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57
在需要裹上厚棉袄避寒的深冬,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限时上映的恐怖片——期末考试，终于在铃声响起的刹那, 拉下了帷幕。
“呦西！”
最后一门学科的试卷被收上后，丸井兴奋的挥臂, 他拍了拍仁王的肩膀。
“呐呐，我觉得这次可以在红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哎！”
仁王·每次考试都在红榜前三·雅治：“恭喜，噗哩。”
天气愈加寒冷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仁王的狐狸属性被完全激发, 导致他也需要通过冬眠来度过严寒。总之，自从只能在室外训练的网球部因为温度原因而暂时停止部活后，白毛少年便一直维持着满脸昏昏欲睡，偶尔出神望天的状态。
每一天, 坐在仁王后排的丸井都能感受到老师们几欲喷火的眼神和不善的表情, 要不是白毛狐狸的成绩实在难以忽视——比如最近在东京都举办的全国数学竞赛, 仁王、柳以及青学的手冢以满分的成绩并列第一，数学老师因此大出了一次风头——丸井怕是只能在走廊罚站小分队中看到好友了。
“好敷衍。”丸井撇了撇嘴, 在他这个角度望去，单手托腮, 望着窗外出神的白发少年的侧脸, 竟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哈？怎么可能, 那可是仁王雅治啊。
丸井暗中哂笑, 很快便将看到的一切抛之脑后, 语气照常的吐槽道：“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上课也没在听, 晚上也私底下加训, 完全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嘛, 怎么还是个全年级前三的学霸？”
仁王雅治和全年级前三这两个词语，完全不适配嘛。
“年级前三什么的，不是随便考考就行的吗。”
真心实意如此认为的仁王说出了无比凡尔赛的一句话，顿时让丸井酸得说不出话来。
可恶!
...
随后，丸井仁王两人随意的聊起了天。
从考试结束一直到成绩出来的这段时间内，只要你不要失了智跑去跳楼吃屎，一般的聊聊天甚至是翘课打电动这种行为，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切都看你的成绩如何。
如果期末考试成绩优秀，或者有极大的进步，那没事了，这段时间内所做的一切不出格的事，统统一笔勾销；反之，那便要算算总账了。
“听说以往年底或者年初，可以自由选择海外或者国内的修学旅行，不知道今年学校是怎么怎么安排的。”
“你想去哪里？”
仁王稍稍起了一丝兴致，眨着狐狸眼，询问道。
“这么突然的问我...”丸井露出了思索的模样，用略带苦恼的口吻说道，“国内的话，九州或者北海道？国外的话，我倒挺想去法国巴黎的。”
“巴黎？”仁王扬眉。
以前可从来没有听丸井说起过。
“是啊是啊，听说巴黎是世界甜品之都，那里肯定有很多我从来没有吃过的小点心吧。”真是想想就很开心！
“...不愧是你。”仁王抽了抽嘴角，亏他还以为丸井能说出什么高大上的理由。
“嘿嘿。”红发少年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发，“那仁王想去哪里？”
“我？”仁王一怔，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等老师发出通知了再决定吧，冬季和初春两个季节，想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噗哩。”
“也是，如果初春才进行修学旅行的话，我还是更想去北海道赏樱，但是巴黎真的好想去哦。”丸井马上被仁王带跑了注意力，开始苦恼的在两个旅行目标中做出选择。
仁王则再次看着窗外出了神。
前些天，他和父母一起参加了柴田先生的葬礼。
由于柴田先生唯一的亲属柴田仁美小姐，因为精神原因和正受警方管制的状态无法主持他的葬礼，因此街坊邻居在互相商量之后，经过了官方同意，在柴田先生的百万遗产（单位：美元）中抽取了小部分，用以作为这位老人的丧葬金。
剩下的遗产，很大一部分用来缴纳了高额的遗产继承税，剩下的，仍然十分可观的数额则被划到了仁美小姐的账户上，成为她接受治疗，以及日后生活的资本。
也许是柴田先生生前给大家的感受，都是深居简出的朴素老人。因此哪怕知道这位老人家是个身家不菲的隐型富豪，众人仍然一致决定办理一场普普通通的葬礼。
简单朴素。
这大概也是契合了老人日常作风吧。
仁王在他的墓前放了一朵白菊花——深冬腊月，这是他跑到另一个小世界买下的。
“我咨询过赫赫有名的律师，以仁美小姐现在的精神状况，大概率会被允许保外就医，您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她的。”
黑夜中，孤身一人来到此处的白发少年低声保证着。
这大约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就当是为了他灰暗童年中出现过的光亮，做出的些许慰藉。
寒风呼啸，不知何时又开始漫天飞舞的雪花缀满了仁王的发间，在墓前站立许久的少年踩着高到小腿肚的雪层，一深一浅的消失在天与地的交界处。
-
翌日，莫名睡得十分安稳的仁王在闹铃的尖叫声中，睁开了双眼。
他打了个哈欠，露出的手臂被寒冷的空气刺激，瞬间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好冷，好像比昨天还要冷上许多。
看了眼时间，原本还想在床上躺一会，享受一下温暖被窝的仁王咬着牙，加快速度穿戴整齐来到了一楼客厅。
电视开着，正在播报晨间新闻。
“本台播报，今日神奈川县受到了严重的降雪天气影响，导致出行困难，通讯交通都受到了一定的干扰，请诸位尽量呆在家中，不要出行，倘若...”
“雅治直树，学校刚刚通知这两天暂时停课...阿拉，雅治已经起床啦。”
身穿围裙的仁王妈妈刚从厨房探出头来，就看到了穿戴整齐，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的白发少年。
“噗哩。”
听到不用上学后，便睡意朦胧的仁王朝母亲挥了挥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也真是奇怪，往常从来不下霜的城市，今年不但开始下雪，居然还发生了雪灾。”
正在厨房中为一家人的早餐而忙碌的仁王妈妈念叨着，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解。
唔，大雪啊，以前确实还请少见的来着。
摊在沙发上的仁王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一边按这遥控，有一搭没一搭的换着电视频道。然而无论他怎么切换频道，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都是播报这次雪灾情况的晨间新闻。
所有电视媒体都在报道这次的雪灾？
心知自己在电视上看不到什么特别消息的白发少年半躺在沙发靠背上，拿出了手机。
果然，在消息、人员来源复杂的网络上，大量关于气候变化，以及神奈川各地的受灾情况，或真或假的消息映入眼帘。
市中心还好，横滨也OK...
看来发达的中心城市都没有受到太严重的灾情。
这么想着，仁王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似乎没有尽头的鹅毛大雪。
此时，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裹得严严实实，出门拿报纸的仁王爸爸夹带着一身的风霜从外面走了进来。
“父亲，院子里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风有些大，积雪大约到了脚踝处。”仁王爸爸一边掸着身上的雪沫子，一边顺口答道，“不过街上的积雪好像十分严重的样子，我大概比了一下，最少也到膝盖了。”
“也没人能顶着这么恶劣的天气出门扫雪，这场雪要是长时间停不下来的话，那就不太妙了。”
仁王父亲坐到了沙发上，一口热茶下肚，舒服地叹息一声说道。
“...”何止是不太妙。
仁王皱起了眉。
有防御魔法的存在，院子里居然也堆起了脚踝高的雪层，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嗡——”
手机来讯。
少年低头一看，是‘立海大の’群消息。
队内最长身：今天学校放假哎。
甜品天下第一：是哎是哎，不过雪真的好大。
甜品天下第一：[小轿车的一半淹没在雪地中图]我家这边的雪，那片黑黑的，是车子的上半身，应该能看清楚吧。
文太赛高：什么？！居然这么厚的雪吗？文太你没事吧...
不要松懈：[图]道场也是，虽然早上清理过，但短短几个小时内，还是积累起不少。
队内最长身：现在才八点，短短几个小时...额，小真田家的道场到底几点起床？
要来试试YIPS吗：请大家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出门。
Date：今年的雪灾是百年以来最严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请务必注意安全，在能够出去的时候，尽量购买易于储存的食物！
队内最长身：@我是良民，小仁王呢？不会还没起床吧。
我是良民：起了，我家也是...
就在仁王按着手机键盘打字之时，二楼传来了奈奈美慌张的声音。
“雅治，直树好像有些不对。”
满脸慌张的奈奈美在二楼平台喊道。
“怎么了？”
仁王一愣，当即翻身而起，和父亲一同快速的跑到直树的卧室。
床上，年幼的孩子正满脸潮红的陷在柔软的床铺中，嘴唇干裂，双眼紧闭，还不时得发出阵阵令人揪心的痛苦□□。
“好烫。”仁王贴了贴幼弟的额头，在第一时间启用了治疗魔法，然而莹白的魔力坠入直树小小的身体中，宛如一滴水掉进广阔的大海，没有荡起一丝波澜。
少年俊脸微沉，“高烧，赶紧送医院。”
“我去车库开车。”仁王父亲赶忙说道。
“不行，膝盖高的雪层，普通车子怕是没开出几米就会熄火。”有类似经验的奈奈美赶紧说道。
“直树？！”
这时，关上了煤气的仁王妈妈也匆匆赶来，看到痛苦不堪的小儿子，焦急得几乎快落下泪来。
“我带直树过去。”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不知情的奈奈美了，打不了事后再让她签一份条约。
仁王抿着唇，在说完这句话后，看了眼没有提出异议的父母和一脸茫然的奈奈美，抱起高烧不退的幼弟，飞快的跑下楼。
雪层覆盖脚腕的院子中，被仁王妈妈拿家里最厚的棉衣裹得紧紧的白发少年抱着陷入昏迷状态的仁王直树。
‘流星。’
白发少年双眼微阖，唤醒了休眠状态的魔导器。
‘自检结束，准备完成。’
由于史无前例的融合了太古遗产，以至于现在的流星使用的魔法术式也是独一份的，因此为了安全起见，设备科的艾琳特意替流星设置了类似于‘开机前自检杀毒’的程序。
‘开辟一条空中行进的线路，直达神奈川综合医院。’
五秒后，流星给出了回答。
‘检测结束，空中线路已开辟。’
‘请注意魔力的使用。’尽量不要让普通人看到。
“啊，明白。”
身着厚重棉衣，紧紧抱着重病幼弟的仁王低声答道。
飞翔魔法，启动。
以少年为圆心，圆形和三角形相互交叠的复杂魔法阵以独特的韵律转动着。
“砰——”
就在魔法阵出现的下一秒，少年背后从无到有，猛地展开一双洁白的羽翼，柔光萦绕，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我去了。”
仁王微微侧过脸，朝三位亲人示意，而后强壮的羽翼猛地拍动，整个人瞬间化为光点，消失在暗沉沉的白日之中。
“这这这——”
目睹这一切的仁王奈奈美双手摊开在胸前，捧着一片轻如流水的洁白羽毛，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吧！难道我家雅治，是什么天使吗？！
“高空通道已打开，五秒后到达既定高度。”
“流星，不要计较魔力，再快一些。”
在飞行过程中感受到怀里少年有了抽搐呕吐迹象的仁王抿着唇，疯狂的运转输出魔力，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收到，限制模式已解除，高速模式启动，请进行精神控制，我相信主人可以做到。”
高速模式启动。
仁王身后的两片大翅膀消失，身形却在瞬间虚化，再次见到他的身影，居然已经飞出千米之远了。
“航向偏离，请使用精神控制。”
流星不住的发出警报，既定航向在高空中用红色的魔力标记得明明白白。
白发少年没有说话，有着防御魔法罩挡住冷风侵袭的他虽然体表舒适，但想要一下子控制这种堪称瞬间移动的速度，谈何容易。
好在，最后在即将完全偏离航向的时候，仁王找到了感觉，疾驰在正确的道路上。
开车从仁王家到神奈川综合医院，如果不被红灯拦下，大约需要15分钟的路程，而启用了全新的力量‘高速模式’的仁王仅用了短短一分二十三秒，就顺利降落在医院急诊门口。
——由于仁王此时的速度实在太快，因此，哪怕是门卫，也没有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再次回头时，便只剩下裹得像头熊的少年的背影了。
不过门卫也没放在心上。
会在这种鬼天气来医院急诊的，没一个不是特殊情况，他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医生！——”
人未到声先到。
仁王从来没有这么剧烈的扯着嗓子吼过，叫到后面，甚至有些破音的迹象，喉咙也泛着撕裂般的疼痛。
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注意不到这些了，他抱着已经开始抽搐呕吐的小直树，一路冲进急诊间，一把抓住一位似乎刚刚睡醒的白大褂，声音沙哑的说道：“救救他，救救我弟弟。”
“...”在看到小直树模样的医生瞬间清醒，紧紧皱着眉，叫上护士，将小孩紧急推到急诊急救室。
被丢在空荡荡大厅的仁王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差点甩了一跤，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腿软得不行了。
他挣扎着找了个位子坐下，将颤抖着的手紧紧的压在怀里，似乎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慰。
不知过去了多久，急救室的门被推开，躺着直树小小身躯的病床被缓缓推出。
仁王立刻起身，迎上了一边摘口罩一边嘱咐身边小护士的医生。
“送来的还算及时，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晚上再用用药，高烧很快就能退，大概明天白天或者中午就能醒。”医生语带轻松的说道。
“...谢谢。”少年哑着嗓子道谢，随后跟着护士，将病床推到了同一楼层的病房之中。
在安顿好直树之后，不方便离开的仁王掏出他随身携带的‘工资卡’交由护士，麻烦她帮忙缴费。
等一切都安顿下来之后，仁王才坐到了病房自带的冰冷木椅上，怔怔的看着呼吸平稳的幼弟，心力交瘁。
“嗡——”
内心平稳下来的仁王，这才听见口袋中不断发出的嗡鸣声。
拿出手机一看，原来在这段时间内，家里给他打了不止一个电话，而他因为内心极度焦虑，硬生生的无视了过去。
白发少年揉了揉蓬松的，宛如蒲公英一般的头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
和家里人报了平安之后，没有胃口吃晚饭的仁王，干脆没有前往医院食堂，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等着护士来给弟弟挂上点滴。
然而，就在点滴挂上的下一秒，原本亮如白昼的医院，瞬间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医院怎么可能停电？！
黑暗中，仁王看了眼睡得安静的直树，眼皮一跳。
“备用电源呢？”护士长略带尖利的嗓音，在吵嚷的过道中响起。
“已经在启用了，但是雪实在太大了，不解决这个问题，就算开启了备用电源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失去照明的。”
医院设备科的工作人员拿着手电筒匆忙走过。
雪...
站在病房门口，将一切听在耳中的仁王抿了抿唇。
就在这时，流星突然出声。
‘主人，发现了库洛牌的痕迹。’
库洛牌？
仁王一怔，下意识的看向了窗外似乎要下到天荒地老的大雪。
‘能搜索到它的本体吗？’
‘似乎是元素类魔法，很难，但是我会努力。’
仁王关上了房门。
巨大的魔法阵中，闭上了眼睛的仁王面容平静，身上的衣物在魔力的萦绕下无风自动。
几分钟后，他猛地睁开了眼，无声的吐出三个字。
找到了。
化为法杖的流星被他握在手中，就在找到库洛牌踪迹的下一秒，法杖尖端窜出数条莹白的束缚带飞向远方。
在无数雪花中翩翩起舞，早已丢掉警觉性的‘雪’，哪怕束缚魔法近到跟前了，仍眼神茫然，没有感知到一丝危险。
直到它被牢牢捆住，哪怕化为元素也逃脱不掉，才后知后觉的试图反击。
然而它的力量早在这几日没日没夜的降雪中消耗殆尽，最终，被紧紧束缚的雪库洛牌，在没有其他攻击下，化为了一张薄薄的库洛牌。
雪停了。
备用发电机也成功启用，医院重新迎来了光明。
病房内，仁王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刚刚收入囊中的雪库洛牌。
难以想象，就是这么个小家伙，引起了全县的大雪。
第二天，停了一夜的白雪在神奈川县太平洋暖流下消融了大半，冬日的阳光也透过了厚厚的云层，重新与大家见面。
街道上出现了人们扫雪的身影，医院的急诊厅内，也渐渐挤满了人——多是带着小孩来看流感的父母家人。
病房内，因为高烧甚至一度呕吐昏厥的直树少年，也在及时的医疗下，终于醒来。
一夜未眠的仁王也总算舒了心中的郁气。
看着躺在床上面容健康，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饭的小孩，坐在床边，突然也有了一丝食欲的仁王在精神域中轻声说道：‘流星，这次雪灾过去之后，我们一起去找尤诺，系统的学习一下治疗魔法吧。’
‘遵从您的心意，主人。’
在自己无数次受伤后都没有下定决心练习没什么天赋的治疗魔法的仁王，经此一役，总算是感受到了治疗魔法的重要性，将它彻底提上了议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