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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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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佛堂已是夜半。

珊瑚雕花的圆桌上摆着一副千叶堆金嵌蓝宝石芙蓉头面, 十分华美富贵。

“娘娘,这是陛下让送来给您的,说是您的生辰礼, ”她们进门时,如意噙着笑说, 方才进院子,先前过来几次的小宫女这回学聪明了,先把头面送进来, 走时遇着姜雪甄陪着笑脸也不敢说什么,倒是近到如意跟前给她悄悄递了话儿,随后就一溜烟跑了。

姜雪甄没看一眼, 有些踉跄的往床边走,走几步路, 回头对她说, “哀家要沐浴。”

如意看她目光有些涣散, 知是酒劲上来了,这会子只能顺着,赶忙叫如棠出去,叫底下宫女们往盥室内抬热水, 随后小心扶着人进去, 先为她脱去海青袍,露出来的肌肤斑痕显眼, 这种情形纵然她看过数次, 但每回见了, 仍会在心里震撼, 天子的疼爱与日俱增, 姜雪甄这副皮囊却不能太过承宠, 越这样,便越会遭罪。

姜雪甄进了热水里,舒服的轻叹一声,“你下去吧。”

如意便默声退到盥室外。

姜雪甄闭着眼靠在浴桶上,大约是酒醉了,竟这么模迷迷糊糊靠了半个时辰,如意进来给她加热水时把她惊醒,她匆匆洗好澡,出浴穿寝衣,如意忽道,“娘娘,您癸水来了。”

姜雪甄一顿,扭头看月白色寝衣上有血迹,她有些怔神,想是酒还没彻底醒,但如意赶紧拿来月事带,她才慢半拍的戴上了,又换了干净寝衣,听如意说话,“您有两个月癸水来的不准,奴婢们都担心是您身体之故,现下也不知是不是正常了,回头还得叫吴太医来给您瞧瞧。”

若正常了,依着天子的性子,必会急着让她怀孕,有了孩子,姜雪甄就不会总想着逃了,她们也能轻松不少。

姜雪甄眼望了望她,心底忽沉忽起,没有零陵香,怀孕是迟早的事,这里没有人会觉得她怀孕不好,只有她一个人在负隅顽抗,她们兴许还笑她不识好歹,毕竟她一个太妃能得天子准允怀龙种可是莫大幸事。

姜雪甄慢步踱出了盥室,才进主卧,就见天子坐在桌前拿着一根蓝宝石镶金芙蓉簪在看,听见她进门的声响也没侧头看她,只问道,“朕给你的生辰礼喜欢么?”

姜雪甄垂着眸路过他,突然被一条胳膊拦腰抱到他腿上,他要笑不笑,“朕说话你听不见?”

姜雪甄神情木讷,掀起眸问他,“你说什么?”

那琥珀色的瞳孔放空,天子在她眼里分明看得见自己的倒影,可又像被一道墙挡住了,看不见深处的情绪,天子盯着那双眼很久,伸手拂了拂她的眼睫,她就睁着眼不眨一下,任他碰睫毛,像个被剥离了神魂、失了活气的躯壳。

“朕问你,喜不喜欢朕送的生辰礼?”他很有耐心的再问了一遍。

姜雪甄道,“我已出家,你送的我戴不上。”

天子眉一沉,重复道,“朕送的生辰礼你喜不喜欢?”

姜雪甄面露疑惑,“不是你下令,我的房中不能出现尖锐利器,就算的簪钗之类也不能有?”

她的那些首饰,凡有尖利处,全部被磨平了,不就是防她自杀吗?

“确实不能有那些东西,但这是朕送的,朕准你的妆奁中有朕给的首饰,”天子抬手将那根簪别进她的发里,发丝柔软,有些承不住簪子的重量,微微垂了点,更给她带了几分羸弱娇怜姿态,天子扬唇笑,“朕选的不错。”

姜雪甄静静的注视着他。

天子说,“你与裴绍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姜雪甄也问他,“张嬷嬷被你藏在哪儿?”

天子脸色变得阴恻恻,“张嬷嬷现在日子过的可比在你跟前逍遥的多,住着大院子,有人侍奉,这些都是朕给的,只要你别想着别的男人,乖乖跟着朕,她这后半辈子都能这么舒坦的过下去。”

姜雪甄那樱色唇瓣微微启开,“否则呢?”

天子眉际已有怒气,“否则朕不会让她好过。”

“我知道了,”她轻轻的回他,拿下头发里的簪子自己给自己挽了个低髻,显出妇人的韵态,“很困,我想睡。”

天子瞧她这样的情态,就仿佛她承认她是自己的妇人,那点怒意便转为怡然笑意,抱着她放回床,随后自己爬上来,搂抱住她,却听她细声说,“我来了月事。”

天子把她抱的更紧,极其不屑道,“你以为朕来就是为了那档子破事?”

难道不是吗?

姜雪甄没有反驳他,任他抱着自己闭眼入睡,快睡着时,感觉到有温暖罩在她腰上,便不合时宜的想到少女时期,只要来了癸水便会肚子疼,需要一个汤婆子来暖自己,可汤婆子过不了多久就不热了,后来星阑总会厚着脸皮来给她捂,记忆太久远了,她已记不起星阑抱着她时有多小心翼翼,唯恐惊到她,星阑随着回忆慢慢消失,只有天子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扣在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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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周婉儿回家给母亲侍疾,为给母亲祈福,周婉儿赶着雪晴后的第一日往水月庵进香,在那里用了斋饭,又听庵里的主持讲了半日经,自觉地累,便去禅房小憩,等休息好了再回府。

周婉儿这才在那罗汉床上歇下,禅房门被敲响了,她便应了声进来,进来的却是个样貌清秀的尼姑,手里还提着一个笼子,笼子里有只鹦鹉,进来就先将门拴上了。

周婉儿不认识这尼姑,略有戒备道,“你们庵里就是这样的规矩?竟随意进香客禅房?”

那尼姑朝她合着手掌敬礼道,“贫尼是为解太后娘娘困惑而来。”

周婉儿看她说话装神弄鬼,道,“姑母能有什么困惑用得着你解,还不快出去!”

尼姑把鸟笼放到桌上,只说,“劳周二姑娘把这只鹦鹉带去给太后娘娘,这是常山王的鹦鹉。”

她说罢,便打开门出去了。

周婉儿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常山王不就是当今天子吗?那这鹦鹉是天子的鹦鹉?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下了罗汉床要把那鹦鹉连笼子一起丢出去,才拎起笼子,就听鹦鹉口吐人言,“死光了!死光了!”

周婉儿一惊,差点松手,随后抖着声问它,“你说什么死光了?”

鹦鹉在笼子里扑腾,重复道,“死光了!死光了!”

周婉儿内心感到不安,想来想去还是留下鹦鹉,第二日进宫时,把这鹦鹉带去给了周太后。

周太后听那鹦鹉嘴里喊着死光了,满脸惊愕,随即叫周婉儿别往外说这事,带着她和鹦鹉进了自己房间,屏退所有宫人,自柜子里取出一幅画像,存着试探的心思,打开画像,上面画的是天子,问鹦鹉道,“认不认得他?”

鹦鹉歪着脑袋小眼睛盯着画像看,看完在笼子里飞了一圈。

周太后接着问道,“这是不是常山王李景崇?”

鹦鹉飞停了,又往画像上看了好一阵,突然把头伸出来,用鸟嘴狠狠的啄图,那图被啄破了,它挥着翅膀在笼子里飞,叫道,“死光了!死光了!”

周太后心里有些慌,周婉儿说,“也许就是那个尼姑胡言乱语,鹦鹉随处可寻,不定就是陛下的鹦鹉,不认得画像也正常。”

周太后在室内走来走去,“你听它说的,死光了,什么死光了,会不会是荆州出事了。”

周婉儿想再安慰她。

周太后又说,“皇帝龙潜时确实养过一只鹦鹉,哀家找人打听过,那只鹦鹉会说人话,很得皇帝喜欢,没道理皇帝来京里把它忘在了荆州,而且皇帝的性情也跟哀家之前了解的大不相同。”

常山王李景崇生性有些软弱,也是个好玩的人,这是先帝派去荆州的探子打听到的,可如今的天子杀伐决断极具帝王威势,根本不显一丝软弱,也不是好玩的性子,平日里下了早朝就呆在养心殿理政,兢兢业业的堪比英宗皇帝,人的样子可以分辨不出来,但是性情却能看出区别。

她扶了扶额,毕竟只是只鹦鹉,也没一口说天子不是常山王,也许是这鹦鹉恨天子把它丢在荆州,所以才怀恨在心,啄破画像。

还得等富贵儿回来再说。

她当下想到一事,问周婉儿,“姜家那个姜柔菀如何了?”

周婉儿道,“姜家整日关着门,臣女叫人去过几次探查,也没听说她有什么事儿。”

周太后沉思片刻,说,“姜柔菀怀的是野种,皇帝把她赶出宫,哀家理解,但是姜家出了这么大丑事,这个女儿却没声了。”

照着理儿,姜柔菀至少得打掉胎,若是不忍心,就留在家里,若是狠心一些,这个女儿直接不要了,绞了头发送去庵堂也未可知,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消息。

周太后心里有一个猜测,对她道,“你多叫些人盯着姜家,看看那姜柔菀现在何处?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还在?若那孩子还在,哀家势必要寻个机会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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