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眼下摆放在知虞面前的不止一个困境。
听到沈蓁提出的话后, 她心头何尝不在迟疑。
她刚和沈欲睡过。
关于这点,沈蓁日后想要成为沈欲的皇后,替他主动张罗三宫六院都是有的, 且沈蓁一直认为他们成亲时在一起过, 对方未必会在意这点。
但知虞若当下就直白说出,那无疑是在挑衅沈蓁。
什么话该说, 什么话不该说, 知虞刚醒来再是头昏脑涨这点数也还是有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知虞甚至也才刚刚清醒, 根本无法捋顺。
她只得犹豫地开口,“这件事,关于郎君那边, 他……”
沈蓁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位夫人指尖掐着被面犹犹豫豫不肯的模样。
沈蓁想,知虞怕是忘记了她当初是如何强行嫁给郎君的。
被夹杂在其中的, 一直都有沈蓁在。
只要一想到知虞是利用自己才得到了沈欲, 沈蓁的心情便很难保持平静。
可她既然想要这位夫人做出退让,便也只得给对方留足颜面,委婉开口。
“夫人应当也是知晓的……”
沈蓁望着榻上乌发及腰的美人若有所思道:“郎君性情温润,为人和善,且从不会强人所难。”
所以, 在知虞所有的犹豫中, 最不该存在的也许就是沈欲这一环节。
知虞自然也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心下难免也微微地尴尬。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关于这件事情我们改日再说可好……”
她身上现在正是不尴不尬的时候, 即便有心想要极力迎合沈蓁的话, 也想不出头绪。
甚至一脑门的心思更想先避开如此尴尬的场面。
沈蓁沉默不语。
改天, 改哪天?
明明只要给出一句准话的事情, 这样艰难, 不是推诿之词又是什么?
“姑娘,那位夫人分明想要先推脱到郎君头上,见推脱不开了,这才语气虚伪地提出改天……”
阿冉在屋里不好发作,出了门便又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么直白的托辞,咱们又不是蠢人,怎么会听不出来?”
沈蓁心里何尝不在想这件事情,她只是想要快些让这位夫人离开郎君身边,所以才受不住那三件事情的诱惑。
“她分明出尔反尔,姑娘你太守规矩了,这样下去既帮不了自己,也帮不了别人!”
这一句话显然说得有些重了,说完阿冉便又不自觉的掩住了唇,小心翼翼抬眸打量沈蓁的神情。
沈蓁只缓缓道:“我需要想想……”
也许阿冉说的是对的。
她总这样墨守成规,才处处吃亏,帮不了自己,也帮不了别人。
等沈蓁主仆俩离开后,知虞在榻上稍稍缓了缓,便叫来那伺候的婢子替她准备些热水沐浴。
掀开被子后,知虞一双脚一挨到地面,便明显感到一种异于以往的绵软无力。
婢子毫无察觉地搀扶起她一侧手臂,知虞也只好咬牙,默默撑起软到几乎被抽了骨头的身子,试着朝外走去。
可走动间,婢子却又眼尖看见夫人雪白晶莹的小腿上忽然流淌下一抹浊痕。
她正准备提醒,知虞亦是察觉到她目光,只得故作询问:“热水准备的可还充分?”
可这婢子显然也未经人事,完全不懂,仍是指着知虞的腿疑惑问出,“夫人的腿上流了些脏东西……”
知虞:“……”
她脸上默默一热,更不好同一个没有成过亲的小姑娘解释这流出来的究竟是什么物什。
只是愈发急切地想要走到浴池旁,许是心急了一些,脚下难免支撑不住地一软,险险就要跌倒。
亏得这时候从婢子旁边伸出一双臂膀,堪堪将她接到了怀中。
婢子诧异地退让到旁边,抬眸便瞧见了来者的面貌。
郎君不知何时打外面回来,将险些摔倒的夫人直接拦住了腰,轻松地打横抱起,让身体娇弱的夫人瞬间只能紧紧依偎在他胸口。
知虞这时心情正是敏丨感,再度回到那气味熟悉的怀抱里,察觉到婢子愈发异样的眼神,脸热着就要挣扎。
沈欲只面色平静地让婢子先行退下,然后便在怀里面颊泛粉的美人耳畔轻道:“难不成……你是要这婢子看到这双腿下更多的‘脏’东西不成?”
到时候衣服解开,可就不止腿上有了。
在旁的地方只会更多,更浓。
婢子再要指着那些地方一一发问的时候,只怕怀里娇娇弱弱的美人才真的会想要羞愤欲死。
知虞感受到耳廓的热气,身子仿佛也被驯服地本能跟着发酥。
她羞赧地别开脸,将眸微微阖上,只能默许他抱起自己,将她送入浴池。
温热的汤池表面撒上了红色的花瓣。
雪白的中衣被水浸湿后,瞬间变得透明,红色花瓣也暧昧地点缀在雪白的肤上,颇为惹人眼球。
知虞被热水抚丨慰得口中想要发出喟叹。
自己舒服了,便又开始犹豫要怎么赶沈欲离开。
可在她开口之前,就听他道:“现在可以叫婢女进来了。”
男人对着她这副诱惑的模样完全地目不斜视,只掬起一些清水,在她眼皮底下搓了搓指尖方才碰到的浊液。
知虞耳根都红了,口中软声应了个“好”字,便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擦了指根,规矩到没有一分一毫地逾越,转身离开。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出于这天底下所有正人君子都所会产生的愧疚情绪。
毕竟将她弄到腿软连路都走不动的罪魁祸首是他,这才好心地抱了她一程。
婢子进来后,似乎得到了交代,这次便只谨慎地上前服侍。
手脚麻利地替夫人剥去了身上那层打湿的中衣后,窥见底下靡艳的痕迹,婢子也只是默默跟着脸热,再也没敢胡乱说出些会让知虞感到难堪的话。
沐浴结束之后,沈欲人已经不在香殊苑中。
婢子道:“郎君方才是有玉佩落在了这处,寻走了东西才又离开。”
这几日胡天胡地地度过,丢的又何止是玉佩,就连腰带也在外头的时候就被知虞紧紧攥在手里,不经意间给丢了。
更不提那些杂七杂八的饰物。
只是等知虞重新回到榻上时,发觉被褥与床单也被换了套新的,脸热之余,身子到底还是疲惫得不行,只由着婢子替她掖好被角,叫她好再补全了睡眠。
在阖上眼前,难免再度想到沈蓁的事情,知虞便愈发感到了刻不容缓。
必须得想办法快点离开,好让沈蓁放心……
她睡前交代婢子道:“等郎君回来的时候同他说,我要见他……”
这几日耽搁他不少事情,所以知虞也不会贸贸然派人直接到大理寺去找他回来。
只能等他回来后,有了闲暇再说。
且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便更该要快些解决。
不然久而久之,再想解释只怕也解释不清楚了。
这次迷迷糊糊睡去没多久,中途被婢子扶起来喝了碗鱼片粥,再度睡去后,知虞便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
浑浑噩噩间,受着这几日的影响,知虞在睡梦中甚至都还反复着先前持续不断的事情。
梦里情景变换不断,滋味也跟着一波一波的改变。时而恣意,时而紧张,时而在一些路人眼皮底下的极端刺激,时而又是在水中浮萍般的无助……
她睡得很是不安,感觉有人靠近自己,那种让她有些畏惧的气息顿时叫她再度颦起眉。
腿下到现在甚至都还酸着,她实在是不想要了……
所以只能委委屈屈地抬手揽住对方的脖颈,用唇舌去讨好他。
耐着性子将对方薄唇与齿关一一撬开,与他舌尖相濡,正要勾着他交缠起时,复又冷不丁地止住了动作,而后就连那双柔软的臂膀也莫蓦地一僵。
知虞睁开朦胧的琉璃眸,而后快速地将粉舌从对方的口中退出。
接着,她撑起手臂将身子坐直起来。
榻侧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片刻之后,一盏蜡烛点燃,知虞才看到男人唇畔一抹暧昧的水光,分明不是错觉。
她在花瓣效果已经作用完后的情况下,竟然……竟然又吻了他……
偏偏沈欲只是若无其事,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提着蜡烛到榻前,随手搁在几上,口中问:“听婢子说,你要见我。”
耽搁的事情有很多,等他一一处理完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也是刚刚才回府里来。
方才黑暗中的事情仿佛都只是一场错觉。
知虞只得干巴巴地开口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郎君先前帮我……”
她和沈欲,原本就只是因为花瓣。
是她自己先去纠缠着他,后面甚至还……还对他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
也许他当时不打算和她发生一些什么。
只是要将她送去后山温泉缓解的时候,是她在路上便失控起来,将手探了进去。
多半是她的大胆举动过于出人意料,以至于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
就叫她眼眶潮湿着,不依不饶地要伸进去。
将一些不该碰的东西,抚得滚丨烫。
她一想到这点,便愈发感到讪然。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引发了后面的事情,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往后……”
“我们自当还和以往是一样的。”
不安地将这样的话说出口后,知虞便拧紧了指尖。
沈欲微微抬眸,似乎略有些意外地朝她看去。
他并不回应她所解释的一切。
在知虞被他漆黑瞳仁盯得有些头皮发麻时,男人却只是缓缓询问,“你果真愿意,一切都保持以往的原状?”
在花瓣的作用下,和男人本就经不起反复撩拨的欲丨望下,他们仿佛只是犯下了一个天底下男女都会犯的错误。
在身体餍足后,想要将错误修正,细思之下也没什么不对。
知虞霎时微微松懈下来,“愿意的……”
“只是当日的事情,还……还请郎君见谅……”
她指的什么,他必然也是心知肚明。
沈欲磋磨着指腹上的扳指,口中道了一句“无妨”。
“既是如此……”
他停顿了片刻,才不徐不疾地启唇道:“这种事情吃亏的始终都是女子,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知虞闻言突然就想到沈蓁白日与她说的话。
沈蓁口中的沈欲性情温和,为人良善。
这样的形容也许是因为沈蓁一直受到沈欲的庇佑与保护,所以从没见过沈欲任何阴暗的一面。
即便知虞不敢全都苟同,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她只要没有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亦或是去伤害沈蓁。
沈欲其实与她也没有过什么出格行径。
细数前几次,好似也都是因为她总去刁难沈蓁,这才叫他拿出了些手段治她。
这些……其实也都是为了沈蓁才是。
这样的发展自然是知虞喜闻乐见的。
她来到这里,比谁都更怕沈欲会一直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之人。
那样她的任务也注定会失败。
所以在这一刻,知虞甚至在想,倘若她直接张嘴跟他要了休书,他会不会同意……
见她心里似乎存着纠结,沈欲只格外好脾气道:“等你想好了告诉我,不急。”
那种事情平息后的风平浪静,就连语气都在告诉知虞,这个时候她提出任何要求,他仿佛都会很好说话地答应下来。
并且也正是这样温和的错觉引诱着知虞将话抵在舌尖跃跃欲试。
但一番思忖下,知虞到底没有立刻说出,只在口中低低地答了个“好”。
两人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下将话说完。
在沈欲走出去时,知虞却又蓦地将他叫住。
“还有一件事情……”
“郎君可知晓我那婢女絮絮现下在何处?”
这几日照顾她的一直都是旁的婢子,可始终都没有看见絮絮的人影。
知虞一方面担忧着对方的境况,另一方面也很不习惯其他婢女的照顾。
她更习惯絮絮在自己身边。
其他婢女虽没有过错,可是……让她们窥视到自己身上的一些痕迹,她们眼神里更多的是好奇与探究。
也许私底下还会议论传播什么,都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沈欲指腹徐徐抚过唇畔的润泽,黑眸墨得宛若窗外的夜色。
“她人现下就在知家。”
知虞迷惑。
先前将人拦住不就是为了拦她们?
现在怎么又将絮絮给送回知家去了?
似感知到了她的疑惑,沈欲微微侧眸。
“不放她回去,怎么解释那日没有去见你兄长的理由呢?”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他在门外吵闹着要见妹妹,那时候妹妹之所以不能见他这个哥哥……”
“是因为我们正在做一些很不堪的事情?”
譬如那时候,她拒绝了玉势,选择了他的手指。
背着她上门的兄长,他们迫不及待地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仿佛只是在阐述事实,语气端庄得不行。
又像是故意,提醒她一些根本磨灭不了的东西——又譬如今日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是他的。
知虞微微睁大了雾眸,有些意外,觉得男人倏然间好似对她产生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恶意,又觉得是错觉。
可对方说完,却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转而又柔声提醒:“想要的记得说。”
“就当是,最后一片花瓣的补偿了。”
不提花瓣也就罢了。
一提,便叫知虞立马又觉得腿下开始发酸。
那种酸到极致,不管怎么泣不成声,到了最后哪怕药性明明都已经过了……他也还将她的手臂搭在床栏上,喑着嗓音叫她扶稳些。
一边摸着她的脑袋,一边又口吻赞赏地夸她好乖好乖,逼着她在清醒状态下同他再度行了一回。
事后知虞自然也没脸告诉他,扶着床栏的时候她其实是清醒的,而不是在药性下的口是心非。
可他不知,她也只能装作不知,将这个秘密埋葬进肚子里。
见她久久不开口,沈欲则是问她:“可还有旁的事情?”
知虞蓦地从烫人的回忆中剥离出,口中嗫嚅地回答:“没……没有了……”
“只是这件事情……”
沈欲一手撩起帘子,脱离了烛光范围下的脸庞似乎都沉浸入阴翳下。
只语气冷冷清清地答复她:“都封过口了,阿虞自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