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7
第47章
“不、不可以!”沈聆妤几乎是本能地拒绝。她心口怦怦跳着, 口不择言语无伦次:“温泉在哪?晚、晚上吃什么……”
谢观在身边坐下,侧过身望着她的眼睛,再说一遍:“呆呆, 我想亲一会儿。”
亲,一会儿?
还是一会儿?
沈聆妤攥紧手里遮挡的兜衣,继续语无伦次:“陛下不喜欢亲我的嘴了吗?”
话一出口,沈聆妤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谢观也愣住了。他忍笑, 问:“不嫌腥了?”
沈聆妤有一点意外。原来他还知道?
谢观逐渐逼近,沈聆妤因为右腿的关系向来坐不稳, 随着谢观的逼近,她下意识向后退,人直接仰躺在床榻上。头碰到床榻里侧叠好的被子,被子散滑下来, 盖住她的头脸。
谢观靠过来, 伸手要将压在沈聆妤头脸上的被子挪开,沈聆妤却攥住了被子, 鸵鸟一般想要被子挡住她的脸。
谢观没有坚持,反而是用力一拉,将被子整个拽下来,他潜进被子里,俯压在沈聆妤身上。绣着龙凤盘缠的锦被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被子里一片灰暗, 沈聆妤纵睁着眼睛, 也看不清谢观的表情,只觉得他目光灼灼。
谢观捧住沈聆妤的脸,说:“喜欢。”
喜欢什么?沈聆妤反应有一点迟钝, 后知后觉谢观在回答她的问题。下一刻, 谢观便吻了上来。
他的唇轻轻贴着沈聆妤的唇左右小幅度地轻挪, 给两个人同时带来一阵微栗。谢观总是很喜欢吮啮沈聆妤的唇珠。那一点圆润柔软的凸出,总是会让他神魂颠倒。他也同样喜欢用舌尖去撬沈聆妤凹进去的柔软唇缝。
沈聆妤的手握着兜衣挡在心口,隔着她怦然的心跳与谢观的心跳。她好像有一些害怕,怕谢观听见她凌乱的心跳。
比起谢观横冲直撞的掠吻,沈聆妤更受不了他这样慢条斯理的温柔细吻。她宁愿谢观凶一点狠一点让她无法招架无法胡思乱想,而不是在这种柔情蜜意的包围下逐渐将她吞噬。
她主动微启了唇齿,去迎接他。
谢观用舌尖抵一抵她藏卧的舌,便优雅地退出去,再反复去温柔细吻她的唇。沈聆妤的舌尖却下意识地跟随着谢观,进入了他的口中。
沈聆妤很快反应过来,把自己吓了一跳,仓皇地想要逃离,可是谢观不会准许,掠着她的舌在口中慢尝。
谢观在被子里摸到沈聆妤的手,他将沈聆妤的双手手腕交叠着放在她头顶,只一只手压住,另一只手拨开挡在两个身躯之间的兜衣。
沈聆妤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谢观凑到沈聆妤耳边低声:“就一会儿。”
沈聆妤能不答应吗?不能。
盖在两个人身上的龙凤锦被向下滑去一些,沈聆妤的头脸从被子里的暗黑露出来,却没有露出谢观的头脸。
沈聆妤睁开眼睛,望着半悬半垂的床幔随风轻轻地晃。天还没黑下去,屋内的日光明晃晃。明亮得让她很快闭上眼睛,掩耳盗铃地想要藏于黑暗。
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半个多时辰,谢观才放开沈聆妤的手。被压于头顶的双手刚获得自由,沈聆妤立刻去拽被子,将自己的头脸盖住。
可是,将头脸藏在被子里的沈聆妤便对上了谢观的目光。
屋内的日光从未盖严实的被子缝隙漏进去,一抹光照亮两个人相望的眼眸。谢观压了下喘,手掌捧抚着沈聆妤的脸颊,问:“刚刚在发呆什么?”
沈聆妤抿了一下唇,同样去压了压微乱的气息,才小声说:“允霁,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沈聆妤怀疑谢观认识她在她认识他之前,她怀疑两年前谢观求娶并非一时之事。
谢观沉默了一息,突然又轻笑一声。他凑过去在沈聆妤微蹙的眉心轻轻亲了一下,玩笑话:“可能是上辈子。”
这是什么烂回答?
沈聆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谢观坐起身,去拉沈聆妤身上的被子。沈聆妤的手在被子里侧攥着,不肯让谢观夺开。她说:“我自己穿。”
谢观没执意。他背转过身去,道:“快穿,抱你出去吃饭。要天黑了。”
沈聆妤惊讶地从窗口向外望去。明明刚刚还是日光正盛……
沈聆妤望了一眼谢观的脊背,小臂支撑着坐起身,拿起一旁的衣物穿好。系带系好,柔软的绸带服顺地贴着她的腰身。沈聆妤抬眸,望向谢观,略迟疑,伸出手指头,轻轻在谢观的后背戳了一下。
谢观转过头来,沈聆妤迅速垂下眼睑,低声:“穿好了。”
她听见谢观轻笑了一声。
谢观今日笑了好几次——沈聆妤在心里悄悄如是想。
谢观站起身,再弯腰将沈聆妤从床上抱起来,朝轮椅走去。忽然地凑近,沈聆妤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心口。
谢观瞥见她的小动作,将人放在轮椅里的时候,问:“弄疼你了?”
“没有……”沈聆妤嗡声。
“知道了。”谢观说。
沈聆妤愣了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抬头望向谢观,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轻飘飘的这三个字仿佛在说他知道下次咬上去的力度了。
谢观推着沈聆妤出去,到前厅用晚膳。
宫人们端着一道道膳食进来,摆放在方桌上。为首的小太监笑嘻嘻地说:“兽园里的鹿乳和牛乳、羊乳都是最新鲜的。还有这皎乳糕、羽乳羹,皆是兽园厨子最拿手的膳食。”
谢观瞥去一眼。
沈聆妤偷偷瞧见谢观瞥这一眼,刚喝了一口花茶的她,突然就呛到了。
谢观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沈聆妤身边,伸手给她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他意味深长地说:“皇后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沈聆妤小声地反驳。
谢观没再说什么,见她气顺了不咳了,他重新回到座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皎乳糕。这皎乳糕比饺子稍微大一些。谢观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在眼前细细瞧了瞧,才递到口前咬去一半。
他认真地品尝,也认真地点评:“很细腻丝滑,口感不错。”
沈聆妤低着头,将头低了再低。
谢观望向她,又说:“就是有些太甜了。皇后帮孤吃完。”
说着,他将咬了一半的皎乳糕递放在沈聆妤面前的小小空碟里。藏青的小圆碟,突兀地被放进一块雪色的皎乳糕,被咬去一口的断面,残着一点谢观留下的齿痕。
沈聆妤的脸颊莫名其妙地烧红。
小太监侍在一旁,规矩地低着头,他什么异常也没听出来,只觉得帝后感情真好,用膳时可以闲话家常,还会分食同一块糕点……
“皇后不想吃吗?”谢观问。
沈聆妤拿起筷子去夹那半块皎乳糕。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太监,突然在桌子下轻轻踢了一下谢观的小腿。
谢观微愣,继而垂下眼,沉默地端起鹿乳,满满喝了一大口。粘稠的鹿乳被他吞咽,他点头:“好喝。”
沈聆妤想要瞪他,却见他神色如常,好像真的只是在点评这兽园里新鲜的鹿乳。
是不是她多心了?
沈聆妤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东西。她吃米饭、青菜和鱼肉,一口也没有再碰那些乳制品。
待晚膳用完,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宫人们抬着步辇往温泉去。
步辇之上,沈聆妤与谢观同坐。往温泉去,谢观没给沈聆妤带轮椅,这让沈聆妤心里有一点不安。她坐在步辇上,有一些心绪不宁。
谢观掀了掀眼皮瞥她一眼,道:“孤还不敌轮椅有用?”
沈聆妤在心里嘀咕:您这危险源,还真不敌轮椅靠谱。
不过她在谢观身边,向来所有事都只能由着他,就算她有了轮椅也没什么用处。
沈聆妤转过脸去,不去看谢观。她望见了夜幕之中闪烁的一颗颗繁星。
她有多久没有看过星星月亮、欣赏过风景了?
路上无事,沈聆妤仰着一张脸望着夜幕之中的繁星。星月皆是寻常物,一抬头就能看见。可每次不经意间抬眸望去,时常是不同的心境。
谢观偏过脸,凝望着沈聆妤抬眸凝神的眉眼。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年上元节的夜,他随着兄长聚于雅亭,与京中各个府中的郎君们把酒言欢又即兴作诗作画。
他向来不喜欢这些京中权贵们嗜爱的雅事。可是他已经回到了京城回了家,不能让自己格格不入。表面上,他永远温文尔雅友善多才,和那些贵公子们没什么区别。
几杯烈酒入腹,卷着烟火焦意的夜风吹拂着谢观,他于热闹之中孤零零地转头,从开着的窗口向外望去。
烟花与繁星将夜幕点亮,也将热闹的街市烧成白昼。人来人往的桥上,沈聆妤戴着半截面具,一手举着糖人一手提裙,脚步欢快地穿过人群。浓艳的烟火与星月都不敌她唇边轻挽的一丝残笑。
纵使她戴着面具,谢观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甚至,哪怕是沈聆妤的一个背影,谢观也能轻而易举地认出她。
她们成婚时,谢观于沈聆妤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可对谢观来说,他已经认识了她五年。从最初的有印象,到后来潜移默化变成懵懂的少年情动,再到后来藏在心底想要独自占有的深渊。
谢观记住了沈聆妤许多事,哪怕那些事情沈聆妤自己都已经遗忘。
“沈聆妤。”谢观突然开口,叫住她。
正仰望着满天繁星的沈聆妤转过脸,疑惑望向谢观。
谢观突然伸手,撑托在沈聆妤的后颈,将她的娇靥送到面前。他在沈聆妤震惊的目光中,靠近她、吻上她。
这是在路上!他们坐在无所遮的步辇之上!
沈聆妤心口怦怦跳着,急急伸手去推谢观。谢观借势短暂地离开沈聆妤的唇,他靠近沈聆妤的耳畔,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低语说:“这些抬步辇的宫人只会低着头前行,你出声他们才会发现。”
谢观扯起一侧的唇角,扯出一个在沈聆妤看来有些恶劣的笑。他重新吻上来,在星月夜空之下,温柔地去细吻沈聆妤。
想要亲吻她,曾困在谢观的无数个夜梦之中,令他在无数个夜里辗转难眠。
沈聆妤睁大了眼睛,整个身子崩紧。谢观怎么能这样?她心口怦跳,生怕被人发现这露天席地的荒唐。
可她记得谢观的话,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