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复查考试监控录像
琴酒点了支烟，淡漠的瞳眸里难得燃起一丝兴味，“有些人天生对杀气敏感，她大概就是这种，对危险能提前预判作出反应，倒还不算太没用。”
如果是这样，把人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伏特加：“……”
按大哥的要求，做到这种地步都还只是不算太没用，那要其他做不到的人怎么办？比如说他……
这小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真是卷得人压力山大！
“如果只有这样还不够。”琴酒继续顺着播放往下看。
京极理奈能提前防过这一波不算什么，更困难的还在后面——
其他人看似没有反应，似乎已经睡着了，实际上都在静观其变，要么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要么等着补刀。
虽然不让闹事，但一拥而上的话就分不清是谁做的了，法不责众，更何况组织原本就是背离法律的存在。
就算这群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乌合之众，毫无可取处的低级暴力分子，都不值得多看一眼，可是，把这些家伙放到外面却能造成不小的社会治安混乱。
他解决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不代表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也是，越是年幼，年龄差距带来的各种沟壑就更难跨越。
尤其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对方能发挥的部分并不多，靠武力解除困境不合理，靠幸运太过虚无缥缈，也不现实。
然而，京极理奈还是做到了，不管用了什么方法，都成为了这场博弈中赔率最大的黑马。
他没去看现场，但在伏特加那里简单听了两句现场和尸体的描述后，心里浮现出一种可能。
不过，在没有亲眼确认之前，一切都只是推测。
不得不说，对方确实成功挑起了他为数不多的好奇。
贝尔摩德对江奏的敏锐程度之高同样有点意外，发现琴酒的想法似乎有所改变，又浮上了看好戏的心态，不厚道地开始下套，“别太苛刻，至少她是这场选拔中唯一的幸存者，只要眼光没问题都会觉得她不错吧……你说呢，伏特加？”
“没错！才这么小就有天赋，要是能加以培养，好好调-教，以后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伏特加下意识接过了话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中了圈套，“组织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大哥，小孩子虽然麻烦了点，不过京极理奈很聪明，说不定以后还挺厉害的！”
琴酒：“……”
这个女人嘲讽他眼光有问题……
伏特加感觉大哥好像有点不爽，不应当……这不应当啊，总不会是因为他吧？
他默默反思，难道是刚才又做错什么了吗？
再看一眼大哥，那种感觉又没了，可能，只是他想太多……
说实在的，这也不能怪伏特加，毕竟他也不知道琴酒还在贝尔摩德面前说过不需要废物和斩草除根这种话，当然就不清楚自己其实正在帮贝尔摩德嘲笑尊敬的琴酒大哥==
“这些事不必问我，一切按照规矩来办，”琴酒也没有如贝尔摩德期待地恼怒，冷静地就事论事，“她已经通过了这次考核，不管是用什么方法，都证明了她确实有被组织留下的价值。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她的条件也符合对新成员的吸纳标准，那么该留下就留下，我没有任何意见，最后的名单也会交给那位先生过目，以那位先生的想法为主。”
“你倒是很会做人。”贝尔摩德想看戏的心情被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搞得兴味索然，假笑道，“那位先生说不定会很高兴，组织又有了优质的新鲜血液。”
“高兴？恐怕不会，”琴酒慢条斯理地说，“现在高兴未免还太早了。”
他不轻不重地刺了贝尔摩德一句，点到即止，也懒得多费喉舌。
要是个蠢人，贝尔摩德也不可能在组织里待到如今，自然不必他多说就能明白，以往通过考核的也大有人在，但那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真正的考验还在进入组织之后。
能不能活到展露天赋的时候，一切都是未知数。
贝尔摩得笑意微敛，觉得没什么意思，抿唇不再开口。
组织安装的监控是市面上最先进的设备，画面和录入的声音音源清晰度都不算低，把江奏遏制蓝色帽衫行动、以及随后和九井三郎等人对峙的过程清楚地展示了出来。
音箱里传出小孩稚嫩却口齿分明的声音，即便面对死亡的威胁，平静的声调也没听出有多害怕，不急不缓的语速显得游刃有余。
群狼环伺，明明个子还没其他人腰高，黑发小女孩身处其中却并不显得比人矮一头，反而隐隐在气势上压了回去。
屏幕前，贝尔摩德不复之前的漫不经心，原本微微倚靠在椅背上的脊背慢慢坐直，神情专注。
从京极理奈现身到解除危机有多久？
有一分钟吗？
她记了一下时间……
四十秒。
不到一分钟就反客为主，短短几句话就扭转了对自己不利的局势。
一般人或许会惊叹于京极理奈的临危不惧和冷静聪明，或者小小年龄就掌握了如此高超的话术、对人心利害有犀利洞见……但事实是否果真如此呢？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以她从事情报工作多年的经验来说，想靠话术扭转局面不是嘴上放点无关痛痒的狠话就可以，必须精准切中要害，如果说出来的话没有足够分量，就无法让对方改变主意。
可想正中死穴哪里又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嘴炮两句就能破防的，不同社会背景、生活环境以及交流圈子下的人，经历过的事也不一样，想要精准逮住一个人的痛点，就必须要对对方有大概了解。
换句话说，就是要掌握足够的情报。
一切推断都必须有据可依，再厉害的情报专家也不可能凭空造车。
她自己也不例外。
而京极理奈透露出的信息太过细致，就像亲眼所见，但据她所知，京极理奈和这些人事先没有过接触，生活圈更是从无交集。
那么，对方到底是怎么得到的情报？
单单观察力强可做不到这一步，作为理由也欠缺说服力。
真相暂时无从得知，金发女人的探究心已经被勾了起来，又忍不住有些意动。
要知道，有情报和会用情报是两码事，有的人拿到情报却不知如何正确使用，就相当于空有宝山，反而浪费了珍贵的消息。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京极理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但是，在面对危险时能做到不被恐惧支配精神，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每个信息点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真是个非常好的情报专家苗子。
就连她亲自来也未必能够做得更好了。
只是不知道琴酒那边又是怎么想的，之前她笑对方没眼光，现在倒是希望他继续这么没眼光下去，方便她捡个漏……
大概有点麻烦，如果他没看过这段录像还好，看过之后难说。
……
琴酒保持着观影沉默，在默不作声地看完江奏条理清晰地指出伏特加徇私的部分后，就更加不想说话了。
伏特加瞥了一眼差点窒息。
九井三郎的表现简直是把“你说得对”这几个大字刻在了脸上，连个狡辩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个蠢货！
“九井三郎？”琴酒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
伏特加提心吊胆地点头，不敢多说什么为自己辩解，“是。”
虽然没给组织造成什么实际损失，但他向外透露了消息，大哥肯定对他很失望……
琴酒叩了叩屏幕，九井三郎的脸被镜头放大，上面写满了不甘怨怼，显然已经被江奏说动了心，认为伏特加不是真心帮忙——或者他心里本来就是这么想，现在只不过是被说破了心思。
伏特加沉默了。
太憋屈了，这他妈帮还不如不帮呢，帮还帮出仇了。
九井三郎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点，以为靠他推荐就能成为组织成员……如果是外围成员那确实可以，但组织不会浪费资源帮忙处理外围成员身上的犯罪记录。
只有正式成员的身份才能得到保密处理，虽然参加考核有风险，不过这已经是成为正式成员最快的方法了。
又舍不得孩子又想套到狼，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早知道这个忙就不帮了，他还能省点事，至于九井三郎……大不了他多花点钱准备副好点的棺材，为帮这么个人惹大哥生气一点都不值。
现在他最在意紧张的，就是琴酒大哥对他的看法……
让他惴惴不安的是，琴酒除了最开始那句话就把他晾在一边，不置一词。
伏特加手心冒汗，偷偷从桌上的玻璃反射去观察琴酒反应，可惜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时间也完全忘了琴酒很少喜形于色，看到了也没用。
房间里除了音响里传出的声音以外，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大气不敢出，心像吸了水的棉花一样逐渐下沉。
最后，心里的防线被长久的沉默彻底击溃。
“大哥，我错了……”
琴酒终于从屏幕上收回视线，平淡地看了他一眼，重拿轻放，“以后注意，这种没用的废物不要收进组织浪费名额。”
必要的敲打要有，以免今后再越过他自作主张。
不过，伏特加跟九井三郎透露出的那条消息，他其实并不在意，九井三郎知不知道内部消息不重要，考核只看结果。
活着本身就是最重要的考核项目。
伏特连忙应下，满脸愧疚和感激，这都叫什么事啊……
下次绝对不会再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破事了！
事情翻篇，伏特加终于松了口气，看着监控屏幕上的江奏心情有点复杂，好在接下来对方把火力集中到了其他人身上，没再提过他。
他现在总算知道江奏是怎么让其他人放弃动手想法的了……直接把所有人的老底都掀得一干二净，这他妈正常人谁干得出来！
但这操作离谱中又透着一丝微妙的合理——
既然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那干脆就让所有人都不满意！
很狂妄，但有点爽。
伏特加细品出了点门道，不太确定地猜测，“她这么做是想让其他人互相防备……然后没空对她动手？”
“无用功罢了，”琴酒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不加情绪地点评，“如果一个人掌握了所有人的弱点，那么，不管那些人之前矛盾多深，现在都会优先考虑去对付共同的敌人。”
如他所言，为了解决江奏，一群人果然暂时摒弃过往纠纷，结成了短暂同盟。
“大哥预言得真准！”伏特加服气了。
“这算什么预言，”琴酒冷漠地嘲讽，“人性而已。”
本恶的人性。
伏特加颇为赞同，然后又继续盯着屏幕，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搞清楚江奏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其他人又是怎么死的……
咳——
突然响起的咳嗽如同序幕拉开的象征，随后一群人都咳了起来。
伏特加懵逼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一堆人接二连三倒下。
发生什么了？
他刚才不就眨了个眼吗？
这种感觉就像看电视的时候突然跳过了关键剧情，上高数的时候打个瞌睡，回神之后……他就看不懂内容了。
“氯。”琴酒低声说，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色。
“啊？”
“巴斯消毒液的主要成分是次氯酸钠，洁厕灵主要成分是较高浓度的盐酸。”琴酒放大墙角视图后勉强看到地上倒了个敞口的瓶子，里面的液体几乎流得一干二净。
因为刚好有床脚遮挡，所以摄像头的视角受到了阻碍。
琴酒判断，她应该是提前把消毒液倒在了地上——他给他们分配的房间正好位于地下层的边沿区，地板有倾斜角，液体会淤积在边缘地带，并不会蔓延。
然后把洁厕灵的瓶口打开，倾斜地摆放在床角，瓶口对准地上的消毒液积水，再用线——从被子里就可以抽出来，做了个简易的机关。
一端绑上瓶口，另一端拿到手里，这样即便人不在房间，也能通过拉扯线条来达到控制瓶身的目的。
“两者混合后会发生中和反应，快速生成□□，”琴酒简单地点出关键，“在短时间内吸入高浓度氯，眼睛、鼻子、呼吸道和皮肤之类的黏膜都会受到损害，吸入者会产生不适，并且可能会出现恶心、呕吐甚至窒息的症状，再加上房间的面积狭小，通风环境差，他们吸入的气体浓度过高，会死也正常。”
正是因为呼吸道受损，喉部痛痒难忍，尸体才会出现紧紧抓住咽喉的姿态。
伏特加：“……”
这操作！
等等。
貌似这两种卫生用剂还是他亲自给放进去的。
咳，化学课没学好还真不知道……
说起来，这十几个人都是中途辍学当的混混。
他只能感叹——
这年头有条件还是得好好读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