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 2023.02.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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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杀人魔?
宫野志保在看完这一段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翻回前文,仔细地寻找信息点。
没错,登场的人物里,有几个是有原型的,只是先前宫野没有往这方面想。
十岁便从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超级天才,相近的姓氏和名字,站在金字塔顶端、持有话语权的养父等等,一系列设定就差小说作者指名道姓,敞亮说话了。
——泽田弘树,以及一手创办了IT帝国的托马斯·辛多拉。
同时,他们也是组织曾经积极接触过的对象。
原因就在于泽田弘树作为超现象级别的研究员,他研发的AI或许也能成为组织一直所追求的“永生不老”的另一条赛道。
研发挖掘人体细胞潜能、异变而达到永生的药物,是一条通道,而研发人工智能,寄希望于类同“数字生命”、“缸中之脑”的意识永生,也是一条道路。
不过这个项目,由于太具有前瞻性和未知性——对于意识,亦或者是大脑神经元的拷贝,需要巨大容量和极强兼容的服务器,而且极大可能只能复制那一瞬间神经元的反应,而不是一个人完整的一生,外加耗资巨大,是远比药物研究还要长的一串数字,因此被否决了。
虽说如此,黑衣组织依旧关注着他们。
由于组织内部核心科学家的身份,宫野志保在权限范围内无意浏览过那份调查报告,自然记下了对方的名字和相关信息。
按理来说,写作最忌讳的点在于塑造的角色存在原型,正面形象还好,换作是负面形象,作家容易卷入名誉权纷争之中。
为博取热度特意捏造谣言,扭曲事实来创作,对于事业蒸蒸日上、基本可以预料往后二三十年没有对手的文坛新星守安来说,得不偿失。
何况对方是两位名人。
那么,这篇文章,绝不可能是寻常通俗文学,不会是谣言。
——是揭露,更是制造舆论。
守安定然掌握了什么信息。
他的目标,是托马斯·辛多拉。
甚至极大可能还有,这个制度。
宫野志保意识到这点。
她有些震撼于守安的决心,这几乎是拼上前途和命运的做法,这次倘若掰不倒辛多拉,那么他将迎接的便是身败名裂的未来。
为什么呢……就为了所谓作者的坚守吗?
一个真相而已。
即便是追求利益的出版社,也毅然认同了作者的意向,冒险地快速推出小说。
为了追求真相,宁愿付出惨痛代价,这个观念对于习惯用得失来作为衡量标准的宫野志保来说,具有极大冲击力。
茶发女孩在那一瞬间,有些明白为何姐姐自从无意买到对方处女作后,会如此喜欢守安,每每出新作都积极购买了。
就算生长在阳光底下的向日葵,也依然会向往憧憬、认可的那份勇敢炽热。
她踢了踢脚下的棉毛拖鞋,呼出一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文段上。
下文的剧情爆发点和信息量也确实如此,把矛头对准了“父亲”和“奇迹之乡”。
小说里讲述了渡边一郎获得小镇的临时居住权,如犬冢家那样的事情,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瞧见了许多次。
金融巨头和他的女儿宛如机器人般操控着股市,下一刻电视机便传来了股市动荡,某只股票浮动剧烈,股民集体跳楼的新闻;军事家和他的儿子在日常训练,训练所用到的靶子居然是人/体靶子——来自监狱里的死刑犯,等等。
教导课堂次数多到他近乎麻木,可是心头的荒诞感受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
「……
不知从何时开始,渡边一郎眼中的奇迹之乡沾染上了怪异的色彩。
不再是、。
先前目之所及的草木枝蔓,山光水色,无声无息间皆变成了诡谲狰狞的怪物,等待圈中羔羊彻底松懈的那刻发出致命一击。
小镇居民的“非人感”愈发强烈,如同一种无机质的生命体,渡边每每强忍着和他们沟通交流后,背部的衣服布料早已湿透。
日常观察越多,渡边一郎便越发能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他认为奇怪的地方,其他人认为是正常的。
群居动物中,当出现多数人习以为常,而你却适应不了的事情时,作为个体的自我,到底是清醒的,还是迷失的?
自认清醒是一种高傲,随波逐流何尝不是一种麻痹。
而挣扎其中的人无法辨别虚实,日益痛苦。
几天下来,渡边的脑子杂乱如麻。
他了解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都是存在的吗?
亦或者说,这仅仅是农场主愿意让羊得知的?
透过缝隙窥见的,究竟是,还是?
渡边一郎没有办法辨别。
而恐惧逐渐爬上他的躯体,缠住他的脖颈,试图扼住他的呼吸。」
之后文段的风格与前边大相径庭,黑暗压抑,冰冷无情,还掺杂着大面积的心理描写、渡边一郎看似矫揉造作的反复呻/吟。
饶是宫野志保,也被那几段神经兮兮的呓语,激起了鸡皮疙瘩,手臂发凉。
她干脆双手捧着热腾腾的咖啡,试图汲取热度。
文风急剧转变,后边自然不会变回来。
略懂文学的人,多少能猜到渡边的精神出现问题,而这是他内心生病的一种表现。
此前并无过多描写的男孩藤田,也随着渡边一郎精神状态的逐渐衰弱,开始彰显存在感。
「……
只有在教导藤田的时候,渡边的心灵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很神奇,所有的不安、惊恐,与藤田贴近时,消失得一干二尽,仿佛那孩子有着什么魔力一般。
那双碧蓝色的眼瞳,有着雨水冲刷后的透亮澄澈,他的身边便是一片净土。
而渡边一郎,这个明明比他大上许多岁数的成年人,竟也被包容着。
完全调转的关系——老师依赖着学生。」
奇怪吗,其实也不奇怪。
宫野志保早就看穿了明线主人公渡边精神的脆弱。
原本崇敬镇上名人,却不曾想过名人们和他们所敬拜的那个形象有着天壤之别,现实跟过去自己的认知截然不同,加上一连串的事件,渡边一郎处在崩溃边缘,再正常不过。
为了排遣心灵的抑郁无助,某日黄昏时分,结束教学任务的渡边一郎去镇上超市买了几罐啤酒,一边时不时往嘴里灌,一边缓步走向河岸。
他在那里遇见了镇上的几名孩子,以及被他们包围着,遭受霸凌的藤田。
对此感到难以置信的渡边赶走了那帮孩子。
「……
“藤田,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吗?”渡边一郎擦拭着小孩身上的污脏,轻声询问。
黑发男孩点了点头,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不起波澜。
“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不告诉老师和父母呢?”青年叹了口气,顾不得身上难闻的啤酒气味,也知道现在自己没什么教师该有的仪表仪态。
他抓住了藤田的手,打算带小孩先回家去。
出人意料的是,平日甚是少话的藤田开口了:“就算告诉了,又怎么样呢?”
“全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才都来自,这里聚集着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
男孩抬起头,望着河岸边飞翔的鸟儿。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渡边老师?”
藤田指着天幕,黄昏斜照,然而落日好似被天地这方格子束缚,囚困于牢笼之中。
“他们的孩子也聚集在这里,延续着家族的头衔和荣誉,成为下一个金融巨鳄、政治家、法官,他们孩子的孩子同样如此。”
“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希望里,都有刚刚的那群孩子。”
“思想被控制的工蚁们以为他们遇上了神明,殊不知他们的神明也是蚂蚁,甚至是蠢钝如猪的蚂蚁,只是固化的阶级神化了他们。”
“可怜的工蚁不断地输送资源给,浑然不觉他们的绝望就是一手制造出来的。”
藤田转过头来,深深凝视着已经呆愣在原地的渡边一郎。
“这样的制度,如果没有被摧毁,没有被改变,那么只会是一次又一次错误的历史轮回而已——老师。”
“由恶诞生、不断蔓延生长的根基,结出的果实,也只能是恶之果。”」
宫野志保顿住。
她的手指压在这行字其中,久久没有松开。
***
从精怪的角度来看人类,北枝义清觉得“人类”这个群体挺有意思的。
有人木讷寡言,有人意识过剩。
有人自认清醒,有人随波逐流。
整个社会就是由这样复杂的群体构成,所谓矛盾纷争,大抵是人的思想对立,演变成了肢体冲突。
北枝义清不清楚精怪是否有前世今生——不会吧,不会有人要求一只纸片精怪完全相信科学和唯物主义吧,不会有人真的找纸片精怪麻烦吧?
他的脑海中,的确存在着一些疑似前世的细碎记忆片段。
说来魔幻了些,这些记忆片段不多,却使得他有着相当坚定不移的信仰。
这股信念恰好与隔壁国家的核心主题不谋而合。
以至于后期写青春伤痛狗血文学,写得上头了,结尾差点下意识升华主题,拔高一百八十度,来他个“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建设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国家”。
当然,较真是万万不得的,毕竟唯物主义在北枝义清自己身为精怪,这个高魔世界又有异能力又有咒灵的情况下,也不好说存在不存在。
这也并不重要。
写的文章会出怎样的风头,什么登上一流二流报纸的版块进行社会性讨论,又或者掀起什么风波,北枝义清既清楚又不清楚。
他所写下的文章,不过是精怪的能力之一在发挥作用。
北枝义清能“看见”。
凡是同他建立起联系的人,他都能看见对方的未来。
《多梦之夜》里的侦探,《遗传魔咒》里的藤田,皆是精怪蛊惑到的人类。
他只是用自己三流小说的文笔功力,加上狗血文学套路,粗糙讲述着他们未来的故事,尽力引起情绪波动,割一波情绪韭菜,仅此而已。
现在,北枝义清顾不上那些虚的,因为五条悟回来了。
长相奇特、看起来像多了几对翅膀的巨型青蛙咒灵,盘旋在半空中,前肢被套上了一个秋千。
而某戴墨镜,活像隔壁国家天桥底下拉二胡谋生艺人的白发少年,则站在秋千上,用力一蹬,高高荡起,向他高兴地挥手——
“哟呼~本大爷又回来了!”
北枝义清:“……”
又是不想认领监护人的一天。
能退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