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预备好下一步的计划,也就不至于一直继续陷入险些被人弄死的阴影里。
偏偏清早上还未调整好心态,又叫一口甜汤含在口中不上不下。
在看到继母陶氏清早叫人送来的信后,知虞坐在椅上脑袋都空白了瞬。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自己身上的迷糊药效是不是都还没有过去,叫她平白地臆想这一出接着一出堪称噩梦的内容。
她继母陶氏在信上说,沈蓁的卖身契在她回府的当日就已经到了沈欲的手中……
连絮絮看了都不由懵了一瞬。
“所以郎君是因为要背着夫人拿走沈蓁的卖身契,觉得这样对不起夫人,愧疚下才紧巴巴地让人接夫人回来?”
知虞颇为艰涩地咽下口中甜汤。
当然不是……
当日的反常大抵由此窥见了模糊的答案。
那时的情形再结合这封信的内容,当日的事情恐怕都未必不是为了转移他们知家的注意力……
可让知虞头昏脑涨的地方不在于这点。
反而是当日阴差阳错下伪造的那张卖身契……
座下的椅上好似长了细针似的,让人越发生出煎熬。
隐约中似乎再一次久违地感受到了遭人欺弄的感觉……
但经不住细想,又好似有许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
知虞只能让絮絮当日将卖身契转交时的情景细细说来。
“怪道那日我将那一纸身契交给白寂时,他眼神那般怪异……”
不仅没有将夫人的东西放在郎君的桌案前,好方便他回来看到。
反而随手塞进了一个玄黑柜门里,倒更像是怕知虞的多此一举烦到郎君的眼睛……
将这些细节一一列举出来,这便都对上了。
难怪当天叫人送去后,那边竟半点动静都无。
现在仔细想来,她只叫人送去又没说是什么,沈欲也许都不曾打开看过。
像是抓住了一丝转机。
心念百转间,知虞立马让絮絮给自己更衣。
上午的光景悠然散漫,阳光透过花窗洒落在地上,偶有仆婢的鞋履经过,却仍能维持着落针可闻的安静氛围。
因是在郎君的地界伺候,受过的调|教要更为苛刻。
直到某些人的到来,将这片压抑的寂静倏然打破。
“你们都先出去。”
年轻的夫人一过来,便企图用软绵嗓音强硬地要求他们离开屋里。
仆人们面面相觑,只当她与郎君再度发生了什么矛盾事情。
夫人与从前哪里有些不太一样,仆人们都说不上来。
但她本就生得花颜,努力撑起软腰故作凶巴巴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枝头颤颤的娇花,并不怎么能唬住人。
反而叫人难免心生出是不是该配合她一下,免得她转头就会气哭了自己,还要旁人来哄?
“既然你们不肯出去,那……”
一上来便使出蛮横姿态,原就是故意装作凶狠样子想要不叫他们怀疑自己和原身作风不同。
知虞知晓沈欲身边的仆人是受过专门的调丨教,就算她今日板子落到他们身上,只怕这些人眼皮都不会眨动一下。
更别说被她恶狠狠地使唤出去。
但,就在下一刻她话都还没说完,这些仆婢们便突然极其一致地冲着她行了个礼。
接着便双手叠在身前,规矩有序地离开屋中。
知虞诧异的很,不由怀疑自己身上竟有着自己都还不知道的威势。
岂料她转身要往里室去时,眼神忽而僵凝住——
倚在门帘处的男人并未像往常那样穿着齐整的衣服。
松垮的玄色衣袍看上去颇有几分风流意态,像极了那些勾栏瓦舍里夜不归宿的轻佻客人。
今日沈欲并未束发,眉宇间淡淡的倦色,显然是才醒来没有多久。
一醒来,就瞧见上回挨在他怀里还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吓破胆子的妻子仿佛没隔几日便又凭空生出了几只熊胆——
竟是头一回无事生非到他眼皮底下。
于是知虞方才的自作多情便得到了解释。
不用开口询问,她几乎也都能想象出来,方才沈欲没声息地来到帘下,无声默许仆人都退下的画面。
本就昏沉的脑袋好似又胀了几分。
知虞哪能想到,书里几乎日日都要上朝的男主,今日竟没有去。
近乎雪上加霜的巧合给本就不乐观的情景再度添上一笔……
她多半很难猜到,书里原本从未缺席过朝政的沈欲,近两日在血腥的刑房里浸沐了两日,身上杀戾气重不说,阴晦的秉性也快压制不住。
男人语气说不上喜怒,“夫人可有什么正当的理由?”
跟前的美人听到了问话霎时眼睫轻颤,在想到什么之后,才颇为干涩开口。
“这几日思来想去,也确实觉得自己对待郎君有所懈怠……”
将慌乱尽数敛入眸底,尽可能让自己的神态看起来自然些。
知虞语气缓慢地编织出合适的谎话。
“所以想着亲自服侍一回……”
故而就理直气壮要将他一屋子的仆人都打发了。
听起来分明有些蛮横,但又的的确确就是原身应有的作风。
修长食指在臂弯处轻轻叩了两下。
敢拿他那夜的话来搪塞,胆子是愈发大。
“是么?”
沈欲反而缓声问她,“你确定那些仆人能做的事情,你都能做?”
知虞心思都在怎么拿回自己东西上。
即便不走心去想,也知晓端茶倒水的一些常识。
因而在对上对方沉寂的黑眸时,纵使气虚,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接着见男人目光怪异扫自己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转身。
知虞暗暗松懈几分,当自己囫囵过去。
继而在跟进内室后,看到氤氲着热气的热汤池子的同时,沈欲也信手将一只流纹簪按在台上,背朝着屏风语气淡淡。
“过来,替我更衣。”
不早不晚,偏偏在男人准备沐浴的时候想要将人全都赶走。
这也实在不怪沈欲方才看她的眼神愈发怪诞。
大清早上来找茬的人是她。
将伺候他的人都赶走的也是她。
在他敷衍地接受她的谎话后,几乎也消耗了余下所剩无几的耐心。
这个时候想打退堂鼓,难免要考虑反复愚弄对方的后果。
尤其是那夜险些就死得悄无声息,至今都无法确定是不是沈欲的手笔……
以至于在他侧眸晦暗的视线扫过来时,知虞只觉后皮一紧,人也就自觉跟到了近前。
耳根子处在暗暗发烫。
面上强撑出镇定的神态,知虞深吸口气试图将自己代入伺候的仆人模样,极力维持从容地抬起嫩白手指,替对方顺利地解开了一处衣带。
玄黑衣袍与襟口敞开下的苍白肌肤形成反差看起来颇为妖异。
薄衫失去了系带的束缚,渐渐往两侧敞开,除却冷白的胸膛,若隐若现的艳色一点也摩擦在面料之下……
她眼眸霎时恍若被烫到般,转而往下看去。
这时这些贴身亲肤的上等缎料便逐渐显出了短处。
绸裤贴着紧实长腿隐隐露出肌肉的轮廓,窄腰长腿中间,是垂挂的系带。
汤池的热雾汽仿佛钻进了脑袋,让知虞看得隐约眩晕。
面红耳赤地去解开裤带,却手软得有些使不上力。
系结在靠近下腹的位置,若要仔细用指甲扣开结口缝隙,指背就势必要紧贴下去。
反复几次,知虞终于不负所望地将活扣扯出了个死结。
气氛略有些僵凝。
修长的手指徐徐拨开美人紧张汗湿的小手。
捞起一个死结,男人垂眸淡讽,“把我的人都赶走,便是这样的伺候?”
“许……许是头晕。”
“想来透口气便能好……”
少女嘴上说着,脖颈却都泛出粉意,外强中干的模样几乎都展露无遗。
借口快速绕出屏风,臊热顺着心窝子往上攀爬。
知虞腿软地坐下,僵挺着身子听得身后细碎的水声。
给他脱衣时都尚且如此困难,待会儿再进去给他擦拭身体穿上衣物,岂不是要更加事无巨细?
于是在极漫长的一段时间后,知虞听见水声之下有脚步上岸的声响,霎时便僵着身体就斜倒了下去。
这样的情景下演技再是拙劣也得演到底。
否则真要见识了书里男主对自己坦诚相待的一面,只怕知虞真就演不下这出戏了……
脚步声在屏风后停留了一瞬,转而便靠近了知虞躺卧的位置。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越发迫近的灼热水雾汽仿佛从男人的皮肤表面熏染到了知虞露在外的脖颈颊侧。
在她汗毛都快要悚立起时,便听见对方愈发不可捉摸的语气。
“你压到我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