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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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伯拿起托盘里的一块嫩黄色小点心，放在手中，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精巧又美丽，摸着滑溜溜的，却又有一种温润的质感。
相伯从来没见过这样惹人喜欢的小东西，他二话不说，把嫩黄色小点心举到嘴边，咬了一口。
这口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味道涩涩的，还有点发苦。
仙宫的调味做得不怎么样嘛，相伯思忖道，是因为仙人都辟谷的原因？
不过咀嚼起来意外的酥脆，咬着不费什么劲，却又存在一些阻滞，像某些硬壳果实，又像常温的脆冰，每一次咬合都会产生格拉格拉的声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齿冠穿透点心内部的过程。
一边想，一边又咬了一口。
对了，相伯忽然眼前一亮，他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吃过类似的东西了！
蜂蜡，这就是蜂蜡的口感，没什么味道，但非常好嚼。
“相伯！您干什么呀！”
一个大惊小怪的声音在相伯耳后响起，把相伯吓了一大跳。
他赶忙把小点心攥在手心里，嘴巴里咕涌咕涌的：“没、没干……咕嘟……审额么啊！”
当他转过来时，看到了一脸责备相的符欣荣：“让您吃肉呢，您吃什么呢？”
相伯忙不迭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口水涌上来，嘴巴里全是涩涩的味道：“我没吃什么啊……噗噗！”
相伯惊讶地看见，自己眼前飞出许多透明的泡泡。
这些泡泡是从什么地方飘出来的？
他扭回头往后看，没有泡泡。
往左看，没有泡泡。
往右看，没有泡泡。
奇怪，那是从哪里飘出来的？
好像是……
“噗噗。”相伯又吐了两下，果然看到更多泡泡飞出来。
符欣荣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扭曲，看得出来他很想强撑住责备的表情，可是笑劲已经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符欣荣扭头向营帐里跑去，“大师兄，快出来看啊，相伯把肥皂吃了！”
周景明正在营帐里盘算做肥皂花费了多少原材料，准备核算一下成本，听到这样的话，从营帐里探出头来。
果然看见相伯正在外间空地上吐泡泡。
周景明哭笑不得：“符欣荣，你怎么不拦着点？”
“那我没赶上啊，相伯吃的太快了，悄没声的就塞嘴里了，等我发现，已经这样了。”符欣荣表无辜。
周景明都看见他眉眼间的幸灾乐祸了，知道就算符欣荣看见，也不打算拦，非得叫相伯吃点苦头不可。
“快弄点水，给相伯漱漱口。”周景明吩咐道。
“诶，来了！”符欣荣端起一只盛水的陶罐，递到相伯面前，“相伯，您漱口，别喝下去了啊。”
相伯愁眉苦脸，连连点头，哪能想到自己只是偷吃一次，竟然搞出这么奇怪的动静，也不知道这名为“肥皂”的东西有没有毒。
相伯越想越慌，接过符欣荣递来的陶罐，猛灌了两口，把腮帮子都撑着鼓起来，哗啦哗啦漱起口，再“哗”地一下吐掉。
吐出来的水里有许多亮晶晶的小泡泡，有的随风飘走，有的跟着水流走。
相伯又使劲漱了几回，直到嘴巴里那股涩味没那么明显了，他才喘着气，埋怨道：“尊者，这又不是吃的，你放在食盆旁边，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相伯，你这话就不对了，放在食盆旁边的可不止肥皂。”符欣荣指了指旁边的草木灰水和木炭。
“那明眼人也知道不是吃的啊。”相伯气呼呼地将半块带着牙印的肥皂放在石墩上。
“哈哈，相伯，那你也不能因为看着像就拿起来吃啊。”符欣荣拾起那半块肥皂，在相伯眼前晃了晃，“万一这东西有毒呢？”
相伯又紧张起来：“到底有毒没毒？”
周景明安慰道：“吃下去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不会有大碍的，放心吧。”
相伯揉着肚子，周景明一说不舒服，他现在就感觉肚子里咕噜咕噜起来。
“那个……就是……”相伯靠近周景明，小声咕哝着。
“嗯？什么？”周景明没听清楚。
相伯老脸微红：“就是解手的时候……不会飞出来泡泡吧？”
周景明哽住：“……应该不会。”
符欣荣在旁边憋笑憋得肋骨都快断了。
好不容易把这段过去，相伯吃了肉，开始上课。
今天的魔族语课，不是按照上节课的内容顺着往下教，而是临时插了一段内容。
周景明将事先准备好的清单拉给相伯看，让他按照清单上的内容，翻译成魔族语，教给大家。
相伯一看，就明白了周景明想干什么了。
“尊者，你不会是想卖这‘肥皂’吧？”
“是啊，相伯有什么建议吗？”周景明笑吟吟道，“我洗耳恭听。”
相伯皱着眉头：“不是相伯泼你凉水啊，您可能不太懂咱们部族的生活习惯，大家每天都忙着打猎，十天半个月才下水游一回，全当洗澡了，有些时候几个月都碰不到河流，那就不洗，这也没有什么，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根本不需要专门的洗澡用品。”
“原来如此。”周景明点点头，“还有别的吗？”
“尊者啊，您就是太不接地气了，本来肥皂就没人用，你还费这么大力气，做得这么精致，进贡给尊上和三位太子用都绰绰有余了，你给他们，能换来什么呢？部族内部可没有人间的货币，更没有你们修真者之间流传的灵石。”
“定价问题。”周景明思索道，“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相伯本来有点不满误食肥皂的事，故意把话往坏里说，想让周景明心生气馁，知难而退。
谁知他说了这么一大篇，周景明也只是点头称是，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这反而让相伯有些不快：“尊者，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信的话，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那我肯定是要自己试试的。”周景明笑着说。
相伯更加不快了，但吃了人家的饭，还得按照人家的要求上课，他把买卖、交换物品相关的魔族语都教给陪嫁随从，还在周景明的要求之下，把这些话的发音，用人间通用语写了一边，记在周景明给他的玉牒上。
做完这些后，红月也快要落山，暮色沉沉，打猎归来的魔族人们回到营地，空气里传播着袅袅炊烟的气味和欢快的魔族俚语交谈声。
相伯告辞离开，顺手抄走被他咬掉一半的肥皂。
“来吧，最好的学习方式就是应用。”周景明拍了拍手，将随从们聚集在一起。
周景明将硫磺皂发给大家，一人一块，在日落前想办法兜售出去，不够还可以回来拿。
“去哪里卖都可以，卖给谁都可以，大家打开思路，能卖出去就是胜利。”周景明鼓舞士气，“卖肥皂这种事，咱们都没做过，所以不用怕失败，失败是正常的。”
随从们紧张地捧着硫磺皂，生怕把这精致的玩意弄碎了，刚才他们也听到了相伯泼的冷水，一个个也在怀疑，那些穿着脏兮兮兽皮、顶着一头鸟窝的魔人，真的愿意买硫磺皂吗？
听到周景明不要求一定要卖出去，随从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价格是一定的，不能商量，”周景明郑重地重复了一遍玉牒上用丹砂记录的价格说明，“一块硫磺皂，用三天口粮来换。”
三天口粮，听起来不多，不过，对于魔人来说，却要在这三天之内，付出双倍的体力，才能吃饱肚子。
如果不是这东西对魔人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他们才不愿意用三天的辛苦奔命来换。
“可以向他们展示用法，或是先免费给他们一小块试用吗？”符欣荣问道。
周景明很欣赏符欣荣的商业头脑，不过原材料数量有限，这次他不打算开放试用。
“可以用魔族语向他们说明效果，但不可以试用。”周景明说道。
“这……”符欣荣有些犯难，他们会的魔族语就那么多，如果让他用人话说服目标，他还有三分把握，现在……
对了，符欣荣脑中灵光一闪，卖给能听懂人话的人不就完了吗！
想必，三太子是很愿意买三太子妃亲手制作的硫磺皂的，嘿嘿。
眼看着符欣荣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周景明就知道他想到点子了，应该不那么正经，不过，眼下的情况，卖出去才是第一位的。
“好了，大家开始行动吧，红月落山前，我们回到这里集合。”周景明宣布。
符欣荣一个箭步冲出栅栏，很快跑没影了。
其他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目光茫然，有的若有所思，也先后离开营帐，散入相氏部族的大营地。
周景明揣起三块硫磺皂，出了营帐，向右转，一直走到营地尽头。
在这里，有一片临时支起来的简陋营帐，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呻|吟声，腥臭腐烂的味道从帐子里飘散出来，引得一群群魔鸦不远不近地盘旋。
周景明定了定神，拿出口罩，带在脸上，快步向营帐中走去。
这位于营地边缘的营帐，是部族里伤患疗养的地方，说是疗养，其实没什么治疗手段，主要靠伤患自己养。
周景明来到这里，并没指望硫磺皂能救人性命。
他只是经过观察，发现一部分受伤的魔人，明明只是皮肉轻伤，却迟迟没有愈合，这里面多少牵扯到院内感染问题。
如果能帮助这类伤患，阻断细菌感染，加快伤口愈合速度，让他们重新回到游猎队伍中，他们应当不会介意付出三天口粮。
周景明想好说辞，举步向大帐中走去。
正在这时，帘子一挑，从里面走出一队人来，为首的披着新做的白虎披风，神色凝重，气场迫人。
“景明，你怎么到这来了？”相辰看见周景明，眉头自然地舒展开。
“三太子，”周景明行了一礼，忽然想到什么，“没想到三太子在此慰问伤患，实在太巧了，正好我做了一些有益于杀菌止痒的硫磺皂，说不定有助于伤口愈合，想来给伤患们试试。”
相辰眼前一亮，喜上眉梢，连忙扶住周景明的手臂，将他带到身边：“那实在太好了，景明真是柔善心肠，快随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