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倒霉的第二十二天
井泽绫乃下意识地和真田弦一郎对上视线，略带迟疑地看向他。
真田弦一郎想也不想地点头，似乎颇为认可这个提议。
“是啊是啊，井泽同学你就让副部长送你回家吧，我们副部长最可靠了。”丸井文太坐在对面，听见这边的对话隔着条走道跟着开口劝说。
“对呀对呀，副部……真田学长脸长得又黑又凶，有他在坏人肯定都不敢靠近。”切原赤也自认为懂了学长们在做的事，特别积极地加入劝说，只是话才刚说完又被他自己的副部长玉川良雄给拉走了。
“他们说的是原因之一没错，但我认为最根本的原因应该是，带着女孩子一起出门却让人单独走夜路回家并非绅士所为，”柳生比吕士推了下眼镜，“把女孩子送回家，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而这件事交给和你最熟悉的真田再合适不过了。”
“井泽同学一个人走夜路发生小意外的风险高达百分之百，严重意外的机率也有百分之七十。”柳莲二提出数据，语气平平淡淡却极具说服力，“如果弦一郎在场，两个数字都可以减少一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如此积极，但井泽绫乃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好意。
既然他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拒绝，不然就显得有点不识趣了。
更何况，井泽绫乃也没有什么一定要拒绝的理由。
夜路对她来说确实风险很高，而她一向不会轻易去挑战她的运气。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井澤綾乃真诚地对着真田弦一郎微笑说，“那就麻烦你了，真田同学。”
“嗯。”真田弦一郎点头，“不麻烦。”
“太好了，那就这样说定。等下出站后，我们等来接高桥同学的人到了再离开，至于井泽同学就和弦一郎一起走。”幸村精市简单地叙述了道别回家前的安排，并获得了众人一致认同。
出了车站没多久，高桥樱被田中翔太接走，众人也相互道别并四散而去。
只剩下井泽绫乃在车站口吹着晚风和真田弦一郎相对而立。
一丝微妙的尴尬感悄悄产生在两人中间。
好像应该要聊聊天，但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如果没人开口，他们似乎能够就这样沉默一整路。
井泽绫乃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气氛，真田弦一郎先伸出手，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我来拿吧。”
真田弦一郎把购物袋拿手上后抬脚打算出发，却发现井泽绫乃还在原地发愣，便又回头说了句：“走了。”
“喔好。”井泽绫乃跟上去。
从车站走到井泽家的一路上都是大马路，人行道上也有整排路灯，要说危险其实并不会特别危险。
但如果是井泽绫乃走在这段路上就不好说了。
走到半路，前方路旁的小巷就传来一阵争吵声，听起来像是一群醉汉在打架。
“你有听见吗？”井泽绫乃偏头询问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点头，视线开始往四处扫视，“我们绕路走吧。”
“好啊。”井泽绫乃点头，并且熟门熟路地带着真田弦一郎找到了右边的另一个巷子，“走这条巷子虽然要绕比较远，但应该可以避过前面正在吵架的……”
井泽绫乃在施工的告示牌前停下脚步，她转身面向真田弦一郎，蹙着眉说：“好像没办法走了。”
真田弦一郎一看，同样地皱起眉头，他问：“还有其他条路能走吗？”
井泽绫乃看着真田弦一郎，咬着下嘴唇为难地摇头，“没了。我们只能从原来的路走。”
真田弦一郎无奈，只好说：“那等等要小心一点。”
“嗯，那我们走快点。”井泽绫乃观察了一下，决定加快脚步，尽速通过是非之地。
随着距离减短，争吵声越来越近，当两人走到巷口时，从里头飞出了一个空酒瓶。
井泽绫乃在听到争吵声时就提起精神留心四周情况，所以反应迅速地停下脚步，让酒瓶从眼前擦过。
真田弦一郎准备拉人的手也伸了出来，见到井泽绫乃堪称教科书的反应速度，又默默地放下手。
酒瓶落地应声而碎。
“趁他们没继续丢东西出来，我们快点跑过去。”井泽绫乃没注意到真田弦一郎的动作，她只是狐疑了一下觉得真田弦一郎难得反应慢了半拍，于是便拉着他跑步越过了这个巷口。
跑过去后，井泽绫乃就松手了。
她成功闪过一次意外，心情不错，便借着事件起了话题，兴致勃勃地开始分享她的避难经验：“躲这个我有经验。像刚才他们算是武器比较少的，很好躲，只要快跑基本上就没事了。但如果遇到很多东西丢来丢去的那种，就不能那么快跑，要观察他们的吵架内容和物品飞出的关联，然后才能抓准时间过去。”
真田弦一郎低头看了下刚才被井泽绫乃拉过的衣袖，下意识地去摸那个位置，轻轻地将皱起的布料抚平。
对于井泽绫乃心血来潮给他上的一堂风险规避课程，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井泽绫乃没想到真田弦一郎的反应这么冷淡，觉得自己大概是选错了话题，便也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在这种时候反应慢了，个性较真的真田弦一郎大概正在自责吧，井泽绫乃猜测。
井泽绫乃自认为找到了真田弦一郎沉默的理由，便从两人并肩行走改成她快两步走在前面，打算留点空间让真田弦一郎缓缓。
走着走着，路面开始出现一些浅浅的水洼，看起来像是下午下过一阵短暂的雨所留下的痕迹。
井泽绫乃小心翼翼地看着路面，尽可能避开水洼不要踩到。
这让她看起来像是正在踩水坑的小孩子，走起路来东跳西跳，前进的路线还歪歪扭扭。
但没办法，谁让她脚上穿的是柴崎芽衣的造型团队借她的名贵短靴呢，她可不敢让它脏掉了。
井泽绫乃认真地闪避水洼，没有发现一旁车辆行驶的路上积水更深，只要有辆车经过，水立刻就会溅到人行道上。
而车速快溅起的水花就更高了，就像正从两人旁边疾驶而过的那辆跑车一样。
井泽绫乃只顾着脚下，根本没注意到旁边。
当水花溅起时，真田弦一郎眼疾手快地将井泽绫乃往怀里一扯，两人一起躲掉了。
井泽绫乃身上一滴水都没有沾到，她瞄了眼真田弦一郎的小腿，那里有几点深色的痕迹，显然他护住了她，自己却没能完全躲过。
井泽绫乃也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今天她已经是第无数次被真田弦一郎救了。
“谢谢。”井泽绫乃道谢，一边从包包里找出面纸，递给真田弦一郎，“给你，擦一下脚上的水渍吧。”
“好。”真田弦一郎接过，俯身把裤脚被溅到脏污的部分擦了擦，只是湿了的痕迹还是有明显色差。
两人重新上路，过没多久就到井泽家了。
“真田同学，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井泽绫乃从真田弦一郎手里拿回购物袋，“你救了我好几次，又是借我外套、帮我拿东西……我应该好好地感谢你。”
真田弦一郎被井泽绫乃认真地注视着，下意识地挪开视线，又觉得喉咙发痒，于是他咳了一声，说：“小事而已，都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在我这里，这些并不只是小事。”井泽绫乃想到了什么，右手伸进购物袋里翻找，“你等我一下喔。”
她从购物袋的最底下找出了一个黑色的护腕，正是她今天在运动用品店心血来潮买下的那一个。
“这个护腕送给你。”
井泽绫乃笑得很甜，真田弦一郎看着她的笑容，手不自觉地就接下护腕了。
手上多了个重量时，他才恍然发觉自己连推辞都没有就收下了。
他也没有再多余地说什么要还给井泽绫乃，他只是问：“为什么突然送我护腕？”
“因为觉得这个护腕和你很像，特别适合你呀。”井泽绫乃示意真田弦一郎将手中的黑色护腕翻面，露出了那一只粉红色的小兔子。
真田弦一郎定睛看了那只兔子许久，脸上表情难得出现了些裂痕，“这个……跟我很像？”
井泽绫乃点头，说：“对呀，我真的觉得跟你很像。不认识你的时候，对你的印象就是铁面无私又严肃，可不是就是黑色吗。但是和你熟悉了之后，我发现你总是很细心，有时候也有温柔的一面，就像这只要翻面才能看到的小兔子一样啊。”
井泽绫乃说完，不小心望进了真田弦一郎的瞳仁，她突然觉得有点脸热，便甩甩手，故作随意地说：“反正我自己也用不到护腕，你就带走吧。”
她停顿了一下，闷声说：“就当是你总是救我帮我的谢礼。”
说完后，井泽绫乃有些莫名的紧张，尤其当她感觉到真田弦一郎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却不开口说话时，这种慌张的感觉就更浓了。
“算了。”井泽绫乃抬头，色厉内荏地伸手，“不喜欢的话，我不勉强你收。”
真田弦一郎把护腕收起来，“这个护腕很好，谢谢。”
他又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应不应该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
他说：“我没想到会被说温柔。”
井泽绫乃懂了，却觉得这时候说些什么都不太合适。
她只轻轻地嗯了声。
这种气氛两人都不太擅长应对，于是就那么站着相对无言，直到一阵晚风吹过，隔壁家的小狗叫了几声，井泽绫乃才惊觉两人已经在家门口站了颇长一段时间。
理智回来了几分，她开口：“那个……真田同学，现在时间也晚了，我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快回家吧。”
真田弦一郎也意识到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便点了点头，同井泽绫乃道别：“我走了，学校见。”
“嗯，学校见。”
等到真田弦一郎转进岔路，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井泽绫乃才拿出钥匙，转身准备进门。
站在家门前，井泽绫乃突然察觉有些不对。
上次真田弦一郎来探病时说是顺路，但怎么他今晚离开的方向并不是像他说的这样呢？
或许她不该只是送一个小小的护腕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