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其他类型 >秦皇汉武都对我“真香”了[历史直播] > 第21章 一统秦两汉(十六)

第21章 一统秦两汉(十六)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万岁!”嬴政目之所及, 满是黔首。

咸阳宫外直道,除了大臣的上班打卡,平日里黔首无人敢来的地方, 此时从上往下看去却是满满的人头。

头发枯黄的、稀疏的杂乱、甚至有被自己割得像狗啃似的。

能够养好一头长发是富贵的象征,而黔首头发就生长得各有各的想法,十分不羁放荡爱自由。

平时见到的都是衣冠楚楚的贵族,嬴政此时看下去, 只觉满目的热闹。

他自己也没发觉,平日里严肃威严能震慑朝堂的一张脸竟微微柔和,唇角甚至不自觉勾起。

宫墙下,声音越来越大, 人头越来越多, 充斥着力量以及感激, 一并掺杂着黔首天生对皇帝的敬畏。

“万岁!”每一个黔首的眼中, 不再空洞, 满溢想诉说千言万语的光芒, 他们兴奋异常, 亦有害怕只是一场的彷徨恐惧。

正是因为有忧惧,他们一鼓作气, 在莫名的力量驱使下, 驱动双腿来到了宫门口,为皇帝剖析自己的赤子之心。

“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喊到嗓子劈扯着, 但仍是竭尽全力要把胸腔中剩余的空气都挤出来,嗓音粗重,喘息呼哧呼哧声, 像个风箱, 他们却越来越亢奋。

将自己胸腹中情绪呐喊出来吧!狂热朝圣的氛围在群体中感染传播着每一个人, 气氛是会互相影响的,本就激动情绪不自觉竟然凝聚出了一些归属感。

我们都是咸阳黔首,我们都是大秦子民!

“就这么叫有点儿简单啊?”

”你行你上,反正我没有文化……”

“我就说怎么会不好意思呢?你想对皇帝说啥就说点啥嘛!”说话的妇人甚至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自己嘀嘀咕咕。

旁人:“???”

她在玩一种很新的面圣。

“好家伙,这是把皇帝当神仙来许愿呢。”

有人疑惑学习:“用真心就可以吗?”

“哎呀我去,来这儿更对没有了!”

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哄闹犹如个菜市场,民生百态,自由自在。

嬴政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稀奇的是竟不觉得吵闹。

黔首本怀着顾虑,但眼看守卫也只喝止他们接近宫门,却没有强制镇压,他们眼睛一转,就打定主意趁着守卫阻止之前喊个尽兴。

从众来到宫门口的黔首越来越多,别人来,他们也来!

山呼万岁之声也越大,别人喊,他们也喊!

或许有些人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来,究竟是感激还是来求一个答案?

这几个月,大刀阔斧改革徭役赋税,全赖官吏手腕强硬推行,但民间有“断头饭”的说法甚嚣尘上——皇帝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只不过是送你们入地狱前最后一刻轻松罢了。

黔首心中的最后一只靴子迟迟不落下,他们也只能麻木地配合改革制度,然后,等待……

难道他们真的天生有奴性吗?!竟会对自己不再负担沉重劳逸,不再终日惶惶而怅惘?

总有那么些“老秦人”是平日里莫不作声,沉默不语,埋头苦干的踏实形象,犹如老黄牛一般,一句怨愤都没有说过。生而为秦人,毕生理想就是为大秦一统事业添砖加瓦,在此时吼了几嗓子,突觉气血通畅,心中只有畅快。

他们从未意识到的苦闷与郁结也都吼了出来,消散殆尽。

本来各自喊各自的声音十分嘈杂,还会互相打扰,不多时,不知为何渐渐统一起来。各个嗓音,浑厚的,稚嫩的,苍老的,清脆的,齐声作响,震耳欲聋,震慑天际。

声音嘹亮,震在墙上荡出回音,洪亮回荡,直冲云霄,音波几乎搅得风云变色。

天幕上的仙人都顿住了,维持固定不变的表情姿势,似乎是在俯视这些激动的凡人。

他们或粗粝或尖细的声音嘈杂,一点儿也不统一,高低错落得一点儿也不具有音律之优美。

嬴政明白,这其实更难能可贵,证明每命黔首都是发自内心,而非早已组织。

曾经高高在上的秦王,如今俯视苍生的皇帝,这一瞬间心弦被狠狠触动。

任何一个皇帝面临这样的场面都很难不震动。

嘴上说着,朕所求大秦万世江山不求天下理解,但哪有人被夸夸被认可不开心呢?

有擅长旋律和歌谣的人已经放开了嗓子唱起来。

秦时的民间歌谣沿袭了上古的粗犷,曲调简单,歌词平铺直叙,生动自然。

大意为:“很久很久以前,仙人突然出现,带来了天启预言,又时不时消失不见,陛下佩上宝剑,一剑斩断旧时的锁链,让我的家人穿过高山大海,回到我面前!让我田中庄稼长出不至于都送了上天!”

朴素的歌谣最为朗朗上口,渐渐的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进来。

——

“这,这!”老夫何德何能,有生之年得见此大场面啊。

好不容易赶上来的大臣互相搀扶,才让激动得差点昏过去的丞相王绾险险没有滑落在地上。

膀大腰圆的王贲一个抬手就把王绾提溜起来。

被命运揪住后脖领的王绾:“咳咳,我好很多了,咳咳,能不能麻烦将军松手?”

王绾稍微理了理衣襟,站至群臣百官最前方又突然一扑通一声跪下。

王贲瞪大了眼:我刚把您老扶起来,您怎么又跪了?

丞相王绾高声赞叹:“有陛下如此,使乃大秦黔首之幸,吾皇万岁万万岁!”

感谢那些“电视剧”里的皇帝官员搞形式很有一套,学到了,就是我的了。

他恭敬叩首,行大拜之礼仪,神情庄重肃穆。

群臣百官眼睛瞪得像铜铃:学到了!

立刻,后头扑通声一片,群臣百官也随之叩首:“吾皇万岁万万岁!”

不得不说仪式感是很重要的东西,此时此刻,群臣百官只觉自己身上责任更重,个人的命运与大秦国运息息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就是认同感,归属感啊……

连看底下的黔首也觉得面目可怜可爱了起来。

——

嬴政一直分着一律心神关注长子,发现扶苏自从上了城墙,沉默久久不语。

也是,谁不震撼呢?

六国博士们震撼,老士族们震撼,就该让他们狠狠震撼!

“这便是我大秦民心!”嬴政大笑道,“记住,责任越大,权柄越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为掌权者,每当所下命令,必有目的。”

扶苏颔首表示记下。

这边是这些时日随侍父亲左右学习的知识了。

群臣百官看在眼里,虽说未下诏书,这位“秦二世”和铁板钉钉上已经差不多了。

谁让嬴政也顾虑呢?寿命要是不可更改,真的猝不及防驾崩,至少继承人能尽快接手这个国家。

嬴政知道,公子扶苏,为人宽仁,素有贤名。

他看着长成的大儿子,眉目间流露出自豪愉悦,刚毅勇武,信人而奋士,不错。

最重要的是,传承他的意志!

——

歌声和呼声直直传入辉煌的宫殿最深处,引得宫殿深处的众人纷纷好奇,遣人打探。

另一头,在牢狱最深处的李斯表情一怔,愣愣地侧耳倾听。

去了半条命,宛如死狗一般瘫着的隔壁狱友赵高嗤笑:“李廷尉,可听到又有谁来看望你了吗?”

李斯困惑道:“你听,难道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疑惑的神情不似作假。赵高也努力尖起耳朵:“万岁?算算这日子,暑气灼热,不应当有什么庆典吧?”

“……”李斯麻木着脸,“一切皆有可能,咳,大人,时代变了……”

“我们已经不知日月太久了。”

——

宫墙高高的筑起,黔首们仰头向苍天而歌,在炽热的太阳下晒得眼睛都睁不开。

炙热的太阳无法驱逐他们的热情,有人眯了眯眼,瞧见墙上似乎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格外的显眼,不知为何就是那么的特别。

他定睛一看,有几分不敢置信。

那尊贵的黑色冕服,在烈日底下熠熠发光的金线龙纹,以及最为突出的墨玉冕琉,实在是太好认了,这通身的气派威仪,不是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吗?!

阳光炽烈,正好在嬴政的身后形成强烈的光晕,黔首努力微眯眼睛,看清了轮廓,陛下亲临,在盛大的光芒中犹如天神下凡。

天空一声巨响,陛下闪亮登场!

“陛下?是陛下来看我们了!”

“陛下出现了……”

“哪儿呢?哪儿呢?”怀着兴奋激动,甚至带着几分好奇的心情,黔首一个个扬起脖颈向上眺望。

此时可没有什么不能直视圣驾的说法,黔首齐刷刷围观。

娘嘞,谁不想看清楚陛下长什么样?虽说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但陛下就是那么地好看,我也得好好看看,回去给孩子讲讲。

嬴政屹立于宫墙之上,成为目光的焦点:“……”

天很热,衣服很厚,汗流浃背,朕要稳住气度。

他位于高处,底下每个黔首的面庞更是纤毫毕现,不知为何,看久了个个张嘴发愣的样子,嬴政产生了即视感——有点像嗷嗷待哺的小鸡仔们,朕的子民都是朕的崽,咳嗯,不能这么想。

这位帝王缓缓发问:“你们为何而来?”

黔首中有一阵骚乱,激动:“哦哦哦!皇帝陛下说话了!”

“真的诶,说话了哦!”

话里话外满是稀奇。

嬴政:“……”

朕是个活人,不是个佛像。

下头,有个黔首说:“我是看见天幕这样说,而我晓得陛下和仙人说的那个不一样,我家就在旁边,本打算选个空旷的地方,自己偷偷反驳仙人的。”

没想到正巧,咸阳宫外直道,空旷,无人,天幕正下方,符合做多沙雕社死的尴尬事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完美场地。

天可怜见,他也没打算让陛下听见,也没计划着把事情闹大,谁知道现在搞出了这么个大场面?!

他与身边人面面相觑:“你们为何来呢?”

旁边年轻的小伙子说:“我看到他来了,我觉得我也应当来。因为我看到许多学者批判陛下,哪怕这次大改有什么不好,对我来说,却是救了我一条命啊!”

他真情实感,涕泗俱下:“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南疆了呀!南方那么潮湿,毒瘴又多,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幸好政令下来,官吏看我上吐下泻快死了,让我休息两个月换去北方修建城墙。”

听者连连点头:“据说现在修城墙能吃一顿麦饭了呢!”

小伙子倒是坦白:“虽然也很苦,但给的钱多呀,我父母都不在了,没钱娶媳妇,贱命一条,差点儿入军伍了!虽然有军功能当官,但我还是想早点儿讨媳妇,能攒下不少钱,以后倒也安稳。”

听闻此言,宫墙之上,之前激烈反对皇帝提高徭役钱财开支的治粟内史,默默抹了把脸上的汗。

咳,今天的天气真热呀!

但身为治粟内史担心国库入不敷出、财政崩溃有错吗?一个个用看坏人的眼光看着老夫,老夫不要面子的啊?

国库司库治粟内史虽说看着的是别人家的钱财,也总有一种把国库囤满的欲望。

陛下也太莽撞……果断了点,但凡出点儿变数,大秦如今的国库存货只怕撑不住什么灾祸。

嬴政安抚他:“别怕,钱很快就有了,人也很快就有了。”

“对对对!”不少臣子们捧哏,“陛下心有沟壑,胸有成竹,早有预料!”

嬴政:“……”

但凡朕是个昏君,你们这群拍马屁的都是祸国奸臣!

下头,黔首们七嘴八舌的,这辈子难得能跟皇帝陛下说上话嘿!

值得回家炫耀一番了!

据他们所说,有的人就单纯的离得近,看到其他人来,随大流想去瞧瞧有什么热闹,华夏黔首从众看热闹的心里亘古不变,结果没想到随着人流,走着走着就走到宫门口了。

一脸懵逼的吃瓜群众:???

来都来了,你好意思不跟着嚎两嗓子吗?

嚎着嚎着就会沉浸于这种热血沸腾的氛围,更加真情实感,简而言之——上头了。

那无意间造成此等局面的黔首名叫刘大郎,刘大郎又说:“我们是离这边近的,据说离得远的人听到消息也在往这边赶过来,我的母亲在郊外种地,要是知道一准儿也过来!”

旁边人道:“你老母年纪不小了吧?”

刘大郎:“我的老母总念叨有陛下才我们的安稳日子,我老母素有大智慧,我不懂那么多,没别的,就是孝顺!”

“什么?咸阳郊外的人也在赶来的路上?”负责守卫王城治安的卫队队长已经感受到了头秃。

“万岁!”从远处赶赴而来人群浩浩汤汤,赶得急急忙忙想参与进这场盛事,结果还是错过了戏肉,只赶上个尾巴。

竟然还在增加,嬴政笑过之后,微微蹙起了眉头,唤来护卫长:“调令两千军队维持咸阳秩序,另调一千守卫宫门,疏散人群,谨防发生危险。”

“朕听到你们的心意了,各自归家吧。”嬴政朗声宣布。

黔首们又激动:“哦哦哦!皇帝陛下和我说的第二句话!”

虽然是对大家说的,但是四舍五入就是对我说的,天呐,我幸运了叭!

妇孺扔出采来的鲜花,在宫墙脚下堆起一片。

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打算把手中提的咸菜缸子扔上去,当然,被制止了。

越来越多的平民聚集容易发生危险,嬴政不得不下令让守卫强制疏散。

——

皇帝陛下都发话了,黔首们满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也渐渐散去了一部分。

宫廷守卫刚松了一口气,却发觉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些。

随着灵魂深处的传来的富有节奏的打击声,护卫长突见远处有一帮气势冲天、走出大佬出街气场的人快步而来。

这是一个整齐的队伍衣,服制式一样,且其中有些膀大腰圆,看起来就魁梧的壮汉身负刀枪剑戟,行走间金属敲击乒乓作响。

护卫长:“保护陛下!”守卫一个激灵,握紧枪杆,列阵戒备起来。

还未离开的黔首眼看气势汹汹,似乎来者不善,也拼命的往墙两侧退了两步,以防被牵连无辜。但他们不肯离远了,在就近来得及实施援助的范围虎视眈眈看着这些不速之客,蠢蠢欲动。

若敢欺负我们陛下,看我们武德充沛大秦汉子不把你们干趴下!

结果,对方队列中出来一人,自曝姓名,自称是墨家钜子。

“叮!”王贲的眼神直接亮了起来,“陛下墨家于武器制作上也很有一套!”

他几乎是明示了,陛下,饿饿,想要!

墨家钜子也没想到自己能遇到这样的大场面,但来都来了,凑个热闹,正好能当着秦始皇的面装逼,咳,不是,浓墨登场,给皇帝留下深刻印象。

“相里氏之墨有一物献与陛下!”这次,他递上自己的敲门砖,就准备等待皇帝的召见了。

皇帝不一定当天召见你,让你等个几天也是有可能的。

守卫又驱赶宫墙外的黔首。

今日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开宫门放人的,墨家人已经和周围的黔首聊天唠上嗑,打听附近哪儿的客栈更为便宜舒适。“诶真不是我吹,我家二伯母的客栈那是便宜又舒服,等下令你们过去,您要是不满意直接走人也行!”

墨家弟子憨厚一笑:“好嘞!”

谁料,天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巧,无独有偶,又有一帮身着统一服饰,像黑涩会大佬的家伙,从另一头也来了。

墨家钜子抬头一瞅,呦呵,这领头人多眼熟啊:“好久不见,这不是某昔日一起求学的公输先生么?”

墨家钜子咧着一口大白牙,看着憨厚,有赖于昔日求学同行,公输令知道这人一肚子坏水儿:“崽儿们,麻溜过来,离墨家人远点,瞅啥?不怕被傻子沾惹上?”

两人相见,分外眼红,要不说同行是冤家呢?

更何况是从游学时代就一路比拼结下梁子的两位大佬?

同行相轻,两位都是当世机关术大家,更巧的是一同游学,平素最为讨厌这个对照组了。

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下,是吃瓜群众不舍离去的磨蹭脚步。

咸阳黔首没想到今日还能瞧见第二波热闹,一双双小眼珠直直射出锐利金光,犹如1080p高清屏幕轮流滚动播放一句话:“打起来!打起来!"

万众期待上演大型史诗级灾难片——《撞人设》。

墨家钜子率先冷笑一声:”昔日墨子与公输盘对局,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墨子九距之。公输盘攻城之械都用尽,墨子守城之械有余。今日哪怕你我再做过一场,你,还有你的徒儿、孙儿,别被打得哭着回家喊妈妈哈哈!“

公输令立时反唇相讥:“你们墨家也就擅长些‘非攻’机关,论攻城还得数我们公输家机关术,诶你还真别说,但凡今儿攻防互换之下,墨子未必能攻破我祖师爷防守。且瞅着吧,你身上那些破破烂烂,还想咋地?打得过我公输家器械精良?”

吃瓜群众左右一打量,宛若发现新大陆,窃窃私语:“还真是,明显公输家的人看起来有钱许多……”

墨家弟子:“……大兄弟,虽然和你唠嗑,但我是墨家人你还记得不?”

凑做一堆的咸阳黔首:”……“

这就尴尬了。

自家老大对峙,弟子们在后头摆开阵势,输了啥也不能输了阵仗,谁也不能弱了气场。

当然,他们还是没有忽视本场中气场最为强大的BOSS,也是他们来咸阳最主要求见的目标——仙人亲口盖章的千古一帝!

公输家族也递上了拜帖。

公输令有自信,秦皇看了天幕,一定会见他们。

他让秦始皇说,陛下你想觉得我们谁的好更好,

嬴政虽然高兴人才的投奔,但此时更关心皇城治安,索性大手一挥:“你们既然许久未见,想必各自机关术精进不少,谁也不服谁,那就直接做过一场吧。打出结果再进宫。“

话毕,直接从宫墙上下去了。

他不需要去看这场比试,所有人才都会竭力在他面前各展所长,今日恰巧算是让他们在咸阳黔首前一展风采,也让二者冷静一番,意识到如今是在谁的地盘。

嬴政:朕,平平无奇一个端水大师罢了。

墨家钜子:“???”公输令:“???”

顷刻间,护卫长便来引导两人去往更适合“做过一场”的地点。

围观黔首看热闹实在太热情,但总堵着宫门口也不是事儿啊,你们俩直接换个地方比试吧。

公输令一摆手:“得,瞎逼逼啥直接打一架。”

现场battle,这场面不多见啊!

这下,谁还记得回家?

黔首的人潮跟随着双方涌动。

从宫墙上望下去,便可见前方有人开路,后方有人断后,如此前呼后拥,双方承载着咸阳黔首莫大的热情,战意勃发,摩拳擦掌——这可是关系到在皇帝面前的第一战力排行榜!

墨家钜子:“请。”

公输令:“请。”

就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非正式切磋就地拉开帷幕。

刘大郎激情澎湃主动进行讲解:“咸阳的黔首们今日算是你们来着了!”

围观黔首时不时轰声大喊:“彩!”

好巧不巧,这地方离监牢不远,牢外头平时空旷的地盘今日总一阵一阵地轰闹,这声音听得李斯心里那是七上八下的。

再看旁边老赵头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坚持不懈冷嘲热讽。

老赵头阴阳怪气:“你了不起,你清高。”

李斯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反而侧耳听着外面,表情越发疑惑:“如今黔首胆子都那么大了吗?”

——

咸阳郊外往城内的道上,有好几个老妪边聊天边迈着小碎步走得飞快。

天幕上的仙人又变雪花了,这不妨碍她们话赶话聊得热火朝天。

刘氏老妪,即刘大妈,一个普通的咸阳妇女,今日本是同样忙忙碌碌干活的一天。

别以为在家里干活就简单,家里的活多得数不清,除了洗洗刷刷,还有侍弄屋前的菜、屋后的鸡。

可今天不一样,咸阳宫门口呼声震天,不只宫里的人听见喧闹,大半个咸阳城估计都能赶出来瞧热闹了,场面才愈发壮大。

人们一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呀,原来黔首在宫门口山呼万岁,甚至陛下都出来见了他们,说了说话!

可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哟!

事情越传越广,口耳相传之后,咸阳郊外村里人也从进城送菜的村民口中知道了此事。

刘大妈,就是一名普通农村妇女,头发已经花白,精神头还不错,听说此事后当即擦了擦手上的污渍,换上顶顶体面的衣裳,收拾了个小包袱就往咸阳去。

别人问,她说,我去咸阳看望儿子。

其实跟左邻右舍好姐妹私底下才告知,是想去宫门口也跟着喊上两声。

几个老妪一听,一拍大腿,我去!我也去!

什么?你说陛下又听不见?

就算听不到,也是她们的心意。

刘大妈和几个好姐妹都不是秦国人,是逃难路上遇见一同嫁给了秦国平民,才在此扎根的。

她是二嫁,前夫早死透了,逃难前生了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夭折的老大老二,女儿出嫁后又死了一个,现在活着的这个也已经在战乱中失去了联系,不知道还在不在。三个儿子在逃难的路上,遇到兵灾,又赶上极寒,一个也没留住,可她这把老骨头,竟然熬过了饥饿、战乱甚至冻死人的天气。

要不刘大妈总爱给小孩子讲那过去的日子呢?

乱世中人命如草芥,身世如浮萍,飘到哪儿算哪儿,能活下来也是不容易了。

她这样子在以前的乱世里是常态,许多人都没熬下来。

后来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现在的丈夫死后和他小儿子独苗苗相依为命,艰难把孩子拉拔大了,大秦也越来越强,最后统一了六国!

咸阳渐渐稳定之后,刘大妈明白,浮萍终于不用心惊胆战哪天又要开始逃亡的日子了。

实话说,她最大的愿望是,能在这个破茅屋里活到死!

——

老妪们做惯了农活,体力充沛,一路聊着,赶到城门口。

马大妈大嗓门还在说着:“管那些人骂归骂,是好是坏?只知道最近日子越来越好过,感谢仙人,感谢皇帝陛下,不就得了。我今年米缸里的米终于能超过一半了!“

姬大妈比较有文化,显然她这个姓很有一番来头,她轻声细语道:”对呀,而且我们都有儿子的呀,现在要不拿钱换徭役,要不去徭役拿钱,不只是贵族能付得起了,不用担心儿子每次去都是拿命换了,更是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刘大妈无所谓:“我说去告诉陛下自己的感激,别人嗤笑我,我说是我的事儿,陛下听不听见是他的事儿。但是他总会知道有这么一个老妇人,因为他的政策感激涕零。”

马大妈:“如果陛下不高兴了,又恢复以前的律法怎么办?”

刘大妈自有其生存智慧:“就是要让陛下明白,我们对于他的感激!拥戴要张口说出来,别放在心里,我们咸阳的黔首今天一声喊,说不定这一幕日后也能载入史册,登上天幕呢!”

刘大妈:别人有的我们陛下也要有,告诉他,我们,超爱(新律法)!

——

今日城门口太多人往里走了,导致拥堵。

刘大妈随意一瞥,瞧见脏臭巷子面竟然走出了一个落魄公子哥,拧着眉头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臭水沟,看了大嗓门的马大妈一眼,饱含嫌恶,一副富家公子的金贵做派。

可能又是哪个落魄贵族吧。

刘大妈作为咸阳百姓已经见怪不怪了。

谁料你不找惹别人,总有狗还想来咬你两口。

那落魄公子哥听见老妪竟然还大谈国事,特别故意大笑一声,嗤道:“牝鸡司晨,笑死个人!”

话毕,落魄公子哥反复咀嚼回味,觉得自己脱口而出的即兴诗句妙不可言:“彩!”

本公子就是如此英俊潇洒,才华横溢。

他一撩长发冲路边的平民少女油腻一笑:爱我,你怕了吗?

平民少女:……别来沾边!

直到最后这位落魄公子哥也没在意老妪的想法,大摇大摆豪横而去。

姬大妈看着此人背影眉目一横,冷下脸:“呵,这败家子儿,装得人模狗样的,也不想想老娘当初干什么的,难道看不出来他身上的都是二十年前老货色,只怕把家里祖宗的所有底子都挂身上了吧?这人呐,越缺什么,越要装得富有什么……“

马大妈一愣:”他身上那些叮叮当当还真是真货啊?“

她暗自嘀咕:“得亏我没出手薅他……”

姬大妈:“是呢,看起来还是些齐楚王室特色,早八百年在秦国就不追捧的过期喜好……”

刘大妈深深拧起眉,望着公子哥儿走进城门边的破屋里:“齐楚王室特色?”

姬大妈:“啊?对……”

——

“张公,为今之计可如何是好?”

破屋之中,仍然是方寸之地挤下几十个人,已经有人抱怨了:“张公,您怎么就不能找个大点儿的地方?”

项伯驳斥道:“让你去咸阳宫你去不去?真是不怕被逮住啊!地方破归破,这才没人注意,也好每次换地方。现在那些狗腿子酷吏查得愈发严格了,你们最近都低调点,你,说的就是你!”

他点名批评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大妈遇见的落魄公子哥。

巧了,落魄公子哥也姓姬,没有什么脑子身后却有个小宗族,身为直系的王室血脉,平素嚣张跋扈像个炸药桶,谁点谁着。

他自己觉得,我最近听张公指令隐忍低调已经很委屈了,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要不是为了共商大事……

当下,他恶狠狠地瞪了项伯一眼:“呵,走着瞧!”

项伯:“???”

“诶,你说你什么态度?”

天气炎热之下,小屋子里每一口呼吸的都空气燥热难当,在挑战大家的神经。

果然燥热,好嘛,今天的会议还没开始,与会人员已经要干架了。

张良不得不制止,他环视众人一圈,心中叹气: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带不动啊,带不动,而且他们还不信任他!

眼下,就有人哼哼唧唧开始挤兑了:“张公倒是心静自然凉,只怕张公也不止复辟韩国这条路可走,您祖父为韩国三朝宰相,父亲为韩国两朝宰相,您没赶上韩国不要紧,以后高低也是个西汉宰相,智谋五双呢~”

这话听来,实在诛心。

但不少人认为在理:“你可以早去投降将来的汉王,而我们六国即使复辟,无论再怎么挣扎,最后还会灭于大汉之手,既然如此,还赌上身家性命造反又有什么用呢?”

张良沉下脸:“所以如今你们已不信我?呵,汉王?刘邦不知道在秦国哪个监牢里呢!”

经历仙人“外儒内法”的讲解之后张良也很震惊,震惊在于仙人竟然给普天之下所有人讲帝王之道!

没错,就是帝王之道!

张良已经能预料到了,大家知道大汉天命所归,比那个秦国国祚长了几倍不止,总会有一部分人去投奔刘邦,与但汉高祖称兄道弟,博一个从龙之功,脚踏登云梯直升建国初期重臣宝座。

但另一方面,大家知道秦国已经大大刀阔斧改革,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有识之士不少反战,既然天下战事已平,他们也很乐意为一个制度完备健康的秦国效力。

总有人为了践行他们的理想,愿意奉献自己的一生。所以张良断定:如果刘邦未死,秦汉之间早晚要干仗!

投奔两者的人才思路都不算上有错,最后谁胜谁负就看,鹿死谁手。

秦汉两者可坐拥天下人才,但是张良看着眼前的歪瓜裂枣,心里忍不住泛酸。

就天幕之事以来,一半的人已经心灰意冷就此退出,还有另一半的人不甘心,但又畏惧于天命。

此种形状,怎成大事?

——

破屋中,众人各抒己见,还是张良一锤定音。

张良最根本的计划就是在秦王出行时行刺秦王嬴政。

这么莽的吗?没错,就是这么莽。

刺杀不成,行动不止。

其次计划是挑拨那些儒生,兴起舆论,口诛笔伐抹黑秦始皇,只要将大秦打为反面典型,矗立在天下人对立面,以作为舆论辅助。

毕竟造反起义,自古以来都需要师出有名。

所谓天下人,当然不是说天下黔首,真正能发声的天下人,全都是拿着笔杆子的,譬如六国受过教育的贵族,多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而秦国的文化教育就不太行,多完美。

可惜秦王嬴政千古一帝的牌子已经先被仙人立住了!

“坑儒事件。”张良道,“为今之计,只有让仙人推测的史料为假可以做文章,我们让‘坑儒’真正发生,便能辩白仙人的那个秦王与当今秦王大相径庭,当今秦王粗暴嗜杀酷戾,天道所不容!”

他们听到天音继续叙述了坑儒事件的前因后果,仙人着重强调是“史料推测”。

感谢仙人提供造反思路。

“不愧是张公,转眼就想出毒计。那让哪些人装作‘儒生’?我们的人手不够,而且伪装也不算太可……如果真的要咸阳的读书人,现在一时也来不及煽动四百多人,仙人这段都快讲完了……”

张良:“糊涂!难道你真的要拿手下人命去填?”

不说手下、同伴会不会心寒,他们反秦的有生力量用一个少一个。

一下去掉四百余个在咸阳的暗桩,你不心疼他心疼啊!

“那何时行动?”

“此事需从长计议。”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成大事,需耐心。”

“咸阳不安生了,劝诸位早日离开,在下言尽于此。”张良率先带着项伯离场,留场地给这些小宗谋他们的“大事”。

“仙人说的没错,竖子不足与谋。”可不说的就是这些人?

项伯:“那为何张公一次次招来他们?”

张良:“……”

反秦复国是大计,单打独斗犹如蚍蜉撼树,他当然希望能拉拢更多队友,因为他们现在的实力不足以面对一个庞大的甚至能预知的未来的帝国。

但,猪队友除外!

张良:“秦王得墨家和公输家投奔的消息必定极快被天下知晓,诸子百家定然都在观望,除了六国博士也会有更多学者投奔秦王。”

“黔首如此拥戴秦王,咸阳愈发危险,没法待了,在咸阳鱼龙混杂的下手时机到来之前,我们暂避出去。”

“去哪儿?”

“去寻邓陵氏之墨,相夫氏之墨。秦王有了秦墨和公输,我们需得诚心上门去求。楚墨多游侠,齐墨兼爱非攻,早知……早些拉拢秦墨,他们最容易说动了……”

张良扼腕。

“仙人都说了,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仙人也说了,你我可是青史留名。”

“走吧,二五仔项伯。”

项伯:“……”

——

姬公子从门缝确认:“张良终于走了,吆五喝六、发号施令的,他以为他是老几?”姬公子语气像是在醋里泡过。

其他人:……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他们虽然留下,但也并非甘愿听令于姬公子,各有各的想法,讨论乱成一锅粥,又没有人主持大局,哪能讨论个一二三四五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再听,就是两席。

这番毫无营养的对话拿出去直接可以写入《如何杀死时间》的话本了。

时间白白耗费,大家都揪住领口扇风,哀叹:“这么热的天,就不能把窗户打开吗?”

“不能,窗户对着街道。”

幸好,很快他们就要被解救了。

只听门外咣当一声,屋内众人俱惊,鸦雀无声望向门口。

寂静如同死亡一般在蔓延。

而门口的秦吏和往常一样大爷似的砰砰敲门:“开门,查破房漏水!”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