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暴君商纣6
神仙的声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缥缈, 说起人们未曾听闻过的食物，他们便更觉得遥远虚幻，又产生浓烈的向往。
杨静捻起口袋里的奶糖，“你们看这个, 现在的人们想吃就能吃, 有些地方的人更是嫌它还不够甜。可是对于夏商时期的人们来说, 他们的榨糖技术太落后, 一颗大白兔却是神仙才能享受的东西。”
说完, 杨静剥开奶糖的糖纸, 露出里面雪白的奶糖，放进嘴里，奶香四溢，甜味刚好，她露出喜欢而惬意的表情。
天幕之下, 人们的眼睛都看得发直，羡慕、向往、馋哭了这些词都已经说得太累。
姒履癸生气不甘：孤都没吃过的这些好东西，后世的平民百姓随便吃？
帝辛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榨糖？技术？
杨静吃完糖，撑了个懒腰, 托腮无奈地看着盘子里的烤羊腿。
“已经吃饱了, 今天准备的食物有点多, 烤羊腿多香啊, 可是吃不下了。”
天幕中的镜头给了那只烤羊腿一个特写。
烤得金黄酥脆、外焦里嫩的羊腿散发着诱人光泽, 在天幕投影的光芒映照加成下，更是将“色泽”“品相”都提升到完美无暇。
人们痴痴望着这珍馐美味，心想着要是能尝一口, 死都值了。
这是他们见过的, 最馋人的烤羊腿。
也不知道如何烤出来的, 明明他们中也有不少吃过烤羊腿，却给人以天上龙肉与地下虫肉的天差地别。
热爱厨艺的伊尹观察许久，发现这烤羊腿和他烤的羊腿区别，就是颜色不同，还有些细细小小的颗粒，他不认识，便发出一条弹幕。
【伊尹：上面撒了什么】
杨静看到，心想这就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烤羊腿，，“这个没放什么呀，就是放了一把孜然，刷了一层酱油和烧烤酱，烤羊腿又没有什么花样。”
【喜喜：孜然？酱油？烧烤酱？那是什么，都想吃！】
【姒履癸：夏朝并没有这些】
【伊尹：是啊（叹气.jpg）】
帝辛非常想说商朝也没有，可他只能在内心默默说，不知道如何把想法传上天幕滚动。
更令他诧异的，是他竟然看到姒履癸那个亡国暴君也赫然在上。
而杨静看到这几条弹幕只觉得好笑，这些粉丝的昵称竟然都和她上期盘点视频有关，还都取些姒履癸、伊尹之类的名字。
看来很上头啊，都玩起角色扮演了。
能带出这样忠实喜欢历史的粉丝，杨静挺高兴的，以至于忽略了居然有现代人连“孜然酱油烧烤酱”是什么都不知道。
杨静笑道：“是啊，大家似乎对夏朝很了解嘛，它们那儿是没有这些调料，所以，烤羊腿对他们而言，也确实没什么花样。”
说着，她虽然吃撑了，却还是拿起那羊腿撕咬起来。
烤得焦嫩的肉一咬就溢出肉汁，与烧烤酱配合得天衣无缝，又有孜然这样锦上添花的好东西。
杨静在镜头前好吃得眯起眼，夏商朝百姓的口水淌了一地，并且想哭——
神仙啊，你说的这些咱们夏/商朝可没有啊！你为何要说出来？我们以后还怎么吃烤羊腿啊？！还有什么滋味啊？！
只可惜他们不能发弹幕，不然杨静的直播间可能会被不争气的汪洋泪水和口水一块淹没。
杨静丝毫不知道她吃的一只烤羊腿在古时空引起多大的波动，她慢条斯理解决烤羊腿，偶尔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两口。
妺喜的目光再次被吸引，好漂亮的酒皿——竟然是这样晚霞般的色彩，朦胧、透明、磨砂质感无比高级。
她当然忍不住又发送一条弹幕询问。
杨静看到，拿着饮料瓶子转了两圈，“这个很漂亮，是的，我也很喜欢，它的浓度也低，算是鸡尾酒饮料了，这个不是恰饭广告啊，纯粹是我爱喝。”
说起这个，杨静又想起来科普一下，“大家知道吗？夏、商朝时期，他们喝的酒也是酒精浓度特别低的，因为蒸馏技术不行嘛，所以说商纣王酗酒啊什么的，我都觉得蛮好玩的，看来他酒量太差，那样的酒都能喝醉。”
“现代拿瓶酒去给他喝，就我这当饮料喝的鸡尾酒饮料，估计能迷死纣王。”
天幕之下，帝辛再次被嘲讽，脸色铁青。
他看着酒樽里的酒，忽然气得全倒了出去。
天幕上，姒履癸连忙发问：【何为蒸馏？】
杨静没想到自己一个学历史的要被考察化学知识，她想了想，解释道：“大概就是让把液体加热汽化，再让蒸汽液化，好去除酒中的杂质。”
“唉，虽然说夏商朝的蒸馏技术还不行吧，但好歹也是最先发明这项技术的，之后许多年的科技水平也一直领先世界，只可惜后来蒸汽革命没赶上趟，才没落式微了很长一段时间，被其他国家欺负践踏。”
夏、商朝的人们都是大惊：什么？！！
听神仙的意思，他们未来的后代以后比不过现在那些没有开化之地，甚至还穿着兽皮草裙的那些蛮子？！
这怎么可能！！！
帝辛的脸色更是难看得可以。
他面前摆着的美酒成了破酒就算了，听到以后他的华夏子孙要被欺负，他更是连品尝的兴趣都没有了。
那股“绝不服输”“卷生卷死”的华夏人特殊属性也被激发。
蒸馏技术是吧？为了酿出好酒，为了强于世界，他们商朝的蒸馏技术不行也得立马行！
姒履癸同样默默发誓，夏朝千秋万代，永远立于世界之巅！
……夏朝和商朝两位君王当即决定，蒸馏技术，立刻、马上、马不停蹄地搞起来！
杨静一顿饭吃完，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她带来多剧烈的影响，只是知道该要结束直播了。
她留意到，在线观看人数一直没变过，还是那么惊人的数字，心底却笃定，果然是bug了。
她感谢了一下直播间从始至终都在留言互动的几个粉丝，临下线时又发现有粉丝给她刷礼物，也一并感谢道：“谢谢姬昌、恶来送的烟花，你们对夏商朝历史是真的喜欢呀，很荣幸为你们带来盘点和直播。”
一个个的名字都起得大名鼎鼎的。
杨静看到粉丝顶着商朝的人名也冒出来了，干脆就预告一下，“看到恶来这个名字，让我想起来下一期即将播放的盘点视频，那位是一位非常有争议又有许多伟大成就的人物，夏朝的费昌、商朝的费仲、飞廉、恶来这些能征善战的臣子都是这位的祖宗。”
听到神仙这么说，天幕之下众人皆是为之一震，认真起来。
帝辛：……多有争议？比孤还多？
夏桀：……有多伟大？比孤的老祖宗建立夏朝还要伟大？
天幕之上，直播间里送上的烟花璀璨绽放，人们从没见过这样的盛景，而杨静的声音也在漫天绚烂中逐渐淡去。
“他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六国、货币、度量衡、北击匈奴、南征北越、废分封、立郡县，筑万里长城……有人惋惜他只差一颗长生药和一副世界地图，有人称他千古一帝，这便是嬴政，认为自己‘德兼三皇，功过五帝’所以自称‘始皇帝’的男人。下期会带来秦始皇嬴政和他暴君儿子胡亥的盘点，敬请期待。”
“……”
仙音久久回荡，烟花耀眼至极。
最后这段话的信息量大到众人久久无法回神。
费昌、费仲、飞廉、恶来心神激荡，目眩神迷，自己的后代中居然有这样出色的小伙子，光是听神仙说他的那些功绩便已经震撼无比，再听说他自称“始皇帝”更是快要晕过去。
夏商朝的人对“三皇”的崇敬和尊重，是后世人无法想象的。
他们心中虽然暗戳戳高兴，却不敢直视自家大王的眼睛，也悄然心惊：那叫嬴政的小崽子还真能搞事！
姒履癸脸色阴沉，冷冷一笑：“……德兼三皇？他倒是真敢说。”
帝辛面无表情，幽幽说道：“……功过五帝？孤等着，看他如何功过五帝。”
其他臣子、百姓们同样因为今天这场“直播”久久沉默着，消化各自获取到的信息。
什么天子八珍，什么美酒佳肴对于整个王朝来说，似乎都不香了。
“技术”这个词在神仙口中频繁提到，也让他们意识到，只有发展技术，才能吃到真正的美食，才能让子孙后代自强不息！
……
今日过后，不同时空的夏王宫和商王宫内都通宵达旦，连夜制定各项政策法令。
姒履癸直接抄起了作业，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他抄抄抄。
还有神仙所说的“海鱼”，他得尝一尝，去看一看大海。
他久未见血的棱戈要上战场了，得去征战那些蛮荒之地！
为了不让子孙后代被那些人欺负，他决定先去欺负欺负那些人！
至于什么榨糖技术、蒸馏技术、调料技术等等，姒履癸也吩咐身边的能臣巧匠，统统琢磨起来。
都别闲着，夏朝休养生息了这么几年，正是国力强盛、子民富庶的时候。
搞搞科学研究发明之类，正好适合。
于是乎，已经不是倒霉蛋的甲又回到了最初的烧窑作坊。
这次，他不是被迫调遣，而是自告奋勇，他烧了那么多年的窑，对温度、火候的变化都很了解。
他想要贡献一点力量，关于研究如何让液体蒸发又液化，也许在哪个不经意间，他就会成为东方蒸汽革命的鼻祖。
……
殷王宫内，帝辛已经沉默了很久很久。
人们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是觉得他周身上下阴森森的，视线掠过时，被他看一眼就仿佛被刮掉了一层肉，怪瘆人的。
姬昌和恶来两人被帝辛盯得尤其不自在，不知道刚刚又因为神仙的话触怒了这位大王什么地方，令他如此忌惮……甚至感觉他在嫉妒什么。
姬昌暗自思忖：……今天没说我灭你商朝的事啊。
恶来背后冒汗：……莫不是大王嫉妒我有那般争气厉害的后代子孙？
就在两人惴惴不安的时候，帝辛将两人叫到僻静处，面色沉沉地问：“你们为何能给神仙送上烟花？”
他听到神仙还感谢两人送的烟花，天幕之上飘过两人的名字，嫉妒之火快让他把牙都咬碎。
凭什么？为什么？
他帝辛的名字都还没从天幕中划过，姬昌和恶来居然能跟随在老祖宗商汤之后，天幕神迹留名！
帝辛无比在意，思忖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姬昌和恶来终于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块石头却更加不能落地。
他们没想到大王身边都没有的光幕，他们俩居然有。
都是聪明人，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他们不敢隐瞒，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来龙去脉。
两人遇上的情况都差不多，就是眼前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光幕，上面浮着一些他们从未见过却能理解的文字。
恶来看到可以给神仙送上烟花作为礼物，便想也不想就按了。
姬昌一看，不甘落后，便也按下。
随后，就是天幕里开始绽放烟花，神仙念到他们的名字表示感谢，以及他们当时就纳闷地看了帝辛一眼，还在想大王怪小气的，动动手指就能送礼物的事儿，他怎么不送。
“……”帝辛听完，除了嫉妒就是更多的嫉妒。
“罢了。”帝辛找不到身边的光幕，只能暂时放弃，将目光放到眼前更重要的事情来。
他思考再三，宣布道：“出征东夷之日再往后推一推。”
“大王，为何？”
帝辛：“做好十全准备。”
“王，大军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就出发！”飞廉气势如虹，自从知道自家后代出了名的厉害后，他觉得自己这当祖宗的也十分能行了。
拿下一个小小东夷，根本不在话下。
“不，孤要你们做更多的准备，此次出征，孤不仅要你们远征东夷，更要继续往东，直到看见那大海，将其收为领地，成为东海诸国。”
“从今往后，孤要在东海诸国的朝贺中看见海鱼、珍珠等更多丰饶的物产。”
帝辛眺望远方，好像真的看见了那片大海。
除此之外，他想做的事还有很多。
听神仙的一番话，他这些年都好像白活了，也彻底明白他的眼界有多低。
连石磨都没有，榨糖技术更是不够看，至于什么蒸馏、调料之类，更让他明白未来还有多长的路要走。
臣子们也没心思互相争斗了，他们如此落后，却还你争我斗，估计神仙看他们就如同他们看一群蚂蚁打架。
蝼蚁不知死活，也未曾见过真正的天地广阔。
帝辛彻底开始推行能者为臣，再没有听到反对的声音。
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出身卑贱还是贵族，他广发政令，谁能研究出“石磨”“榨糖”“蒸馏”或是找到任何一种调料，都能升为大臣被重用。
至于帝辛那六大罪行，人们早都没心思再讨论追究，而是一心钻研，一心想要品尝神仙口中的各种至味，一心要让世界臣服于脚下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子孙后代被其他强国瞧不起。
很快，各方准备之下，帝辛再次开启“征”东夷的军事行动。
历史上的《中国史稿》曾记载，因为帝辛的主力军队正在征讨东夷，才给武王伐商创造了机会。
说难听点，也就是“趁虚而入”“趁火打劫”，被偷了家。
帝辛听神仙直播的时候，已经知道这段预言，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继续开启东征。
他如果连预言都不敢打破，又如何主宰自己的命运，书写属于他的历史？
不仅要打，帝辛还亲自带兵上阵。
他的头脑灵活，又有勇猛神力，更有君王的号召力。
在他的带领下，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几乎是一路平推般的战绩，攻下了东夷。
此时，这里已经离商王都很远，兵士们都在休整，飞廉、恶来父子俩穿着将军铠甲，走过来。
帝辛看向他们，问道：“一切可还安好？”
飞廉欲言又止，还是恶来胆子大些，径直说道：“王，您应该留在王都坐镇才是，此举实在冒险。”
“是啊，仗我们谁都能打，可是大王只有一个。”飞廉小声提醒，“您就不担心那姬昌如神仙所说，趁您出兵东夷，他们便趁机进攻，直到那牧野之战，您……”
飞廉说不下去，但他还清清楚楚记得神仙当时说这一段的每一个字——
《逸周书克殷》中记载，牧野之战大败，帝辛登上鹿台，披上珠玉为衣，引火自焚。
飞廉面色沉痛，害怕如预言发生。
忽然，有人匆匆跑来大声道：“报！据传，西伯侯带领大批诸侯及军队在牧地誓师！”
帝辛还算震惊，恶来却立刻瞪大眼睛，“什么？！他竟然敢！”
恶来气得咬牙切齿，忙对帝辛抱拳道：“王，如今东夷已平，立刻调兵回朝，还有一战之力！”
“不管他。”帝辛却果断得很，“孤说过，这次出兵，孤要长驱直入，征服东海。”
“大王！”飞廉也急了，“您忘了吗？神仙说过的那《牧誓》中声讨您的罪行，就是他们在牧地誓师时弄出来的啊！我看那姬昌早就有了反心，之前也不过是麻痹我们，如今大王不在王都坐镇，大军离境，他就开始作祟！”
他悔不该当初多劝几句，多留些军队守着帝辛待在王都。
可帝辛仍旧是那不慌不忙的样子，他笃然下令，“继续前进。”
飞廉和恶来咬碎牙关，不得不服从军令。
心中却是想，只要留得性命在，大不了到了那东海之地，继续拥护大王，重建商朝便是。
就这样，帝辛率领大军，勇往无前，踏平那东夷之外的蛮荒之地，将商朝的版图扩大到历史记载中前所未有的面积。
只是帝辛到底低估了这些尚未开化之地的凶险、崎岖。
路难走，粮食更是短缺，这些蛮人又是凶悍且滑溜，常常在穷山恶水处战斗，兵士损失极大。
飞廉和恶来一路苦战，王都到底如何还沉甸甸地挂在心上，这边军队的诸多困难又让他们愁上眉头。
兵士们饿极了，身上兵甲已经褴褛，天气渐渐冷了，又累又困又饿又冷，状态几乎都降至冰点。
夜里，大家瑟瑟发抖依偎在一团取暖，帝辛坐在火堆前，眸中映着窜动的火苗，看不出在想什么。
飞廉和恶来紧皱着眉头，同样一言不发。
他们都不说，但都很清楚，照这样下去，他们到不了东海，这支大军就会精疲力尽。
“王，如今征服的这些疆土已经很多了，不如班师回朝吧。”
“是啊，也不知道姬昌召集那伙人到底怎么样了，王都有没有被攻破。”
“帝辛忽然抬起眼皮，反问道，“你们为何觉得，姬昌行军的方向是王都？”
“……”飞廉、恶来父子二人表情出现同样的错愕，“王这意思是……？”
不等帝辛细说，不远处有人吹响号角。
“王！有大支军队过来！”
“拉的商朝大旗！是我们的人！”
“他们扛着牛羊！还有温鼎！我们有肉吃了！”
“还有狐皮貂皮！我们不用受冻了！”
这是姬昌带领的军队，来补充物资，替换下那些受伤的兵士，用更强健的兵士顶上。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后勤部队。
原本疲累的兵士们都激动起来，不知从哪儿来的劲，站起来围绕着火堆手舞足蹈，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飞廉和恶来震惊地看向帝辛，“王，您早就知道？”
帝辛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姬昌。”
姬昌是圣人，他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
神迹给帝辛带来的改变让姬昌更不会在大军征服东夷，开疆拓土时，行那背叛之事。
所以，没有乘虚而入，没有牧野之战。
虽然姬昌带众人行孟津之誓，却不是为了讨伐帝辛，而是为了追随、声援帝辛。
他们如今有着共同的目标，那便是让商朝拥有更多的疆土，让子民过上更好的生活。
让世界都成为华夏大地，让华夏儿女永不再受外族的气，让神仙口中所说的那些伟大技术落地开花。
……
不久之后，帝辛见到了大海。
和他梦中的星辰大海不同，这里拥有更真实的美丽。
他高兴之余，带上诸多风干的海鱼回朝，并如期得到了更多的好消息。
“王，有工匠做出了石磨，您瞧瞧，就是用两块坚硬的圆石合在一起，中间这怪模怪样的枣核形的东西叫磨齿，虽然坑洼，却可以将粟米碾成粉末！再和水蒸出来的馒头果然美味，神仙诚不起我！”
不得不说华夏人在研究“吃”上面既有天赋，也愿意煞费苦心。
光是听着“石磨”和看着杨静吃的那个馒头以及几句话，他们愣是研究得八九不离十，这石磨原本要到战国时期才会做出来，现在却硬生生提前了大几百年。
另一个大臣也连忙跑过来，拿着一个小碗，“王，您快尝尝，这是从柘（甘蔗古名）中榨出来的，甜吧？”
以前，商朝的人们还只会从甘蔗中提取一些甜的汁水喝，但现在却有了新思路。
主要是杨静那番蒸馏加热、汽化液化之类的话刺激了他们，现在他们发现万物之间的联系、变化都如此奇妙。
一些人的科学天赋被疯狂点亮，再加上帝辛的法令，即便是奴隶也能有所作为，不至于被埋没。
甚至当一群贵族听说一个奴隶研究出了什么技术，都会扎堆跑去请教。
可以说，大家暂时放下一切成见，都被科学技术的奇妙强大而迷昏了头。
蒸馏技术和调料技术也有了小小的进展。
臣子们兴奋地摆起酒宴，给帝辛献上美酒和烤肉。
“王，这酒醇美易醉，您慢点喝。”
“王，这肉浓香四溢，您多吃几块。”
帝辛闻着酒香和肉香，脑海里高兴得有些发昏。
当神仙预言第一次出现时，他以为天都要塌了，没预想过反而开辟出这样一个新世界。
帝辛端起酒皿，豪气冲天道：“今日孤与众臣子，与这天下，不醉不归！”
他一饮而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虽然这酒的浓度还远远比不上现代，调料也只是有了一点小小的进步完全不如现代丰富多样，可对帝辛来说，已是满口生香，如坠云端。
他仿佛从没享受过这样的美酒佳肴，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臣子们和睦欢笑，你来我往，亦十分融洽。
原本用以炮烙的架子，只有烤肉在上面滋滋作响，散发香气，除此之外，再也派不上用场。
帝辛很快就喝醉了，他趴在桌子上，身边忽然出现一片光幕，闪了闪。
可他醉眼迷蒙，什么都没看见，转了个身，又继续睡。
要是知道自己错过渴望而心心念念的光幕，不知道他会懊恼到什么程度。
反倒是底下有几个臣子揉揉眼，对着光幕都在输入。
……
不知过了多久，帝辛揉着头起来，问左右，“今日是何日？”
谁料，左也不知，右也不知，竟都因为通宵达旦地饮酒而回答不上来。
帝辛无奈，只好遣人去问箕子，他与微子启和比干被并称为“殷末三仁”，历史上曾记载他因为对商纣王失望至极而割发装疯，日日鼓琴自悲，最后被帝辛亲囚禁起来，成了奴隶。
但在这个时空轨迹中，他的命运发生改变，现在的箕子一心沉迷搞“科研”，连酒宴都没来吃，比谁都认真。
听到来人问话，他哈哈大笑，说出和历史上截然不同的话，“今日是四月乙巳日，快到老祖宗成汤的翌祭（周祭的五种形式之一）之日了啊。”
要知道，据《韩非子》中记载，帝辛也曾因为饮酒忘了日子，去问箕子时，箕子说：“作为一国之君却使全国人都忘记了日期，天下恐怕很危险了。国人都不知道而只有我知道，那我就危险了①。”
于是箕子也装醉，说自己并不知道。
这事儿在历史上还成了一个响当当的典故——“纣饮失日”。
没想到在如今完全不同于历史轨迹的商朝，也有了同样的成语。
只不过这个历史上曾被用来形容“昏君迷乱荒政”的成语在这片时空竟然有了新的美好意义，成了一个关于胜利、关于庆祝的词。
……
帝辛四年，商历四月乙巳日，帝辛祭祀父亲文武帝乙；适逢大乙（成汤）的翌祭之日，帝辛又在此后三日连续举行祭礼。③
妲己身披大巫长袍，帝辛沉稳从容站在她身边。
天气大好，日光灿烈，映着帝辛年轻而英挺的面庞。
他未来还有很多日子，陪着商朝走很远的一条路。
这条路或许充满荆棘，有着诸多艰难而远大的挑战，可他还是自信地祭祀天上神灵和商朝的老祖宗们，告诉他们。
他必然带领商朝，踏出这条种花的路。
忽然，帝辛眼角出现闪烁的，他梦寐以求的光幕。
帝辛大喜，望着那片金光熠熠，心潮澎湃。
他尝试着触碰、抚摸，不知曾经留下过训诫话语的老祖宗商汤还能否看到，但他还是那空白处第一次郑重写下他想说的话。
跨越时空——
【老祖宗，帝辛不负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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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箕子说的这段话来源“纣饮失日”的释义。
②据说箕子东渡朝鲜，在朝鲜半岛统治了近一千年。
③此段记载出自其卣三器铭文及晚殷历法研究[J]. 故宫博物院院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