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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紫辰动世(五) 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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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琉稍作思索, 便知酆业说的“他”是晏秋白。

少女微微矜平了眉:“晏师兄克己重礼,不会做这样逾矩之举。”

“……哦?”

酆业给时琉系着腰间门丝带的手指顿停下,他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面上也只是很轻淡地垂了眉眼:“这便算逾矩了?”

时琉闻言不由偏过脸望他:“自然——”

啵。

余下的话被魔随意又蓄谋的一个吻给堵了回去。

他亲得忽然,问也慢条斯理。

“那这算什么。”

“……”

少女抿住唇, 一点一点蹙起眉心。

直到酆业在少女澄净通透却无声的眼神前微微僵滞,然后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魔有些不自在, 凌冽眉眼也冷淡下来。

“怎么, 多了一道还未完成的道侣契约而已, ”酆业愈说着,黑漆漆的眸子里情绪愈显得沉凉, “便连我这个主人也不能碰你了?”

“是。”

退开的少女一边系带, 一边没情绪地低声应了。

“——”

魔侧眸, 睥睨下来, “你再说一遍?”

时琉向来不喜束带麻烦, 便随手扎起,然后平静仰脸:“我与师兄代时家与玄门定下道侣契约, 这决策既是主人下的,那便请主人也遵守。”

魔近前一步,凌厉却好看的眉眼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他冷睨着她:“你还知道我是主人么。”

“我的命是主人给的, 从前主人想如何便如何,这是你和我之间门的事,”时琉不避不退,更仰下颌凝视着他, “但联亲一定,晏师兄被牵扯进来,这就不再只是我们两人之间门的事——主人是不应当再有这样的逾矩。”

“按你意思, 在你拿到罗酆石之前,我都不该近你身了?”

“……”

时琉在眼神波动前垂下睫,藏住了眸子,淡声答:“除非我与师兄的联亲约定解除,否则主人都不该。”

酆业长眸微狭:“若我一定要碰你,又如何?”

“约定不存,契约难成,”时琉低头,“那罗酆石如何再取,只有请主人另想法子了。”

“…好。”

魔气极反笑,眼神凉淡又危险:“那便等罗酆石到手,我带你上了仙界,在你的好师兄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我们好好补一补——你这些日子欠下的。”

“……”

酆业的身影与气息都在庙宇中淡去。

时琉这才仰回脸来。

她眼神有些失落。

明明一切都是按她所想的发展着,但不知为何,她还是会在心底藏有一丝希冀。期望听他说,那便不要这样换了。

可她该知道,罗酆石和她,于他孰轻孰重。

她要求一个没有心的魔做什么呢。

“咚咚。”

庙门被敲出重响,时琉回神:“进。”

门在吱哟声里推开,一颗死死闭着眼睛的方脑袋探进来:“时璃师姐都走那么久了,你…十六师姐,你还没换好啊?”

“好了。”

袁回这才睁开眼,正瞧见又换作一身淡青衣裙的少女走向不远处的墙壁——

断相思楔在墙里,剑身完全没入,只剩下剑格和剑柄还露在外面。

袁回茫然:“你这是在,练飞剑?”

“嗯。”时琉将剑拔出,应得漫不经心,便从他身旁走出庙宇。

淡青色衣裙拂起少女身上清冷的淡香。

袁回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追出去——

“等等,你就穿这衣服走后面的路啊?”

走出庙宇的时琉停住,对上不远处空地站着的两人,一个自然便是酆业,另一个是她不认识的山外山弟子。

她低头,望了一圈身上衣着:“怎么了。”

“凡界人尽皆知,月白衣袍是玄门弟子特属,”袁回皱眉跟上来,“你这样穿,跟把‘我就是玄门弟子封十六都来抓我吧’写在脸上有什么区别?”

时琉微微蹙眉:“但我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了。”

“你……”袁回方脸几乎扭曲,“你别告诉我你芥子戒里就这么一种颜色,你还是个女人吗你?”

时琉抬眸,平静近漠然地看他:“是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各色衣裙的?”

袁回梗住。

便在此时,一条雪色锦缎披风被递到时琉面前。

时琉停顿了下,顺着那人白袍望上去。

酆业冷淡懒散地挪开眼:“穿上吧,后面还要赶路。”

少女露出一丝迟疑。

“怎么,”那人转回眸子,似笑似嘲,“还要我帮你么,十六……师姐?”

“……”

时琉单手拿过,耷着眼,一甩手便披上了。

在颈下随便一系,她匆匆向前走去。

——像是在躲什么人似的。

袁回茫然地歪了歪脑袋,总觉得刚才发生在他面前的事情,好像有什么古怪,但又说不出来。

眼见递给时琉披风的那人也已走了,袁回回神,示意剩下那个弟子跟上。

四人绕路而行,穿林掠叶,朝着北地行进。

-

连续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后,时琉四人终于在第四天傍晚放缓速度,进了沿途的一座小城。

他们准备在这里歇脚一夜,稍作休整,等明天上午再继续出发向北。

在城中找了间门最好的客栈,袁回财大气粗地开了四间门房。由眉开眼笑的店里老板和小一领着,四人上了楼,进到各自的房间门里休息去了。

时琉不操心修炼和练剑之外的任何琐事,对凡尘历练也并不熟悉,途中一切琐事基本由袁回打理——这也是晏秋白将袁回留下的主要原因。

结果今晚的弯月还未挂上树梢,这位“主事的”就没了。

“十六师姐出事了!袁师兄!他不见了!”

时琉在房间门修炼中途,忽然被同行的那个山外山弟子急匆匆地叩开门,迎面第一句话便听得莫名。

少女握剑蹙眉:“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今天傍晚回房之前袁师兄还与我说,最近几日在山林里行走得厌烦,今夜一同在城中逛逛。结果到了时间门,我去他房间门找人,他人就不见了!”

时琉迟疑:“或许是他自己出去了?”

“可我们明明说好一起的,袁回师兄就算要自己出去,应该也会留一道剑讯告知我吧?”

“……”

时琉回过身,望了眼窗外漏下的将黑未透的夜色。

她思索了几息,“再等等。若半个时辰后,仍是没有他的消息或行踪,我们再到客栈附近打听一下。”

那名山外山弟子神色犹豫,但到底不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等对方离开,时琉将面前的门合上。

原本门后拦遮住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藏匿于阴翳中的侧影。

魔正懒懒转着长笛。

“半个时辰后,你真要去?”那人靠在墙根,嗓音透着漫不经心的松散,“他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如果袁回出事,我没办法向师兄交待。”

“……”

魔眼尾睫羽垂了垂,细密地遮了眸里凉夜似的漆色。

时琉想起什么,抬眼望来:“你能‘看’到他在什么地方吗?”

酆业薄薄的唇角一抬,似笑非笑勾了眸子,眼神却凉薄得很:“你要向晏秋白交待,我又不需要,为什么要帮你?”

时琉一默。

酆业握起长笛,懒洋洋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朝她走过去:“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小石榴。”

“……”

时琉抵不住魔那样故意低下来的,谑然又蛊人的语气,直好像要将人坠拉沉沦到什么难见底的深渊里。

他眼眸就如那个深渊。

于是少女偏过脸,转身想从房门前离开。

未能来得及。

魔到底快她一息——他总能轻易快她一息,便拦在她去路的身前。翠色玉笛横斜一挑,抵着少女下颌将人扣在门前。

单薄的门扉被压得砰然轻响。

时琉微蹙细眉,仰他:“我不问了也不行吗。”

“不行。”魔恶意地笑,“求我告诉你。”

“……”

时琉正默然反抗,身后,单薄门扉外的木质楼梯上一阵跑动,方才刚离开的山外山弟子的脚步声着急地近了:

“十六师姐!真出事了!”

“——?”

以目光可测的,时琉清晰看见,魔原本沾染着淡淡笑色的眼眸掠向门外,如寒冰薄覆过清湖,那双漆黑眸子里透出几分杀气的冷。

时琉垂眸,纤细指节拨开颈前的长笛。

少女听起来仍旧语气轻淡,偏就从平静里透出一两分挠得酆业有些躁戾的情绪:“看来免了,主人。”

时琉也没在意魔是个什么反应。

她转过身,重新打开面前的房门。

门外,正是刚停下的气喘吁吁的山外山弟子:“师、师姐!”

“不必着急,慢慢说。”时琉望了一眼他过来的方向。

山外山弟子也指向身后:“我刚刚下楼,去找客栈老板问过了。老板说傍晚袁师兄上楼没一会儿就又下去了,在楼下食肆里吃饭的工夫,遇上了个客栈外面卖身葬父的小姑娘。按那小姑娘说的,这城外有座山里有妖魔作祟,小姑娘的父亲就是上山砍柴时候被杀了,袁师兄听得怒不可遏,就跑去,跑去……”

时琉微微蹙眉:“降妖除魔了?”

“对……”

山外山弟子忧心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观察着时琉的神色:“师姐,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传讯给大师兄?”

“我们走的是不同路线,即便传了,两日内他们也赶不过来。”时琉一顿,“袁回已是天境巅峰修为,普通妖魔奈何不了他。”

山外山弟子苦着脸:“但我特意跟老板问了问,这玉碑山的妖魔作恶有些年头了,只怕不在化境之下。”

“……”

即便是时琉如今心性,听得也想扶额了。

她忍了忍,问:“袁回走之前,就没有想要打听一下这妖魔的境界吗?”

山外山弟子闻言,有些不赞同地绷脸:“我玄门弟子,除魔卫道自然是义不容辞。”

时琉一梗。

不知要如何说与这种人听,比如除魔与被魔除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

但见对方满面义正言辞,想来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时琉只得轻叹:“你下楼去,问清楚那妖魔所在山地与大致境界,记着,不要只问一人。多方确认。”

“是,师姐!”

这次门也不必关了。

时琉转身进到里屋,从桌上拿起断相思,又检查过一遍手腕上的小绿叶里,宗门为历练出行专给他们备下的丹药之类。

“除魔卫道,义不容辞。”床榻边,魔似是闭目养神,长阖的眼线半勾半翘着,不笑也显得薄凉嘲弄——

“你也信奉这个?”

时琉检查完:“晏师兄待袁回如弟弟,须救。若是初至化境的妖魔,我应当能敌。若袁回无碍,我们联手可除。”

“在那之上呢。”

“……”

时琉抿唇迟疑。

魔懒掀起眼帘,淡声:“求我。”

“——”

时琉终于生生了恼。

少女站在桌旁,清丽面庞微绷着,朝他扬起下颌——

“那你求我求你好了。” .w.co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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