚎叫起来：

“赶快给我滚出去!”

当李克妈再次撞去时，被手下人踢倒了。

“给我打！给我撵，把这瘟虫消灭！”

王世磙子怒吼着，棍棒铁齿落到他妈妈的身上，她挣扎着，直到被活活打死。五岁的小弟弟爬上去，又被他们踢开摔死在门坎上。七岁的小李克抱住王世滚子的大腿哭喊着：

“你还我的妈妈，你还我的弟弟啊！”他再也不肯放松王世磙子的腿，怒目地嚎哭，他恨这凶狠的老财主，他恨自己家的贫穷，他恨自己小拼不过这仇人！他的两只手死死的一点不放松地卡住腿：

“你还我的妈妈，还我的弟弟，你还我！”王世磙子沉重地拖着李克，他想甩开他，他想淋掉笨重的身子，简直不听他的使唤，费了很大的劲还是甩不开。手下人看着主子急怒的样子，举起手里的木棒向李克的脑袋打去，就在这一刹那，一声大叫，吓住了手下人。李大爷问讯赶来了，才停息一下。他拽住李克紧紧地抱在怀里：“你们不要做的太绝。”

王世强狞笑着：

“哼哼，好大的面子，你不知道他们害的是瘟病，会传染的？”

“王世强，你就饶了他吧，今后我不叫他出屋，给他治病就不传染了！”

“看你的分上，这次就饶他一次，往后再有传染上的我找你算帐！”

李大爷好话说了不少才算救了李克的一条命。小小的李克他悲伤着，哭了多少个夜晚，眼圈哭肿了，眼睛哭红了。是李大爷帮他埋葬了他的亲人，收养了他。从此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亲骨肉了。住在李大爷家，他和李良一起玩一起挖野菜。有时李克想着亲人，李良就同他到坟上大哭一场，就这样奋力地生长着。

他清楚地记得，是十一岁的那年王世强逼着他去放猪的。在他家里，有多少次由于起来晚了遭到辱骂和毒打，他没有一点自由，他被套上了枷锁。每天早晨都要扒灰，烧水，倒尿盆，稍不顺心又给挨打。他恨死了，他多少次望着天空在发问在幻想，他想如果要有一只鸟能丢下钱来该多好啊！能买东西，能买地，何必在这里受欺负呢？一群群的鸟儿他看呀看，总也看不够。他放猪路过学堂，看见地主的孩子哇哇地念书，他多么想念啊，他想要是走道检一点钱买点书，买点本就上学读书该多好呀！，望着地上走啊走还是没检着。他气怒的用小拳头打着自己。每天他路过学堂总要学几句，写几个字，然后到甸子里用小树棍在地上练习。

有一次偷学来了兴头，都忘了赶猪群，结果猪就跑开了，东一个，西一个，吃了地里的苞米、大豆、高粱地主罚他二十大板，扣了他半年的工钱。就这样他含着泪，含着恨挣扎着。整整在李大爷家呆了十年，他想啊想，多展能有一个头呢！他盼啊盼！多展能好呢！他看着地主家的孩子都穿着新衣服，想自己能有件新衣服那该多好，多高兴！四四年冬突然来了解放军，他再也呆不下去了，会同李良，便偷偷地跟解放军跑了。

一晃这些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