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1·151
室外网球场, 伴随着裁判的声音落下，体力条燃烧殆尽的红发少年就地躺平。
“好不甘心啊...”明明过去的假期好好训练了, 怎么和那只狐狸的实力差距还这么大呢？
躺在地上仰面朝天的丸井喘着粗气, 脸上盖着的吸汗毛巾已经沁出水迹。
见此，同样没剩多少体力的切原抹去下颚的汗水，毫不客气的上前, 蹲在自家红毛前辈身前嘿嘿笑道：“前辈，愿赌服输呦～”
愤愤摘下脸上的毛巾, 鲤鱼打挺一跃而起, 丸井叉着腰，仗着身高俯视小后辈：“那是当然啦, 中午吃烤肉怎么样？”
“大中午的居然吃烤肉吗？”被丸井的大手笔震惊到的切原瞪圆了双眼，随即一脸兴奋, 起身将双手拢在嘴前大声喊道，“仁王前辈, 丸井前辈说中午他请客吃烤肉！”
正在和杰克交流沟通的幸村一愣，下意识的望向咬着饮料瓶口的丸井。
“是哟，我请客。”吞下饮料，丸井随手抹去唇角的水渍, 挤眉弄眼的说道, “杰克付钱。”
巴西混血豆豆眼：“哎？”
切原反驳：“比赛前明明说好了谁输谁请客的。”
丸井也不慌，振振有理的说道：“是呀，双打比赛, 我和杰克输了, 就是我们请客嘛～”
海带头少年被前辈的不要脸哽住, 一时语塞。
而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种情景的幸村站在原地, 笑着望着眼前这一幕。
－
滋滋作响的烤肉店内, 一行四人找了位置坐下。
无烟炭火冒出滚滚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视线。
带着大块肥肉的猪五花上桌，自觉担任烤肉者的丸井举起夹子。
“滋——”
肉香四溢，油花四溅。
很快，其余肉类也摆盘上桌。
“谁点的寿司？”丸井举着一碟子食物问道。
“给我吧。”
本身对烤肉没有多少爱好的幸村接过寿司，放在自己一侧。
“哎——？”丸井眼疾手快的从烤盘中抢下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吃烤肉的吗？”
“...”往嘴里送甜虾的幸村一愣，随即平静的答道，“还行吧。”
“唔...”等待幸村回答期间又往嘴里塞了不少食物，两颊鼓鼓囊囊的丸井倒是接受良好，“嘛～反正就你那惊天动地的挑食毛病，如果真的找到了特别喜欢吃的东西，那才是大新闻吧。”
同样对仁王的挑食有所了解的幸村咽下口中的食物，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神奈川第一医院，幸村病房。
“幸村尼桑，我画的好不好？”
“看我看我——”
“还有我！”
“尼桑再给我画一个小兔子吧。”
“...”
套着幸村壳子的仁王听这声声入耳的，独属于孩童的扯着嗓子的高声呐喊，生无可恋的半躺在床上，双目无神。
噗哩...
小孩子，果然是恶魔...
部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居然能驯服这群幼年魔鬼。
“叮叮。”
推着医疗车的菊野护士轻轻敲了两下门，对着满屋子的大小患者道：“幸村君要吃药了哦。”
白衣天使轻飘飘的扫了孩子们一眼，‘不怀好意’的问道：“米娜桑，今天的药丸都吃了吗？”
瞬间，仁王就看到靠得特别近的女孩眼眶通红，缀满了晶莹的泪水。
或许是菊野护士最后一句话过于扎心，原本还想赖在幸村病房不愿离去的孩子们被轻易的由各自的看护/亲人领走。
病房瞬间恢复了令人安心的平静。
呼。
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仁王垂眸接过护士递来的药瓶。
“哗哗。”
下意识的晃动了两下，药片互相碰撞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么多？
仁王眼角一抽，拧开瓶盖，探头望去，正圆椭圆，黄色白色，胶囊糖衣各式各样的药物映入眼帘。
在护士的注视下，仁王抖动着手腕，倒出几粒就着白开水咽下。
重复几次后，总算艰难的完成了当日任务。
轻轻打个嗝都是药物混杂的味道。
菊野护士显然十分满意仁王的配合，但也明显表露了自己的担忧：“幸村君如果今天还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及时按下传呼铃，我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过来的。”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心有余悸的说道：“上次真是太危险了。”
上次？
仁王眨了眨眼，内心一脸茫然，但还是配合点头。
"哗啦啦——"
听着菊野护士推着医疗车行进在走廊上的声音越来越轻，少年将目光放到了饭盒上。
医院的病床自带小桌子，此时饭盒就被放在拦在胸前的小桌子上。
伸手，掀开保温饭盒。
饭菜的交织的香味钻入鼻中。
仁王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香气扑鼻的味道，他却提不起任何食欲，甚至...
捂了捂平坦的小腹，少年低头。
病服袖口空荡荡的挂在瘦削的手腕，仁王下意识的拿舌尖顶了顶上颚。
下一秒，收敛了情绪的少年拔出筷子，往嘴中送了一口饭菜。
味如嚼蜡。
仁王没有皱眉，面容平淡的咀嚼着食物，随后咽下。
接下来的半份饭菜也是这样慢慢的送入了胃袋。
至于剩下的食物，掂量了下饱腹感，实在吃不下的仁王仔细收好，将其放在床头。
一切都十分自然顺利的完成。
直到——
“噼啦——”
木质筷子落地。
小半个身体探出病床的少年僵在原地，没有将半分的注意力放在地上的木块上。仔细观察，还能看出他僵硬颤抖的右手。
表情仿佛冻住了的仁王伸出暂时还能控制的左手紧紧的握住右手手腕，紧绷的下颌鼓起，咬紧牙关的少年用最后的力气按下传呼铃才泄了力气，倒回病床。
四肢无力，丢失感觉，神经性瘫痪。
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仁王闭着眼，微张着嘴，呼吸急促。
这就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感觉...
“碰！”
病房门被暴力撞开，医生护士涌入。
第一时间带上氧气面罩后，少年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了无力的食指被夹上血氧仪，手腕内侧插入留置针，冰凉的液体承载着药物一点一点的通过静脉灌入这具身体。上衣被扯开，赤/裸的胸膛被涂上冰凉的耦合剂，粘上电极片。
做完这一切的医生看着仪器上还在正常范围的数值松了口气，抹去额头沁出的冷汗。
正当他放松之际，躺在床上的少年突然面容痛苦，喉结上下滑动。
有经验的护士面色一变，大喊：“卸下氧气面罩！”
随即动作飞快的撑起仁王无力的脊背，用脚勾来垃圾桶，少年的脖颈无力支撑，鸢紫色的脑袋微微下垂。
下一秒，从腹部传来的反胃感令仁王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
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直到吐无可吐，仁王才狼狈的咳嗽几声，感受着充盈着灼烧感的喉口，少年疲惫的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了医生的低语。
“幸村君，手术的事，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好，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仁王动了动喉结，沙哑的答道。
－
“哈～”
灌下一口冷饮，丸井和切原不约而同的眯眼沉醉状。
“吃这种热腾腾的东西，就是要配冰块嘛～”明显上头的切原嘿嘿笑着，被烟气蒸得红彤彤的脸上一本满足，“前辈，下次和大家一起来吃吧。”
“嗯嗯。”
往嘴里狂炫红肉的丸井狠狠点头。
“等部长好了，就带部长一起来这里吃烤肉！”
中场休息的桑原捧着饮料杯，满脸憧憬。
幸村握着筷子的手一愣，随后很快借着夹取食物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话说，部长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丸井艰难的嚼着紧实的牛肉，苦大仇深，“仁王你这家伙什么都不和我们说！”
“嗯？”幸村不动声色的咽下北极贝肉，淡定垂眸，握着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纳豆，“我没有。”
“才不是！每次问前辈关于部长的事情，全！部！都被含糊过去了！”切原也不甘示弱的加入‘讨伐仁王雅治’小分队，并且越说越委屈，“部长到底生了什么严重的病才要一直住在医院，还有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海带头少年打了个嗝继续说道：“你都不和我们讲！”
“就是说。”丸井肯定的点头，“每次去医院看望部长是因为我们都很想念他啊，真田和柳都知道却不和我们讲，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抱歉。
幸村在心中默念。
站在他的立场，能理解仁王真田柳的做法也能理解丸井他们的抱怨，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考虑的东西在，立场不同罢了。
不过——
掩饰性的喝了口水，幸村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忐忑道：“部长...幸村他生的病有点严重...”
“？！”
丸井三人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探头，紧紧盯着‘仁王’。
有些进退两难的幸村轻咳一声，组织着语言道：“现在医生建议手术，但是手术本身的成功率以及术后治愈的概率并不高——”
“不做手术会怎么样？”
出乎幸村意料的，最先开口的是相对来说较为沉默的杰克。
巴西混血见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重复的问道：“部长他，如果不做手术的话会怎么样？”
“不知道。”
幸村苦笑一声，交叉的十指微微用力：“不做手术...那就是药物控制了，可能下个月就会好，也可能一辈子不会好。”
更有可能身体产生耐药性，一点一点的用完所有适用的药物，最后无药可用...
“如果是我的话——”
幸村的目光投向桑原杰克。
这位肤色略深，平时在网球部里像棵大树的少年紧张的双手紧握，却毫不躲避的直视幸村，掷地有声：“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试试手术。”
“哪怕几乎看不见成功的可能，但只有试过才可能见到成功。”
“不手术光吃药的话，不就是听天由命吗？部长不是这样的人。”
说出这句话的桑原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但幸村觉得，此时的桑原杰克眼中一定闪烁着比钻石还闪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