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程昕昨天就去县政府门口贴出来的告示上看过了。
上头那个混蛋的名字被红笔画勾了, 这就是勾决人犯了。
这会儿再听到念他的一串罪状,说他残害百姓,数罪并罚, 执行枪决。
她的泪水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这个畜生,差一点就把她的人生都毁了。
随着一声枪响,人犯倒地。
程昕抬手想擦掉眼泪, 翻篇了, 都翻篇了。
楚锦程把自己的手绢递过去, “别用手,手上有细菌。”
程昕道:“没事。”没有接他的手绢。
“楚锦程, 我是想翻篇,再也不回来了的。但你全家都知道我们母女的事......”
她还没有说完,有人挤了过来,“程昕,我就猜你今天肯定要回来的。咦,你怎么和小地主站一起?”
来的是程昕的哥哥程昶。
程昕不想理会他, 直接扭头走了。
“哎,你给我等等。”
楚锦程拦住程昶, “你干什么?”
“小地主, 我还没找你呢。你跟我妹怎么回事?”
“受程澜之托照顾她堂姐。”
程昕直接朝楚家走去, 她预备去拿上行李坐下午的班车先上X山。
晚上就去打旅馆。明天再从X山上成都。
小地主的心思她看明白了。
她是想和过去彻底断绝联系的,而且楚家地主婆和他的姐妹怕是接受不了她的过去。
所以,注定是不好的结局,那就没必要开始了。
只是程澜要去北京, 她还得继续和楚锦程联系商量进货事宜。
程昕加快脚步朝楚家租的房子走, 到了就拿上行李直接告辞。
裴湘君道:“马上吃午饭了, 我今天特地做了豆花。而且下午哪有车上成都啊?都到不了。”
程儿在和程澜合作, 合作得还挺好。
程澜去成都没几天就让程昕带着女儿去找她,显然是十分看重这个堂姐的。
所以,她肯定得替儿子把人招待好啊。
“太太,我哥找来了,我得赶紧走!留下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这会儿楚锦程正帮我拦着他呢,我得抓紧时间。我先上X山去,明天再回成都。”
“这样啊?行,那你赶紧走吧。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别灰心。你看我不是都熬到儿子能挣钱,又过好日子的一天了么。”
裴湘君一路送程昕从后门走出去。
这让她哥拦住了,麻烦事儿一大堆啊。还是赶紧走吧。
村上的人很少去市里、去省城。
离了Q县这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这感觉跟解放前大胆逃婚的女子差不多。
当年她也这么掩护过一个女孩子逃走呢。
听说是参加了八路。但几十年都没见人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牺牲了,有没有留下后人。
裴湘君还沉浸在和几十年前相似的场景中,楚锦程回来了。
他好不容易甩脱了程昶,然后赶回来。
他在县城的人面熟,等闲不会有人告诉程昶他住这里的。
程昶很难上门来纠缠,只能等他回村之后了。
“妈,程昕呢?”
裴湘君指指后面的巷子,“走了。”
楚锦程一惊,“你怎么就让她走啦?”
裴湘君盯着自己儿子,半晌反应过来。
“你、你不会是对程昕......”
如果是那十年,程儿和程昕难兄难妹凑一对,她也许会同意的。
毕竟那时候也没人愿意嫁到他们家一起受罪。
程昕嫁过来,大家是半斤八两,谁也不连累谁。就日子更难过呗!
可如今她儿子一年能挣一万,就是找清清白白的女大学生也可以啊。
她摇头,“我不同意!”
楚锦程道:“不能跟咱们同甘共苦的人找来做什么?姐姐那里我是这个意见,如今搁我自己身上也一样。”
他姐楚锦绣倒是好事将近了。
嫁的是村里一个30岁的穷鳏夫,没有孩子。
那十年里曾经帮过姐姐几回,有一次甚至是帮她躲开了别人的侵犯。
所以彩礼什么的他都非常的好说话。
裴湘君道:“妈知道程昕是个苦命的人,她也是受害者。但我接受不了。而且,我看她也不想再和知道她过去的人在一起。人家在成都找一个挺好的。你不是说程澜住在大院里么。她那么能干,虽然小一点,但将来未必不能给自己找个条件不错的姐夫的。”
“妈,我27了。你就不要拦我了!”
他其实早就对程昕有意思。
但还没来得及表露,那场大运动就来了。
他的处境艰难且尴尬,根本没有照顾她的能力,只会拖累她。
再后来一家子糊口都艰难,他家还有三个大大小小的女人只能靠他。
他妈还常年卧病在床,这两年才在赤脚医生的医治下好了许多。
他家是个火坑!他也就把所有的绮思都收起来了。
如今,大家年华未老,他终于有照顾她们母女的能力了。
“你明明能找到更好的。等你姐的婚礼过后,我立马给你张罗。”
楚锦绣的婚期已经不远了,就定在七夕节,也就是公历的7月30号。
算是赶在30岁之前嫁出去了。
楚锦程上次去成都替她置办了一套首饰和家具算是做嫁妆。
家里的老物件破四旧的时候基本不剩了。
传家宝就那一样,是要留给他这个男丁的。
“我到时候要去深圳的。总之你不要管我的事,我也不会接受你的安排。”
程昕那边一路躲躲闪闪到了车站,立即买了最快发车的班次。买了点干粮、甘蔗上车。
到了X山她往林家给程澜打电话。
从县城到市里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这会儿才一点。
电话是林琅接到的,“哦,程昕姐啊。你在X山,好的。等澜澜回来我告诉她。”
她挂断电话出去,对众人道:“程昕姐,给澜澜留口信的。”
这会儿林家算是在开会,连林琅都参加了。
也就三个小的不在,让林墨带着表姐、表弟去军区游泳池游泳了。
闫淑芬没回来,让林琅回头告诉她。
林景东道:“锦熙你要去应聘批发市场那个旅馆的经理?”
林锦熙道:“是啊,爸早上不才说如果我是靠自己的努力勤劳致富,那么我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儿女他都不阻拦么?”
“你这是靠自己的努力么?你知不知道那个旅馆还是我签字批准建设的?你要当经理,那夏老板肯定让你当。大不了人家再招一个,甚至是给你做副职都可以。那才是真正干活的。你只需要挂个名,每月都能领高工资、高分红。那我呢,你觉得我劳动改造了十年还不够啊?”
林景东气得很。他处处注意影响,但这个妹妹拖后腿可真是卖力。
“那程澜和秦柳不是都在批发市场赚钱吗?”
“她们一个是靠自己起早贪黑的干活,一个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这都是可以摆在明面上来说的。”
林锦熙翻个白眼,“不是冲你,谁给程澜随便穿穿新衣服就挣到钱的好事?这跟聪明才智有什么关系?”
林景东道:“澜澜给当模特儿那个裁缝铺+成衣铺,销量在这将近三个月暴涨成了之前的300%。那老板就在她穿的那些衣服上头一个月赚上千,给澜澜开份工资这是应当应分的。”
“那、那么赚,就一个裁缝?”林锦熙瞠目。这钱她得挣一年半啊!
林景南道:“舒姐是有真本事的。她家在解放前就十分的有名。”
不可否认,程澜把舒姐做的衣服穿火了,甚至隐隐成了军区穿衣的风向标。
但是,关键还是舒姐的手艺确实出众。而且她搞来的都是广东那边最先的款式。
她在澜澜身上得到的当然不只是宣传效应。如今人人都知道澜澜是林家收养的孙女了。
一些欺行霸市的行为就不敢对着她的舒记展开。
不过,这是舒姐特殊的生存智慧,倒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林锦熙愣愣地道:“一个铺子就这么赚了。那夏老板呢?”
林景东道:“那肯定更是赚翻了啊。锦熙,你哥成天跟这样财源滚滚的大老板打交道,诱惑已经很大了。你就不要再给人搭梯子来诱惑你哥了!我也是不会给你批任何批文的。我想爸的想法和我一样。”
林师长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这会儿点了点头!
“锦熙,今晚有‘七一’庆祝晚会。你爸自认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所以才能坦然上台唱歌。你不要被物质所惑,连累你哥,害爸爸落个不会教育儿女的评价、提前离休。”
林锦熙喃喃道:“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我们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还不如那些做生意的过得好?”
林师长道:“很多二代有你这样的想法。但是,你为什么不能像清廉自守的人看齐呢?主席的功劳比谁都大,可是他的儿孙享受了什么?你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
他和那些老兄弟会舍得把儿子送上战场,也是因为主席先把儿子送到了战场上,还牺牲在了异国他乡。
他顿了顿,“你才29,不算晚。当年你不是就遗憾失去了考大学的资格么,你现在可以考啊。你考上去见识了更广阔的的天地,心胸会变得宽大的。不要成天把目光盯着家里,觉得你哥哥、弟弟比你享受了更多。”
林锦熙瞠目道:“爸,你的解决方案就是叫我去考大学?”
林师长点头,“我去年给了你一千,今年又把你妈妈留下的两千给了你。有这三千块,你可以安心复习的。你如果想改善处境就是这个办法。我和你哥都不会给你开后门。”
“让我和林琅一起去考大学,以后和她一起毕业?”
“有什么不可以的,如今大龄考大学的人很多啊。再说这不是你口口声声的一辈子的遗憾么?这个暑假你和孩子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咱们爷俩好好相处相处。”
他得把这个闺女歪了的心思扳回来啊。她这是看别的二代因为父辈的功劳享受到了不该享受的待遇,然后心思开始浮动了啊。
程澜下午回去,林琅把中午开会说的情况说给她和闫淑芬听。
“我觉得姑姑想了半天,好像也不是一点触动都没有。”
闫淑芬想了想,“嗯,取消高考那年她正好高三。当时是伤伤心心趴在枕头上哭了一场。虽然不说十年寒窗,但的确是为之努力了十几年的。当时我还安慰了她好半天呢。唉,希望她跟老爷子多相处、相处能找回初心吧。好了,今晚早点吃饭,要去听你们爷爷唱歌呢。”
林师长有六张票,给了林琅、程澜、林墨和那三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