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只狐狸
他们住的是森然的旧校舍,门前是一片很久不用的棒球场,两边砌了半人多高的水泥台,正对着树木葱郁的后山。
宫侑把食盒放上去,又用胳膊撑着自己跳上去,转身去拉宫野春的小臂。触感意外的柔软,坚硬又柔软,热度透过皮肤熨得他掌心发烫。
宫野春没怎么让他用力,就自己跳上去坐好了,他看向前方,位置高了之后,视野就忽然变得开阔。耳边吹来温暖的风。
温热柔软的皮肤轻轻划过宫侑的掌心,他的动作僵了一下,快速松开手,打开食盒,难得主动分享自己的食物,“你要吃吗?”
宫野春是不懂什么金枪鱼三文鱼的——他不挑食,什么都吃,而且因为吃的太快,其实不是很能清楚分出味道,所以也没什么喜好。
宫侑以买错为理由强行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然后盯着他咀嚼,“不嚼够三十下不许咽下去!”
宫野春:“……”
他努力地咀嚼起来,因为怕咽下去,所以嚼的很慢,可以清晰看到鼓起腮帮子的动作,像只慢动作往颊囊里塞果子的松鼠。
宫侑的视线躲闪了一下,低头挡住脸。
但耳廓还是不受控制的一点点红起来。
啊可恶。
他卖萌。
宫野春还没咽下去,转头看他含糊道,“阿侑#%@低头#%怎么……”
宫侑:“你闭嘴!不许看我!还有咽下去之前不许说话!”
宫野春:“……”哦,行吧。
宫野春望着天,觉得好痛苦。食物就在自己嘴里,却不能咽下去。这什么地狱极刑。
总之最后很努力的在外面陪宫侑把刺身吃完了。
宫野春松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宫侑表示他不同意,“不行!你要留下来陪我!你这几天都忽视我!”
宫野春震惊:“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打球吗?”
宫侑咬牙切齿地抛出论据:“你,打,别人的,托球!还找别人的二传!”
宫野春更震惊了,“我什么时候找别人的二传了?赤苇吗?”
宫侑气死了:“不然你去乌野干什么!不是去找那个叫影山的二传吗!?”可恶,天才了不起吗!他不是天才不也成了No1啊!
宫野春沉默两秒,抛出一个严肃的问题,“那个,影山,是谁?”
宫侑:“……”
可喜可贺,有些人不是出去找别人家二传,而是出去勾搭别人家副攻。
宫侑干脆开始胡搅蛮缠,“反正你要留下来跟我多呆一会!没有别人!就只有我!”
宫野春挠挠头发,接受良好,“哦,好。”
因为他接受的太快,反而突然无话可说的宫侑:“……就这样吗?”
宫野春看着他,慢吞吞道,“其实就算我什么都没做,也想跟阿侑一起多呆一会啊——难道阿侑不想跟我呆在一起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说的很慢,每个字的发音都说的很清楚,浅棕色的眼睛揉进月光一样,亮晶晶的,又像水一样温柔。
宫侑感到一股莫名的热气上涌——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低下头,手指下意识捻着手下的水泥台阶,“哦、哦……”
宫野春:“所以我们做点什么?”
宫侑:“……”
宫侑沉默半晌。
“要不打球吧。”
“好。”
于是在回去拿了球,然后在外面多打了半小时的排球。
今晚的夜色很好,风也很温柔。
坡屋顶的木质建筑窗口亮着暖色的灯,远方树林间突出一个细长的灯塔,月光在地上墙上洒满细碎的像糖一样的银霜。
打开校舍的门,一楼没有人住,除了狭长黑暗的过道,就只有几盏暗淡橘黄的转角灯,走上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宫野春抱着排球走在前面,宫侑跟在后面,空气中弥散着温暖的、蓬松的木质香气。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被窗户分成几块整齐的方形,拉长变形之后映在少年的羽织上,像是某种神秘会发光的花纹。
宽松的T恤晃动,偶尔露出线条流畅的身体。少年修长的五指张开,按在排球上,凹进一点痕迹。
宫侑突然提要求:“喂,春,我也要拿着球。”
宫野春歪头看了他一眼,手抓着球往后一伸。排球就出现在他后背中间,像一朵向后绽放的花。
他继续往上走,慢吞吞道,“那你往前按的紧一点。”
宫侑张开手指按上去,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却莫名觉得这个瞬间,触感格外柔软。
皮质球面下好像被唤醒某种生命,布满四通八达的毛细血管,砰砰跳动。
两个少年拿着同一颗球,一前一后地走上了楼。
宿舍里大家基本上都回来了,宫野春去洗澡换了衣服,就困得不行了,裹上被子就睡着了。
少年蜷着身体,把自己裹成一个蛹,只露出一小片额头,也许是被焐热了,苍白中有点发红。
宫侑盘腿坐在被子上,张开又收回五指,盯着自己的指尖看。
宫治看他一眼:“你终于疯了吗?”
宫侑没好气:“你闭嘴!”
他躺下——把被子拉过头顶。
似乎光线暗淡下来,就感觉不到过速的心跳、红到发烫的脸颊和脖颈了。
奇怪,是天气太热了吗?
这到底是什么心情?
……
第二天的第一场练习赛,稻荷崎的对手是枭谷。
木兔从前一天就开始期待,做热身的时候眼神都是不灵不灵的。然后他听到门口传来“咚咚”的声音。
“哦,在热身吗?”黑尾敲敲体育馆的墙,出现在门口。他的视线在体育馆里扫了一圈,看向别的方向,装作不经意地问,“话说,稻荷崎打你们2比0,很简单吗?”
“不简单啊……等等!”木兔一顿,难得警惕,“为什么这么问?你昨天跟春说什么了吗?”
“呃。”黑尾挠挠后脑勺,“也没说什么,就是跟他打赌要打你们2比0 ,就教他拦网……”
木兔:“……”
木兔晴天霹雳!
“……有什么问题吗?”黑尾看着跪倒在地被打击成黑白的某主攻手,头顶冒出问号,“小怪物和你一样是进攻型王牌,稻荷崎又拦不住你的扣杀,就算对方进攻方式更灵活一点,你们两队也很难打出2比0的吧?”
两边都疯狂进攻,并不是彼此相克的关系,谁都阻止不了对方,成败只在一瞬之间,比分应该咬得很紧才对。
“喂。”木兔抬起头,露出和昨天如出一辙的便秘表情,幽幽道,“我说阿黑,你看过稻荷崎几场比赛?”
黑尾:“……”
黑尾略微心虚,“一两场吧,去看全国比赛现场的时候偶然碰到过。”
“啊可恶!”木兔坐起来,揉乱自己的头发,“那是谁告诉你——春是进攻型王牌的!?”
黑尾一愣:“啊?”
第一体育馆。乌野对生川。
比分是17比25,乌养监督对着坐着躺着散了一地的队员拍拍手,“好了,休息一会就去做惩罚!”
乌野众:“是——”
日向翔阳本来躺在地上,一下子跳起来,抱怨道,“总觉得这场比赛结束的好快啊——”
月岛喝了口水,嘲讽道,“大比分输掉,能不快吗?”
日向翔阳反驳,手舞足蹈,“不是那个问题啊!虽然我们很弱所以每场都输,但不觉得跟生川打的时候输的格外快吗?怎么说呢,感觉跟音驹打的时候是嗖嗖嗖——的,但是生川就是嗖!砰!嗖!砰……”
月岛吐槽:“你那是什么暴露文化水平的拟声词啊。”
东峰旭无奈笑:“他真是把我们很弱这件事说的好坦率……”
影山转头,恶鬼笑:“毕竟能够承认自己很烂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日向炸毛:“喂!影山你说谁很烂!!”
菅原插入,打圆场,“嘛嘛,别吵了别吵了。”
“是‘球队特色’的原因吧?”他想了想,“生川的优势是发球&拦网,我们的优势也在进攻,双方都在进攻,比赛当然就会结束的比较快,音驹擅长接球,所以就会把比赛拖的比较长吧。”
日向敲手心,“原来如此!”
他转头问旁边的经理,“我们下一场的对手是谁?”
仁花手忙脚乱地翻笔记本,“哦我看看——是稻荷崎。”
日向翔阳兴奋起来,“是全国前三的队伍诶!!”
影山路过,拎住他后衣领,“在那之前先去做惩罚——”
“咦?”仁花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忍不住出声,“稻荷崎第一场对枭谷的比赛,现在还没有打完?”
……
“别挤别挤别挤!”
“谁挤你了!是你挤我吧!”
“只是太矮了而已。”
第三体育馆门前,探出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日向翔阳艰难的把头从几人中挤出去,获得能够看到场内的视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队员,稻荷崎两个颜色头发相反、体型大致相同的家伙,然后是一个高大的黑人,对面最显眼的则是一个头发立起来的猫头鹰脑袋。
然后是分数,现在是第一局,比分是……33比32,稻荷崎领先。
日向翔阳顿住。
等等……他们都结束了这边还是第一局就算了,第一局就打到33比32吗!?
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