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事儿,分两步
钱交了，我一个人去的。
收到订金的老妖也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冷冷撂了一句：“回去吧，一周之内见分晓。”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心怀忐忑，坐立难安。按理说这种事情道儿上常有，而且我是为了给夏壮壮报仇，合情合理，然而我自己总觉得这事儿办得有点不妥，自己没有勇气去正面硬刚，却要出钱找福满堂去解决对手，对于我们兴胜来讲，多少是有点不光彩的，所以我去找老妖的事情一直没有对肥龙大哥汇报过。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静待一个结果。
不愧是福满堂，交钱后的第五天，江湖上开始疯传杨疯子被人废了的消息，且合联盛放出狠话，一定要血债血偿。听到消息后的我第一时间赶去福满堂，找到老妖。
“妖哥，名不虚传。”说着话我把剩下的另一半钱递了过去。
“唉，伤了好几个小弟，早知道不接你这单了。”
“妖哥，杨疯子知道是我出的钱么？”
“开尼玛什么国际玩笑呢？不透露客户的身份信息，是我们的规矩。”老妖说出此话时甚至有些得意，看来老一辈的江湖中人对于道义、规矩这些在年轻一代的混子看来无所谓的东西，还是很重视的。
杨疯子并不弱，既然能在江湖上以“疯子”的名号站住脚，战斗力不言而喻。那天杨疯子带着四五个手下在某饭店胡吃海喝完毕，刚走出饭店门口的就被十几个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全副武装的选手围了起来。不过北城区的这几个大社团的混子们，但凡能坐到堂主的位置上，都是大风大浪里拼杀过来的，对于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
杨疯子：“挺突然啊，哪家的？”
福满堂的小弟们倒也干脆：“福满堂的，我们老大交代，有人要废你一条腿。”
杨疯子：“哦。”
直接开干，没有二话。要说杨疯子带的几个人也算是训练有素，虽然饭店里刚喝了个晕晕乎乎，但是此刻却异常冷静，几个人从后腰拔出铁器，瞬间把杨疯子护在中间，抵挡着对面十几个人的轮番进攻。
再看杨疯子本人，眼见退无可退，立刻显现出了“疯子”的本性。他先是瞅准机会，人缝中一把揪住一个福满堂的小弟，夺下了对方手里的一把大号开S刀，紧接着双手持刀抡了起来。福满堂的帮众显然没有料到杨疯子会如此生猛，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砍倒好几个。
然而疯子抡刀和常人不一样，常人打架都会朝着对方抡，但疯子没有目标，刀是抡开了，至于砍到谁则完全不在疯子的计划范围内，所以身旁保护杨疯子的小弟们，也被他的刀撂倒了两个。
杨疯子此时由于刚喝了酒，抡刀又抡得气血上涌，所以满脸通红，且越抡越兴奋，嘴里还不断发出“哇呀呀呀”的吼声，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福满堂众人一看，这尼玛是个票友啊，给他贴上髯口不就活脱脱一个美髯公关二爷么？问题是关二爷好像也不砍自己人吧？
凭着这一股子不要命的疯劲儿，杨疯子还真就把福满堂的人吓退了三分。当然事后我分析，可能福满堂这帮货被吓退是假，想看戏是真，因为虽然退了三分，但是众人仍旧形成一个包围圈，津津有味地看着处于圆圈中心的关公耍着大刀：现场听戏，还不要票，合适。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等到杨疯子再也挥舞不动手中的那把青龙偃月刀的时候，他的疯劲儿也基本消散，刀往地上一扔，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如牛，汗流浃背。此时他带来的几个手下，除了冲在最前面保护老大的那个是被福满堂搞定的，其余人等均是被自己的疯子大哥所放翻在地，且这种大义灭亲的举动和觉悟，也感动了在场所有福满堂的小弟：瞧瞧人家这老大，知道被我们抓住肯定死得很惨，干脆就自己动手先让小弟们躺下，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啊！
冷静下来的杨疯子环视四周，抹了一把脑门上还在不断渗出的汗珠：“呵呵，栽了。”说完直接躺到地上，抬起左腿对着福满堂众人道：“这条吧，右腿是惯用腿，以后还得靠他吃劲儿。”
“得嘞您呐！”看完戏的福满堂帮众们也不客气，公事公办，按胳膊按腿按头的，分工明确，最后由这组人的小组长作为主刀大夫，干净利落地把杨疯子左脚脚筋挑断，场面一片祥和。
小组长满面春风：“大功告成，收工！”
杨疯子强忍疼痛，伸手拦了一句：“兄弟……等等，告诉我是谁......”
“疯子哥，您这是真疯了？我们福满堂的规矩也忘了？”见杨疯子没有言语，小组长继续说到：“实在想知道，您就只能去找我们妖哥要答案了。”说完便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固然老妖那边肯定不会泄露我是买主的信息，但就最近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合联盛大概率能推测出来背后给福满堂出钱的到底是谁，所以这么显而易见的结论，不光是合联盛能推测出来，肥龙大哥也能。
“杨疯子那事儿，你干的吧？”肥龙语气平淡，没有要责怪我的意思。
“嗯，对不起大哥，没有提前跟您……”
紧跟着我脸上就挨了一拳，肥龙应该最多只用了一半的力气，我应该最多也就飞了五米。肥龙盯着倒在地上七荤八素的我，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不告诉我，我没怪你，但是我们兴胜的事儿什么时候需要福满堂来帮忙搞定了？！”
刚才这一拳的打击仍未缓过劲儿来，我磕磕巴巴地回应道：“壮壮…….咳咳......死了，我不想......再让其他兄弟......”
“出来混无非就是你死我活，这道理你不懂？你以为你这么做以后就不会有兄弟死了？”
“我……知道了错了，大哥。”还是有点站不起来，这仿佛是我人生中吃到过最重的一拳，脑瓜子一直嗡嗡作响。
“给了多少？”
“三……三十万......”
“弄个杨疯子，花了三十万？！卧槽他老妖这个大财迷！”
“大哥，钱都是我自己攒的，没动社团一分钱。”
“你还觉得自己挺仗义是吧？三十万呐，你给我一半我就能灭了那个杨疯子啊！”
“大哥，咳咳，我觉得相比之下老妖好像也没那么财迷……”
“哎我尼玛？”这次肥龙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过来又给了我一脚，当然只是象征性的，不然还得送我去医院，又得掏一笔医药费。
短暂的沉默后，肥龙算是消了气：“我能猜到是你，合联盛也能。”
“我知道大哥，所以我没打算躲。”该来的就让他来吧，从去找老妖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否则之前也不会对陈诺说什么万一再也见不到之类的话。
“嗯，这还像个兴胜一堂的人的样子，这几天你自己小心。”
“知道了老大。”
从肥龙大哥那里出来，我给白可打了个电话。
“在哪儿呢你？”电话一接通我就听到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往啊？哦，我跟着老大在外面办事，咋，有事啊？”这个蠢逼，以为我听不出来他在干嘛。
“先把你旁边那女的支开。”
“咳咳……这都被你听出来了......行了，说，干啥？”
“找你借点东西。”
“啥借不借的，给你不就完了？要啥？”
“就是那玩意。”
“啥玩意啊？”
“就你手下被我逮到在我店里卖的那玩意。”
“卧槽你要那玩意干啥？我可跟你说啊，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自己可千万别碰啊！”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
东西拿到了。我和酒桶来到了陈诺的弟弟，陈杰的学校门口，当然，陈诺不知情。我俩依旧蹲在那片小树林，等待着放学钟声的响起。
终于，学生们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没一会儿，陈杰也随着人流涌出了校门，和上次一样，推着自行车，和上次不一样，周围跟着好几个男生，显然他是这群人的中心人物。
酒桶过去把陈杰叫了过来，那群男生也跟着一起走进小树林，想必是他们觉得酒桶是社会闲散人员，专门来找陈杰的麻烦的。
学生们走过来，陈杰看到我喜出望外：“往哥！你怎么来了！”然后又对那群男生说：“喂，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一直跟你们说的往哥，快叫往哥！”
“往哥好！”几个男生异口同声，我和酒桶尴尬到脚趾抓地。
“往哥，你来找我啥事啊？”
我没有直接回答陈杰，而是转向那几个跟着来的男生：“我问一下，我现在有个小忙需要你们帮一下，有没有愿意出手相助的？不强求啊！”
然而小伙子们报名却是相当踊跃，那个年代的男生啊，总是对江湖充满了幻想，但凡能接触一个社会大哥，就觉得那是可以炫耀一辈子的事儿，至少在学校里可以吹一年的牛逼。
看到大家的盛情难却，我故意道：“行吧，那你们就都跟着来，具体怎么做我稍后告诉你们。”我又把陈杰拉到一边，低声询问：“这里面儿平日里最机灵的是哪个？”
陈杰指着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诺，就是他，叫他小凯就行。”
我又单独把小凯叫到身边，递给他一个信封：“一会跟我走，别拆开看，这不是你该看的。”
小凯兴奋地点了点头，周围其他男生也对他投去羡慕的眼光，得到了大哥的重用，以后在学校不得横着走啊？
陈杰一看，赶忙问我：“往哥，那我呢？我干啥啊？”
“你？回家去，别告诉你姐今天的事儿，”我拍了拍他肩膀，继续说：“哦对了，以后在学校低调点，学习才是主业，知道么？”
看着陈杰落寞的神情和逐渐远去的背影，我扭头对剩下的男生们说到：“小伙子们，走吧，帮我办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