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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木偶(三十)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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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京, 我不想这样了,你的手看起来好可怕,停下好吗?”

易时陆不愿意再碰那个绳子,他隐约察觉出来幸稚京让他这样做的原因绝对不会是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幸稚京没有勉强他, 见绳子已经松弛, 他随手扯开丢在了旁边。

“时陆, 看你吓得, 别怕我好吗。”幸稚京的眼神充斥着一种嗜血迷恋:“是你要我把绳子松开的,所以接下来发生什么,你要自己承受。”

幸稚京伸出手, 将衬衫衣袖慢慢向上折起。

于是易时陆清晰地注意到了他手腕上那个浅浅的伤疤, 像刀伤、像刻痕、像用锋利刀具在肉.体上刻下的一道永远无法痊愈的残缺伤口。

但易时陆很快忘记了这件事, 当他陷进被子堆叠的云朵里时,他已经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了。

……

酒店柔软的白色床单上留下了易时陆湿漉漉的掌纹, 泪水因他平躺的姿势从眼角滑下,在他的哭.叫声中用不干涸。

有海潮涌过, 平息后又再次翻腾。

在幸稚京又一次贴上来的时候, 易时陆努力把颤抖的手推在他的胸前:“稚京,我不舒服,我想去洗一洗。”

幸稚京拉过他的手指亲吻, 落下最温柔的吻却拒绝得格外干脆,像个暴君:“不准。”

易时陆呜.咽了一声, 连呜.咽的声音也被对方悉数吞没。对方亲吻他的手指, 也亲吻他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还有别的。

每次当幸稚京吻木雕项链的时候, 易时陆就会产生一些说不清的奇怪感觉。

易时陆觉得自己徘徊在沉睡的边缘却又始终无法沉睡, 等到深夜完全降临连繁华闹市中心都一片寂静时, 幸稚京终于停了下来。

灯光始终是亮着的,明亮的光线让一切无处躲藏,易时陆睡在幸稚京怀中,半梦半醒间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很郑重地说:“时陆,我好喜欢你。”

易时陆笑了起来,心中充满甜蜜,他拖着疲惫的身躯问:“好喜欢是有多喜欢?”

随口一问的问题让幸稚京沉思,幸稚京从背后抱着他,抓住了他的手,从指缝中伸入、交叠。

幸稚京声音很轻:“就算被丢掉、被烧成灰、被毁灭,我也还是会一次次地、回到你身边。”

系统:爱意值:90 恨意值:0

易时陆:统哥这种时候就不要出来扰乱气氛了,我情绪刚酝酿到一半。

系统:ok我的错,你继续。

易时陆:统哥你不会在偷看吧。

系统:你放心,我啥也看不着,你这种过不了.审的,全是马赛克。

易时陆偏了偏头,想要看清幸稚京的脸:“别说的那么可怕,哪有那么严重。”

幸稚京看着他笑起来:“是夸张手法。”

“我知道,不过,”易时陆拉起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手腕上点了下,又爱怜的划过那道伤疤:“你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幸稚京抬了下眼睛:“好像是小时候弄的,不记得了,是不是很难看,别看那个了。”

易时陆摇摇头:“不是,感觉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疤痕,我以前和你提过这个吗……”

他打了一个哈欠,幸稚京亲了亲易时陆的脸颊:“你困了,睡吧,别想了。”

幸稚京把易时陆放在了床上。

幸稚京的话语好像有催眠的能力,也可能是因为太累,易时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他睡着之后,幸稚京走入浴室中,简单冲了个凉。浴室的镜面起了一层薄雾,幸稚京用手简单抹了一下镜子,里面映出他饕足过后的阴鸷面容。

“还是要我亲自来做。”

“时陆太心软了,连绑个绳子都做不到。”

“没有我的话,他什么都做不了。”

幸稚京自顾自地念了几句话,把手伸进了镜子里。

“抓到了。”

他笑起来,手腕扭了一下但因为被遮掩在镜子里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从另一端传来了一声数说不上来的声音,就像是装满水的气球被划开了口子,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清晰的恐怖。

幸稚京满意的收回了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着指尖的血迹。镜子表面光滑,看不出任何痕迹。

“好脏啊,怎么洗都觉得脏,如果时陆肯帮我舔.一.舔就好了……算了,他肯定不会愿意的。”

大量的水冲洗着手指,幸稚京动作一顿,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疤痕,他的眸色一沉。

“虽然时陆能记得我真是令人高兴,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记起来的好。”

“他会害怕的。”

幸稚京翻开柜子,从里面拿出酒店为客人准备的卷发棒,看了眼说明书,幸稚京把卷发棒调到温度最高的一档。

等了半分钟,幸稚京毫无犹豫地将卷发棒按在了伤疤的位置。

滋——

皮肤被烫得皱起皮肉,留下像滚烫熔岩一样血色交错的烫伤。

幸稚京满意地笑起来,如沐春风:“总算看不见了。”

新的伤口取代旧的伤疤,层层掩盖下真相变得不再重要。他在易时陆的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易时陆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还好今天是周六没有课,幸稚京在他身边已经睁开了眼,正看着他微笑。

这种生活中微小的时刻往往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幸福感,易时陆此刻就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没有一点空余的地方了。

幸稚京问:“要叫早餐吗?”

易时陆看了眼手机:“这个时间还有早餐吗?”

幸稚京:“只要你想要就有。”

早餐很快就送了过来,易时陆洗完澡出来餐桌已经布置好了,易时陆刚坐下来没几分钟,才吃了几口煎蛋,手机就响了。

打开一看,是学校辅导员的电话。

易时陆和辅导员没什么交集,电话还是开学那阵存的,他莫名其妙地接起电话:“喂,吴老师。”

辅导员声音听着不对劲,问他:“易时陆,你在哪儿呢?”

易时陆看了眼幸稚京,说:“在外面。”

辅导员:“你现在立刻回学校。”

没有任何理由,命令一般的语气。易时陆云里雾里地答应了一声好。

早餐还没吃完,身体也还难受着,幸稚京见易时陆着急回去,也迅速换好了衣服:“我和你一起回学校。”

易时陆从落地窗看俯瞰城市,有点失落:“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好好的景色都没看够。”

幸稚京:“那下次再来看。”

易时陆刚要说好,想起了昨天自己哭到嗓子发哑,缩了下脖子没说话。

还好他穿了高领衣服,没有人看出什么。回到学校辅导员把易时陆拉到一个门口,说:“等里面的人出来你就进去,不管警察问什么老实回答就行,出来以后就不要乱说话了。”

易时陆:“警察?什么警察?”

辅导员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很快,一个同学推开门走了出来,易时陆一看,正是社团里的同学吕曦,她面色看起来不太好,看了眼易时陆没说什么话就走了。

幸稚京问辅导员:“吴老师,我能不能和易时陆一起进去?”

辅导员看了眼幸稚京,说:“别捣乱,警察又没叫你。”

易时陆独自一人进了房间,一张宽桌对面做着两个身穿便服的人,如果不是辅导员告诉了他对面坐着的是警察他还真看不出来。

易时陆过去坐下,其中一个警察问:“易时陆同学是吧?”

易时陆点点头:“嗯,我是易时陆。”

警察问:“昨天晚上你和新媒体中心采编部的同学聚餐了?”

易时陆又点点头。

警察说:“听关辰舍友说,关辰昨晚回到宿舍心情很差,还说了一些话提到了你的名字,他们认为关辰昨晚和你发生了不愉快。”

易时陆身体紧绷起来,提到这件事他显得有点局促:“是,他……不太规矩,我就有点生气。”

警察问:“能不能具体说说你说的‘不规矩’是什么意思。关辰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易时陆如坐针毡,但还是努力保持平静:“他对我动手动脚、言语骚扰,所以我就打了他。警察叔叔,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说:“关辰同学死了,昨天夜里的事情,在宿舍楼电梯间被发现的。”

易时陆的脸白了几分,因为惊诧而瞳孔放大,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干涩地问:“你们是在怀疑我吗?”

警察摇了下头:“不是,现在只是例行询问,还谈不上怀疑谁。易时陆同学,请问你昨晚凌晨十二点到凌晨三点这几个小时,人在哪里?听你的辅导员讲,你昨天似乎没有回宿舍。”

昨晚凌晨十二点到三点……

易时陆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说话也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我、我在云阁酒店……”

警察继续追问:“有人和你在一起吗?期间有出过酒店吗?”

易时陆:“没…没出过房间,在前台刷了身份证,应该都是有记录的,我…我同学和我在一起。”

警察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和女朋友在一起是吧,请你告知一下同行人的姓名。”

易时陆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是男朋友,我昨天和男朋友在一起。”

警察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联想到刚才易时陆说的关辰对他的骚扰,神情变得严肃了一些:“易同学,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们你男朋友的姓名,以及你、关辰、还有你男朋友之间是否存在情感纠纷。”

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易时陆紧张起来:“没有什么情感纠纷,请你们不要误会……”

“对啊,没什么情感纠纷。”门打开,幸稚京向着易时陆的方向走来:“一切都是关辰那个人渣单方面的骚扰,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稳定。昨天晚上我们也一直在一起,连酒店房门都没有出过,你们可以查云阁酒店的监控。”

幸稚京含着笑意走到易时陆身边:“警察叔叔,谢谢你们带来这个好消息,不过很可惜,我和时陆当时……根本就不在学校里。”

幸稚京这个bking一出场,可能是引起了警察叔叔们的不适,谈话很快就结束了。

易时陆和幸稚京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易时陆有点责怪他:“为什么要说那种话,那样警察会怀疑你的。”

幸稚京无所谓:“怀疑就怀疑吧,我本来就很想杀了那个人渣。”

他看向易时陆,意味深长:“没准我真的那么做了呢。”

易时陆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点心乱:“怎么可能啊,你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

幸稚京抬手,轻轻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对啊,我们一直在一起。不过我说如果呢,如果我为了你杀了人,你会怎么样,时陆。”

易时陆皱了皱眉头:“我会生气的。”

幸稚京动作一顿:“生气……吗?”

“嗯。”易时陆郑重地点了下头:“我会气你嘴上说为了我,但却被情绪控制根本没有考虑到我们的未来。比起那些人渣,你的未来对我而言更重要,比起滥用私刑来泄愤,我更在乎能不能和你一直走下去。”

“所以我才会生气啊。”

幸稚京安静地看着他,眼睛慢慢变得幽深,露出思索着的神情,最后幸稚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干嘛这么认真啊时陆,逗你玩的。”

易时陆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脚尖:“一想到和你有关的事情,就不由自主的这样了。”

幸稚京把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虽然十一月的气温还不算太冷但幸稚京就是想这样做,易时陆没有拒绝,这是他第一次默认在公众场合做出亲密举动而没有任何抗拒。

幸稚京笑着说:“我才不会离开你呢,永远都不会。”

没有任何事情,能把我们分开。

回到宿舍,谢成美和齐威也在,看见幸稚京和易时陆回来,齐威一拍大腿:“你俩总算回来了,知不知道我们学校里昨天发生了件大事,我有一手资料。”

易时陆看了眼幸稚京,心想你这一手资料还能有我一手。

但表面上还是问了句:“什么?”

齐威神秘兮兮:“知不知道昨天夜里……也可以说今天凌晨的时候,十七宿舍那边出了事儿,宿舍阿姨在电梯里发现了具……那个东西,听说喉咙血管都被切开了,整个电梯间全是血,差点没把阿姨吓晕过去。”

谢成美皱眉:“人命案?”

齐威又压低了声音:“不懂怎么回事,好像是个挺出名的学长,现在说什么的都有,但经我分析很多都是谣传,你们还是以我说的为准。”

谢成美踢了他的板凳:“你别危言耸听了。”

齐威说:“真的,没骗你,警察都来我们学校叫人去问话了。诶对了,你俩从哪里回来的,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幸稚京笑了下:“被警察叫去问话去了。”

齐威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你、你们被警察问话了?为啥啊?”

幸稚京看着他笑:“你说呢。”

齐威又一拍大腿:“我不造啊!”

谢成美终于忍不下去了,又踢了一下齐威的凳子:“你这反射弧当初是怎么考进来的?他俩就是因为你刚说的十七宿舍的事情被叫去的。”

齐威反应了三秒钟,然后连声发出惊叹,拖着板凳去了幸稚京身边:“稚京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幸稚京看着齐威,揉了一下额角,露出清白无辜的表情:“我也不太清楚,莫名其妙的,又不关我的事,把我易时陆拉过去问了一堆问题。”

齐威很认同:“对啊,关我们这种二十来岁的英俊少男啥事啊,下那么狠的手还能脱身,心理素质真强,要我说估计是个惯犯了。看看你、看看我、看看小美、看看十六……咱们多单纯啊。”

易时陆:嘶……他是怎么能分析的又对又不对的?

系统:他哪句话分析的对了?

易时陆(害羞):我这种单纯的二十来岁英俊少男……

系统:嘶……我这张嘴,我不该给你任何发挥的机会的。

幸稚京笑出了声:“对啊齐威,你这种人才不做警察真的可惜了。”

齐威:“不瞒你说我之前还真想过当警察,但是我又晕血、又爱八卦、还管不住嘴……”

易时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外婆,他和齐威示意了一下出去接个电话,等回来再听他叨叨,齐威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易时陆去走廊上接电话,电话那边外婆问了些他刚上大学适不适应之类的家常问题,易时陆说都挺好的。

聊了十分钟后外婆说:“明天周末没课吧?和你妈来吃饭啊,外婆给你做你喜欢的水晶虾仁。刚好把孟老头子让我给你带的东西给你。”

一听到孟钧的名字,易时陆就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身体,声音也严肃了起来:“什么东西啊?”

“我也没注意看,就是一张照片,之前他腿不是摔折住院了吗,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让我给你带的,后来我把这事给忘了,今天收拾房间的时候才看到那个照片。好像是个娃娃还是什么的,挺可爱的,明天你来我拿给你。”

娃娃,照片……易时陆隐隐明白过来点什么。

易时陆说:“好,外婆,我明天过去吃饭。”

电话那边外婆声音很高兴,又叮嘱了几句学习不要太累,要多休息。

易时陆回来的时候,齐威还在讲,唾沫横飞:“……所以你知道我为啥这么爱八卦了吧,家族遗传啊。”

幸稚京揉着额头,看易时陆进来的时候如临大赦,拉着易时陆对齐威说:“那什么,我和时陆午饭还没吃呢,先去食堂了啊。”

齐威:“那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俩总单独行动,不够意思。”

谢成美:“我也去。”

易时陆笑笑:“好啊,大家最近都忙,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幸稚京默默露出委屈表情,在下楼的时候拉了拉易时陆的衣袖:“时陆,今天我只想和你两个人一起吃饭。”

易时陆笑:“难得一个寝室一起吃次饭,别拒绝别人。而且……今天总不能是什么纪念日了吧。”

幸稚京沉默了片刻:“时陆,我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纪念日为什么一定要过整数,难道151这个数字不值得纪念吗?”

易时陆:……我觉得你好奇怪。

幸稚京:“我们果然还是应该搬出去住。”

易时陆身边的人,又开始慢慢变多了。无论在什么环境里,他总是有这种力量,让所有人,以他为中心渐渐靠近。

幸稚京按捺住本能的怒意,放轻声音说:“那我们明天出去玩吧,开车带你去兜风,就我们两个。”

易时陆愧疚道:“对不起啊稚京,我明天要去外婆家。”

幸稚京不再说话了,只是脸上的表情缓慢淡去,明显得看出了不高兴。

周末在外婆家易时陆过了悠闲的半天,和外公下下棋,去厨房给外婆打打下手,身上酸痛缓解不少。

吃过午饭易时陆主动问:“外婆,孟爷爷让你给我带的照片呢。”

“哦,对了。”外婆一拍脑袋:“你看看我这个脑子。”

她转身走到书柜,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个信封,放到易时陆手里:“就是这个。”

白信封已经泛黄,看起来有年头了。易时陆从里面抽出照片,没有他想得久远,是一张彩照,拍得是那个已经被他和孟钧烧点的木偶。

时隔许久在看到这只木偶,易时陆还是有点感觉心发凉,他强忍着不适安慰自己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这段时间他的生活越来越好,他的朋友们,祝容也好、方深也好,此时在另一个城市上着大学,离他很远,都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

不过……孟钧给他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呢?

易时陆来回仔细地又看了遍,终于在背面发现一行小字。

烧于2007年3月1日。

2007年……

易时陆忽然明白了什么,顿生恶寒。

早在2007年的时候,这个东西就有人毁掉了。

但后来,它仍旧出现在了旧货市场,流转到易时陆的手中。

可见,这个东西……根本不能被烧毁。他和孟钧之前做的一切,全是徒劳。

孟钧让外婆把这张照片带给他,是为了提醒他!

易时陆手一松,脸色煞白。

易时陆:呜呜呜呜呜呜呜好可怕,嗝、人家要、要统统安慰,嗝~

系统扶额:尼玛……你装什么奶嗝受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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