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接亲的队伍, 浩浩荡荡由大陀寺巷尾出发,缓慢朝基恩巷的顺国公府挺近。
新娘一上轿,在前头开道的宫廷乐师们就吹奏起了欢快的唢呐名曲百鸟朝凤, 大红花轿居中, 穿得鲜亮的小厮们肩上都抬着扎了红稠的嫁妆箱屉,绵延了几十里。
乃至队首都已入了顺国公府, 队尾抬了嫁妆的一百多小厮们都还未踏出阮府的门,由此可见嫁妆之丰厚, 这未来首辅夫人地位之尊崇。
顺国公府宽阔的厅堂之上, 早就挤满了衣着讲究的宾客。
顺国公夫妇坐在主位右侧, 阮母被阮丽云与阮玉梅两个女儿, 搀扶着坐在了主位左侧。
宫中礼仪官先是朝天高喝了声“一拜天地”,紧而又喊了唤了声“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齐齐跪拜叩首, 将敬茶端了上去, 可过了几瞬,顺国公夫妇都未伸手去接。
此时在场的宾客们心中都有些紧张, 毕竟众人皆顺国公李丰渠不喜阮珑玲这个未来儿媳,极有可能当场发作,不喝敬茶, 拂袖而去。
可事已至此, 李丰渠总是不可能扫了儿子的面子,他捻了捻胡子后, 伸手接过敬茶,先是闻了闻茶香,道了句“这五十年的黄山毛峰不好寻, 看来你二人是费了心思的。”
说罢, 用茶盖拨了拨浮在表面上的茶叶, 低头浅吮了口。
与顺国公夫妇不同的是,阮母面上难掩欣慰和欢喜,喝那杯敬茶都喝出了些饮酒了气势,喝完之后,立即又伸手去扶二人起来。
“夫妻对拜!”
“礼成!”
族谱上添了名,双亲面前过了礼,二人至此便算得上是夫妻了,此时,一个与顺国公府旁支的十全老人,牵了个生得极其可爱,犹如年华娃娃般的孩童上来。
厅中的人虽多,可小为安却并不惧场,他灵动的眼睛一直咕噜噜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切,明白他现在就应该如同当年舒姐姐在喜堂上喊吴纯甫一样,该改口了。
这是小为安期盼了许久的场面。
他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气沉丹田,尽量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语调,冲着李渚霖清鸣一声,
“爹爹!”
这便算是认祖归宗了!
孩子的童稚之语,让在场者夸赞不已,纷纷抚掌喝彩起来,将小为安由相貌,到声音,到聪慧,到胆气……由上到下尽数夸了个遍!
礼毕之后。
阮珑玲这个新娘,暂且还不能掀头上的红盖头,先被贴身婢女阿杏引入了后院的喜房当中,而李渚霖这个新郎官,则留在了前厅宴客。
平日里首辅都是高高在上的,眉眼流转间都能让人心尖发颤,可今儿个红光满面,眉尾眼梢都透了些喜气,将通身的威仪都消了消,瞧着很好让人亲近。
有几位年长的重臣见状,也试探着去敬酒,首辅大人竟来者不拒,极其痛快尽数饮了。
席面上。
引人注目的不仅仅是那对新人。
侯立两位新人身旁的男女傧相也格外惹眼。
阮玉梅本就姿色极佳,逢此大喜之日,身上穿了件绯红色的衣裙,款式并不特别华丽却简洁大气,将她有致的身形勾勒分明,端丽款款站在厅堂之上,引得众儿郎纷纷侧目。
而薛烬。
今日终于穿得不是黑衣了,着了件墨绿如湖的衣袍,将之前收到的那条黑色孤鹤腰带做配,那身自带的寒冰煞气,在这身装扮下消了消,倒更增添了几分锐气无双,窄腰肩阔,英俊无双。
二人红绿相配,跟在新人身后同进同出,瞧着也是般配极了。
按照晏朝的习俗,婚嫁时原本男女都会各摆一场酒席,可阮家初初入京,除了刚刚升迁至京城的舅父,其他也没有几门子亲戚,再加上阮家那一亩三分的地界上,哪里摆得下这么许多席面,所以干脆合并在顺国公府设宴款待。
新娘子阮珑玲进了喜房之后,阮家人便一同在外头招待宾客,此等盛大无比的场面,府中的宾客人头攒动,衣袂间难免冲撞……
阮玉梅就是如此。
被迎面而来的一位锦衣贵女碰撞到了,脚底踉跄一下,险些就要摔倒,好在身侧的薛烬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皓腕,才让她不至于当众丢人。
男女授受不亲,阮玉梅又是马上要订婚的人了,趁着无人发觉,她几乎是下意识反应轻轻挣开薛烬,不过对于这个三番两次襄助她的锦衣卫指挥使,阮玉梅还是非常感念在心的。
她方才将心思一直放在宴席上,直到现在才抽出心思来,瞧了眼一直跟在身旁的这个男傧相。
她先是呆了呆,眼底涌现出些讶然来,紧而抿唇一笑,眸光闪现出星星点点,露出一个令百花齐放都略略逊色的灿烂笑容,柔声调侃一声,
“薛大人这一身……可是我们阮家绣坊的新品?
大人穿上真是英俊潇洒,我险些都未认出来。”
薛烬因她略微明显的撇清举动,心中莫名有些不爽,可嘴上到底未曾说些什么。这种场合,他自然是没有立场,没有身份去问她那纸还正悬而未决的婚约……
现下他只眉峰微挑,将掌心朝她直直摊去,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冷道,
“阮四娘子,给钱。”
?
阮玉梅懵然当场,只觉有些莫名,
“钱?
什么钱?
薛大统领说的是方才贺喜给的红封么?这……您的红封…走的不是阮家的帐,只怕是…不好还回去的……”
。
薛烬只将掌心再往前送了送,铁面道,
“今日场面宏大,热闹非凡。
本指挥使,却在那么多身衣装中,特特选中了阮家商行的衣料裁剪成衣……收点广告费,不过分吧?”
?
世上既然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阮玉梅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一时分不清薛烬此话是认真的,还只是在同她开玩笑,可仗着这大好的日子,她欢喜之下,胆子也莫名更大些。
她抬起指尖,轻打在薛烬的掌心中,慧黠道了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又在阮丽云的召唤下,接待宾客去了。
薛烬指节难耐得微屈几下,只觉被她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阵令人心痒的温热异*样,抬眸望着她娉婷的背影,眸底闪现出些光彩来…
*
戌时三刻,顺国公府喜房当中,□□凤喜烛正燃烧着,暖黄的光晕在墙面上微微晃荡,投射在金丝楠木制成的宽阔拔步床上,将新娘身上的红金喜袍照得熠熠生辉。
按理说,新妇入了喜房之后,便只能规规矩矩坐在床上,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更不能自己掀开红盖头。
可阮珑玲显然不是个能照章办事之人。
她起了个大早不说,这一路又是颠轿又是跪拜,只觉又累又饿,且又想,凭什么这种时候,男人能在喜宴上胡吃海喝,她们这些后院的妇人,在看不见的地方,还要约束着去遵守这些死板的规矩?
所以进了房之后,待四下无人了,她立马就掀开盖头吃了些房中早就备好的糕饼,甚至独自躺在床榻上,舒舒服服小憩了会儿。
直到阿杏来报,道新郎官往后院来了之时,阮珑玲才起身从床上端坐了起来,匆匆忙忙复又将红盖头遮上,双腿合并,指尖规矩放在膝上,乍一看很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吱呀”一声。
房门大开,沐浴洗净了一身酒气的李渚霖踏入,望见的就是她娴静无比的模样,踩着红色缎面云纹烫金靴行至塌前,抬手将她头上的红盖头掀开……
那张光艳逼人,瑰姿艳逸的面庞,就全然展露在了人前。
毕竟是第一天做新妇。
阮珑玲莫名觉得有些忸怩,端出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她眼睫轻颤几下,含羞带俏瞧了他一样,然后拍拍塌边,
“霖郎在前厅想必是累坏了,快坐下歇一歇。”
烛光之下,貌美如画的妻子轻言软语,温柔小意……
不管她是不是装的,李渚霖都觉得受用得很。
他等今日,委实已经等了很久,甚至不想要再耽误一分一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热切。
他坐在榻边,一把就将身侧的娇妻抱入怀中,俯身舔了舔她唇边还未来得及擦拭干净的饼屑,哑着嗓子道,
“圆房大事都还未办,如何能歇?玲儿,今后你白日里可歇够,晚上便要多担待些……”
“冤有头,债有主。
这五年来的床榻空冷,孤枕难眠是你给的,余生……都只能由你来还。”
阮珑玲未曾想到他如此急切,跌落在他怀中时还略略有些惊慌失措,反应过来之后,指尖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语调靡靡颇为勾魂摄魄,
“霖郎放心。
我既欠得起,自然也还得了…”
说罢,伸长了脖子,樱唇迎了上去。
红金色的冕服,衣带,中衣,钗镮……
依次掉落,遍地狼藉。
哪怕就算是多年都未触碰过彼此,可二人却仿若从未分离过,对方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极其熟悉。
久旱逢甘露。
干柴遇烈火。
李渚霖喘着粗气,将她的指尖握在掌中,十指相扣,指尖抚过她被密汗而浸湿的额间碎发,俯身在她耳旁哑声问道,
“你当年的话,我之前一直记恨在心中……
玲儿,你说我只是第一个,并非最后一个。”
“你实话同我说……这五年间,你有过几个?
他们……可比我能让你更舒坦些?”
阮珑玲感受这汹涌浪潮,浑身上下都染上了层浅浅的酡红,指尖深陷入他背部的肌肤之中,气弱旖旎道,
“唯有过你这一个。”
“霖郎,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