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月、月亮。
棕发男孩被迫抬起了头看向上方, 绯红的光芒照映在他苍白的面孔上，一只手扶拖住了他的肩膀，沢田纲吉半靠在对方的身上, 带着些许泪水的脸显得有些迷离, 他被那漂亮的色彩吸引了。
怎么形容，应该怎么形容这种颜色呢。
比鲜血更红艳, 比太阳更耀眼, 在这漆黑的空间里面, 没有星星, 它是世界唯一的光源。自有意识以来人们不断的追寻美, 创造美, 可是却完全没有人发现这个地方吗, 明明抬一抬眼睛就能够看到，他突然福音如至：是了，这绚丽是为我而来。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在这蚩蚩蠢蠢饿殍难足的拥挤行道中, 他偷到独属于自己的糖果。这个认知使男孩的呼吸急促起来, 胸腔里面开始上升出一种隐秘的欢喜，在一片寂静的环境里面，唯有心跳声砰砰作响。
他着迷的盯着那漂亮的星球, 惊奇的发现它的每一个角度都是溢彩变幻，中心像是在向外缓缓扩张蠕动的种子，散发迷幻的幽灵的磷光。
沢田纲吉忍不住的观察起它纹理的每一次变化，收缩，绽放…就像是呼吸, 他的心跳声也追随上了那奇异的律动, 宛如和对方融为一体。
身体上面的疼痛消失了,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周围一切被抛下脑后。这如有实质的色彩带给他无比的欢愉与喜悦。
精神的亢奋使沢田纲吉的面上产生了绯色，他情不自禁，手腕撑在地上，男孩想要站起来，心想，靠的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了。艳丽的红，生命的红，带给他血液与力量，它们占据了所有的视角，填满了一切缥缈空虚。于是悬浮在高空中的月亮变得更大了，潮汐漫过了他的脚裸，温热的液体流甜蜜无比，沢田纲吉着迷的看着，身躯宛如水中火，熊熊燃烧。倘若变为枯骨，当血肉抽离，世间肉|体的痛苦就不会再存在，只剩下精神的极乐。
恍惚间，是被什么刺痛到了，沢田纲吉的神色带上了一点停滞。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月亮，意识到好像发生了什么，像是一种错觉，刚刚，就在一瞬，这巨大，光滑的的球体似乎眨了一下眼睛。
眨眼？纲吉想，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错觉，男孩的大脑像是一片浆糊，不能够运转了。他想要继续欣赏那种奇异的美，但是思维却不由自主的偏转，因为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即使是像他这样的笨蛋也知道的常识，就像是座椅不会说话，玻璃不会有呼吸，月亮，星体，这有生命的物质，一颗星球。
星球怎么会眨眼睛呢。
琥珀色的眼瞳困惑望着这猩红的圆月。
月亮。
不是月亮。
不是月亮那会是什么？
他的视线缓缓抽离，移开惑人的瑰色，望向那由中间开始往外蠕动扩散的边缘。
放大，收缩，涌生，翻腾，层层叠叠，条状，有生命的缠绕。
沢田纲吉感觉自己的全身僵硬起来，脑子仿佛从里面炸裂开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怎么会如此丑陋恶心，却清楚的意识到这些丑陋污秽蠕动的东西想要从里面挣脱朝自己奔向而来，这个认知让沢田纲吉感觉头晕目眩，简直晕厥，他好像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想要挣脱，耳朵边上又传来了刺耳的声响，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音乐声，带着混乱不休的嘶叫，每一秒都带来了巨大的折磨。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脑海里面却放映着轮廓。
他捂住耳朵不愿去听，不知这噪音究竟从何而来。
沢田纲吉快要被这种声音逼疯了。
天地颠倒。
没有方位。
“祂是至高的存在，伟大的化身，生命的本质。”有声音在他的耳边呢喃：“是孕育一切的子嗣，万众之母。”
“无数的子嗣在祂的馈赠下诞生又再祂的馈赠下灭亡，万始万终，终将归一。”
“向它祷告，和我们一起走吧。”
和谁？去哪？
沢田纲吉感觉到自己意识在被不断拉扯，滚烫的东西不断的洒落，不知道是血还是泪水，他吐了出来，红色的液体混杂着不知道是不是内脏的碎片，自己还有多余的血吗，他盯着地上模糊不清的白沙。
在男孩身旁的黑发人形视线打量着对方。
就在沢田纲吉要崩溃之时，男孩的手被人握住向上提抱了起来，那些能够笼罩到身上的光线渐渐黯淡下去。
直到来到一处残垣废墟，月光无法照射的位置，有些肉块在这黑暗里面窜动，露出馋涎利齿，一眨眼就被消灭成为滋润此地的养料，一些则惊恐的朝着地底下更深处往里钻爬。
在完全脱离了那可怕的注视之后，耳边那些噪音也渐渐离去，沢田纲吉终于能够缓过神，他垂着眼扫过周围的破败的建筑，在看到外面绯红的月色时打了一个冷颤。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他怔愣了一下，随后朝着自己旁边看去，黑发人形正歪着头打量着他，纲吉这时才勉强注意到对方的脸和印象里面的又不相同。
“好奇怪啊，为什么承受不住呢。”它脸上做出了符合疑问的表情，沢田纲吉看见对方伸出手往着自己的脸上碰去，他立刻躲开，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颈，脸上的惊恐尚未散去。手指触碰到脖颈，一片光滑，并没有之前那坑洼不平的可怖淋漓。
事实上他的手腕也重新活动自如，纲吉小心翼翼的转动自己的五指，确保了它们并不像是之前那样脆弱的如同玻璃。
“别担心，身体应该恢复的很不错才是。”黑发人形看着男孩的动作开口道，“不过可能躯体里面的供血量会不足，毕竟是按照人类的生理标准进行模拟，”它想了想，“要是换一种生态的话会恢复更快吧，不考虑试一试吗。”
沢田纲吉听完对方的话，迟钝的大脑好像不能够理解对方的语言：“什么……？”
什么……模拟？
“啊，”人形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虚假的，惊讶的表情，“你居然还没有意识到吗。”它拍了一下手，露出了笑容，“明明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呀，”人形捧起男孩的脸，看着对方放大的眼瞳，语气欢快而喜悦的向着对方昭告道：“如果是按照人类这个词的定义的话……”
“你早就，不算是完整的人类了啊，tsuna。”它甜蜜的念出男孩的名字。
所有的馈赠都有代价。
红月的力量确实能够帮助修复，可人类物种的躯体没有办法进行承受，从数万年的进化开始到现在，肉|体的极限就在那里。要是想要突破这道线，就必须要不断地融合，融合未知融合力量与营养，才能展现奇迹。
在这片深红之土上，被光线所照射到的一切生命物种会疯狂的生长，繁衍，乃至异化，即使是从孕育之海里面自主衍生的原著物种也是如此。
大部分无法接受照射的孱弱者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在原地爆裂成肉块，第二种则是暂时还活着，但在追寻进化的路上逐渐成为无理智无感情的怪物，最后的结果其实也是死亡。
但是你不一样。萨特脸上带着微笑。
“你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够完美融合与接纳红月一切的存在。”
沢田纲吉想起了白兰对他的形容：
最稳定的基因。
黑发人形抚摸着对方的眼眶，语气带上些许引诱。纲吉感觉到什么东西钻入了衣缝，缠绕到了自己的身上，环绕着柔软脆弱的腹部，冰凉的触感湿滑黏腻，纲吉全身僵直。
“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新的生命诞生了，”沢田纲吉感觉到自己的眼球被舔了一下，他惶恐的别过脸。低沉的，暧昧不明的邀请在他的耳边缓缓响起：
“tsuna，你愿意和我生个孩子吗？”
.
沢田纲吉坐在自己床边的时候面色尚有些恍惚。
他先是觉得有点恶心，打开水龙头让水流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冰冷的水流落在皮肤上让他在夏日的温度里面打了一个寒颤，刚刚站直身子眼前就骤然一黑，沢田纲吉不得不重新蹲下，他的手指颤抖，摸向自己身上。
京子之前给的糖果还在，撕开后里面的硬糖已经有些融化，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面顺着食道滑落了下去，过来好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子。身上大量贫血导致四肢乏力，只感觉自己身上难受的不行。
纲吉看了一眼外面黯淡的天色，还有家里面格外安静的声音，突然表情一变。
“等等...现在几点了！？”
【如果你想知道的是关于岚守指环战的话，它已经开始了。】
沢田纲吉想要摸手机，但是发现自己的电话早就在咒术高专时候已经打碎了，他晃了晃有些晕眩的头，快速的将身上的脏衣物换掉，拿起外套准备下楼。
“阿纲？”奈奈妈妈听到楼上的动静吓了一跳，看到匆匆忙忙下楼的棕发男孩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家里面进贼了呢，开口问道：“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沢田奈奈完全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啊对了，山本君和狱寺君之前来找过你，你没有回来他们就先走了....”
“好的我知道了，”纲吉头也没回，“我有急事先出门了妈妈。”
沢田纲吉一路小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感觉自己就要晕倒了，他推开了馆场的门，摩擦产生的“吱呀——”声响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吸引了过来。
“阿纲！”
山本武率先喊了出来，几乎是立刻，他察觉到了男孩的面色不对，短发的棒球少年快步走上去不动声色抓住了对方的手，沢田纲吉顺势借着少年的一部分力量站稳，快速的平复自己的呼吸。
“十代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狱寺隼人忍不住想要侧过头去看一眼。
一道寒光朝着他飞过去，狱寺隼人闪过退后两步，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伤口，面色阴鸷的盯向抛小刀的敌人。
“你这家伙……”
“嘻嘻嘻...”贝尔菲戈尔发出低低的笑声，“我可是在好心提醒你。”
“往什么地方看呢，贱民不专心可是会被杀掉的哦。”金发少年扶了扶自己头上精致的王冠，扬起的嘴角终于带上了几分嗜血的意味：
“既然他来了，本王子就不陪你玩了。”
他的不耐烦已经到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