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许知南整个人都是懵的, 根本接受不了现实,像是被抛到了半空,上也上不去, 下也下不来,悬得难受。
身体里还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亟需清泉浇灌。
然而,唯一可以给她熄火的那个人, 竟然睡着了?
不管她了,就这么,不负责任地睡着了?
震惊过后,就是气急败坏, 许知南用力地地推了推林嘉年的肩膀, 不死心地大喊着他的名字, 试图把他喊醒:“林嘉年!林嘉年!”
酒精的作用下, 林嘉年睡得特别死, 像是用木头雕出来的人一样, 耳朵就是摆设, 无论许知南怎么喊他,他都无动于衷, 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许知南还是不死心, 又伸手摸了摸他,然后, 痛心疾首地确定了一件事情:男人喝醉了之后,是真的不行。
她无计可施,万般无奈, 却又实在是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 愤然地攥起拳头在林嘉年的胸膛上打了好几下才罢休。
“烦死你了!”她也是真的快被气哭了, 眼圈都气红了,索性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嘉年躺,眼不见心不烦。
但身体里面的那股骚动不已的火气却久久不能平息。
有那么几个瞬间,许知南感觉自己像极了一条被无情的渔夫从水里钓上来之后又被他不负责任地抛弃在干涸的岸边的孤独的金鱼。
又干、又渴、又寂寞……
越想,心里越难过。
孕妇本就容易情绪化,想着想着,许知南真的就哭了,委屈得不行不行,一颗颗晶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似的接连不断的从眼角往外冒,侧躺着的身体还一抽一抽的。
林嘉年就躺在她的背后,睡得比死人还死。
不知过了多久,许知南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修长浓密的眼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小泪珠,看起来可怜极了。
第二天清晨,许知南是被闹钟喊醒的——因为孟逸磊和陈佳梦这对儿夫妻在他们家留宿了,身为主人肯定不能比客人起得还晚,所以她就在临睡前定了个六点半的闹钟。
关掉刺耳的手机闹钟后,许知南又眯着眼睛迷瞪了一会儿,然后猛然回想起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立即回头看向了身后。
床畔却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许知南就像是一只高精度的雷达定位器似的,瞬间就将犀利的目光钉在了林嘉年的脸上。
卧室没开灯,一团黑,仅有卫生间内的灯是亮着的。
林嘉年身穿休闲款居家服,身形挺拔地站在从门内透出的亮光中,他刚刚洗完脸,浅蜜色的肌肤干净清亮,面部线条棱角分明。
许知南面无表情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醒了?”林嘉年温柔一笑,快步朝着大床走了过去,眼眸漆黑明亮,神色清明自若,显然是已经彻底从宿醉中清醒过来了。
许知南却压根儿就没搭理他,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甚至看都没多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面无表情地朝着卫生间迈进,然后“砰”的一声,用力地甩上了卫生间的门。
林嘉年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自己老婆生气了,并且是非常生气。
但他却丝毫不记得自己到底怎么惹她生气了。
他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书房,陪着孟逸磊喝酒……是因为,自己喝醉了,所以她才会这么生气?
林嘉年赶忙转身,紧张兮兮地走回了卫生间门口,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预料之中的没转动。
许知南从里面把门反锁了。
林嘉年无措地舔了舔唇,然后,抬起了右手,轻轻地敲了敲房门:“知南?”
许知南就当没听到,上完厕所之后就站在了洗手台前,闷闷不乐地洗脸刷牙。
卫生间的门重新被打开的那一刻,林嘉年紧张又激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许知南的脸色,又试探着喊了声:“知南?”
许知南依旧没搭理他,持续性把他当空气,直径朝着卧室中央的大床走了过去,弯下了腰,一言不发地铺床。
林嘉年赶忙走到了她身边:“我来铺!”
许知南也没跟他让,直接扔掉了手中的被子,然后朝着落地窗走了过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冬日天短,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窗外的天色才刚蒙蒙亮,一只小巧玲珑的麻雀踩在光秃秃的枝头上,身姿轻盈地跳来跳去。
没过多久,另外一只麻雀飞了过来,两只小麻雀凑在了一起,开始在细长柔软的枝桠上腻腻歪歪、亲亲我我。
许知南的眉头瞬间就拧起来了,不高兴地把双臂抱在了胸前,愤愤不平地盯着窗户外面的那两只缠绵悱恻的小麻雀。
真是有一种不顾人死活的快活。
林嘉年铺好了床褥之后,来到了许知南身边,又紧张兮兮地喊了声:“知南?”
这一次,许知南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一个冰冷的、充斥着哀怨的、愤怒的眼神:“你看到我脸上的那颗痘痘了么?”
林嘉年这才注意到她白净的右脸颊上冒出了一颗红到发光的痘痘:“上火了?”
许知南不置可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时却还是咬牙切齿:“昨天晚上睡觉前还没有呢,一晚上憋出来的!”
林嘉年没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感觉到她生气了,也不敢贸然开口。
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过后,他才谨慎地回了句:“可能是因为家里暖气太热了,空气干容易上火,我今天给你炖点汤喝?”
许知南:“……”
我上火是因为暖气么?我上火是因为你!
许知南特别想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林嘉年讲一遍,好让他知道知道他不负责任的钓鱼行为对她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但是吧,她又有些难以启齿,好像自己多么饥渴一样——虽然她真的是,但绝对不能亲口承认!
许知南不再搭理林嘉年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转身朝着床头柜走了过去。
她本打算取了手机之后就下楼,去看看孟逸磊和陈佳梦这两口子起床没,然而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之后她才发现陈佳梦给她发微信了,发送消息的时间竟然是凌晨四点。
许知南赶忙解锁了屏幕,打开了微信应用——
陈佳梦:【孟逸磊酒醒了,我们就先回家了,麻烦了你们一整天,真是抱歉。】
这两口子之间,也是纠纠缠缠的,剪不断理还乱……许知南心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叹了口气,又重新把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坐在了床边,看向了站在她面前的林嘉年。
虽然她还在气头上,却又克制不了内心的情绪和沟通的欲望,忍不住开了口:“孟逸磊和陈佳梦昨晚在咱们家住了你知道么?”
林嘉年不知道,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一点记忆都没了:“在楼上住的在楼下住的?”
“楼下,书房。”许知南又说,“不过已经走了,四点多走的。”
林嘉年有些诧异:“怎么走那么早?”
许知南白了他一眼:“人家佳梦本来就没打算留宿,结果你和孟逸磊倒好,喝得一个比一个醉,孟逸磊直接把自己喝趴下了,佳梦一个人弄不了他,只能在咱们家留宿。”
“我本来没想喝的。”林嘉年是真的挺愧疚,老婆怀孕了,他压根儿就不应该喝酒,结果竟然还喝醉了。
“对不起。”他认认真真地跟许知南道了歉,“我不该喝酒。”
许知南很了解林嘉年,知道他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自制力的人,所以很奇怪:“那你昨天晚上怎么就陪他喝成那样了?”
林嘉年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断片之前发生的事情:“刚开始我没有喝,后来他开始哭了。”
许知南诧异又觉得好笑:“啊?他为什么哭啊?”
林嘉年当时也没觉得好笑,现在回想一下,也有些忍俊不禁:“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有点儿醉了,一边哭一边跟我讲他和佳梦上高中时候的事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怎么劝都劝不动,当时我都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知南对此十分惊讶:“我的天,他们两口子这、这、这都、我都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林嘉年替他媳妇儿总结了一下:“要么忍,要么分。”
许知南不能再赞同,立即点了点头,但她还是奇怪:“孟逸磊在那儿回忆往昔借酒消愁,你怎么也跟着喝上了?”
林嘉年有些难以启齿,垂着眼眸,支支吾吾地回答:“听着听着,我就有点儿上头了……”
许知南怔了怔:“所以,你是听着听着,就联想到了咱俩上高中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林嘉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
他现在这幅无措又尴尬的模样,和他们俩领证的第一天晚上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了,他从没变过,一直是那个在感情方面笨拙又单纯的穷小子。
许知南又突然想起了昨晚他醉酒后说的那句:“我不配,齐路扬说我不配……”
她无奈又心疼,因为林嘉年真的是个超级大笨蛋,明明那样耀眼,却偏偏自卑,爱得小心又卑微。
他就像是一个固执却又忠诚的骑士,可以为了她开疆扩土,披巾斩棘,却又不敢直白地向她表达爱意。
那就,让她先来吧。
许知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认真地抬起了眼眸,目光专注地看着林嘉年,一字一顿地说:“林嘉年,那个小沙瓶,其实是你挂在我的画框上的吧?纸条上的那句话也是你写的,你用左手写的。”
林嘉年浑身一僵,呼吸也在瞬间停滞了。
她发现了……
像是在猝不及防间戳破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又像是被当众扒光了遮羞布,他的脸颊也在瞬间变得绯红,连带着耳尖一起红了,几乎滴出血来。
面对着许知南灼灼的目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下意识地垂了下来了眼眸,心虚又羞耻地回避着她的眼神,心跳却如击鼓般急切劲猛。
许知南却突然红了眼眶,心疼地拉住了林嘉年的手,扬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认真又坚决地开口:“林嘉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配,从嫁给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自己一个人的阿南,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最有资格喊我阿南。”
林嘉年的呼吸再度停滞了,呆如木鸡地望着她,漆黑的瞳孔中情绪翻涌,震惊、错愕与激动互相交涌。
许知南抿了抿唇,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说:“还有啊,你听好了,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因为我,要面子!
许知南也是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目光都开始闪烁了,脸皮还有点儿发烫,十根脚趾头不停地抠着拖鞋。
故作镇定地假意咳嗽了两声之后,她才以一种听似轻松的语气说:“那什么、嗯、我爱你……好啦!说完了!你可以走了!”然后,“咻”的一下,甩开了林嘉年的手。
林嘉年却站着没动,整个人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又像是在经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呆滞又木讷地站在许知南的面前,眼也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竟然说,爱他?
是吧?她说了吧?说了“我爱你”?
真说了假说了?
林嘉年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还有些怀疑自己的神智是不是清醒的——做梦呢吧?还是醉酒没醒呢?
他不知所措到了极点,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
对许知南来说,林嘉年的目光像是有温度一样,落在脸上,灼得发烫。
她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热得快冒烟了。
“行了,别看了,我饿了!”许知南羞赧地低下了头,从床边站了起来,“我要下楼吃饭了。”
谁知,就在这时,林嘉年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又不确定地开口:“你、再说一遍,不是,等等,你先扇我一巴掌,然后再说一遍!”
许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