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李俅走后, ??娘又继续读书。 百孙院住的都??小孩儿，大多不太爱看书，倒??便宜了她这个?人。她每天都要借一卷书回来, 翌日一早便还回去，一卷书不过寥寥数千言, 她静下心来读??快便能读完了。 因着能从书里学到不少新东?，??娘每天都读得孜孜不倦。她既没有与她祖父提??书船之??，也没跟着去掺和, 只时常去向李泌请教自己读书遇到的疑难问题。 李泌本没有太当一回??, 等??娘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多，他才发?这小孩思维十分敏捷，??能够举一反??。 李泌偶尔也把自己看的书和??娘分享及讨论，两人渐渐变成了极聊得来的书友, 闲暇时便凑在一??围炉读书。 ??娘不时还兴致勃勃地把栗子、荸荠、小芋头等等扔到火炉里烤, 看书看到香气冒出来便满脸期待地等着绕梁帮她剥出来吃，只觉这光明正大烤东?玩的大好机会极其难得。 李泌虽不看?口腹之欲, 跟着她也多吃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这日李俅兄弟俩去寻??娘，没见着人, 一问才知道??娘在李泌那边。 李俅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就见??娘在吃烤得香喷喷的小芋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绕梁办??格?妥帖，知晓??娘爱烤这些东?吃便削了不少小签子插到每个小芋头上头, 这样??娘拿着吃不会脏了手, 不必担心弄脏书卷。 李俅还没试过自己烤东?吃呢，更没见过这般小的、圆溜溜的小芋头，不由得惊奇地凑过去问：“这???么？” ??娘就?他介绍了一番, 说这??芋子，芋这东?一般连着长一大串, 个头大的大伙一般叫它们芋头，周围那些个头小的就??芋子了。 这东?不管??蒸着吃还??烤着吃都??好吃，??娘可喜欢了。 芋头这东?好运输、耐储存，李俅自然??吃过的，不过底下人一般不会把这么小的芋子捧上桌，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李俅越发觉得惊奇了：“还能这样吃啊！”他边说还便拿??一颗戳着小竹签的芋头往嘴里送，一入口顿觉不仅闻着香，吃着也老香了。 ??娘见李俅??懂得自己招呼自己，便转头邀李俨一??吃。 李俨依言取了一颗送??嘴里，等吃完了才问??娘：“你们??在读书吗？” ??娘点头：“近来都??雪天，不用上课，我们住得近些，平时便聚一??读书，还能省一盆炭火呢！” 李俨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么。 ??娘热情地邀他再吃点烤芋子，他们?经吃过一轮了。 李俨又拿了一颗芋子送??嘴里。 ??娘这才问李俅过来找自己有?么??。 李俅总算想??自己的来意，赶忙咽下嘴里的烤芋子，对??娘说道：“我早前把客船讨来了啦！听说?经有不少人过去抄书，今儿天放晴了，我想亲自过去看看！你要不要一??去？” ??娘当然想去，一口答应下来。 李俅又邀李泌一??去。 就像??娘说的那样，人多力量大嘛！说不准去的人多了，能提出更多的好意见。 只可惜这么冷的天，不好邀贺知章他们出?。要知道他们这个年纪若??摔得伤筋动骨，怕??命都要没了，还??等回来后再与他们分享路上遇到的趣??好啦！ 便??小孩子也不??人人都能随意出?。还得李俨他们这样年纪大些的或者李俅这样从小耐打耐摔的，才能争取到往?跑的机会。 李俅还得让他哥带着。 ??娘回去与她祖父说了一声。 郭家祖父也没拦着，只叮嘱绕梁务必要看好??娘。 绕梁认真保证会寸步不离跟着??娘。 得了祖父允许，??娘欢快地与小伙伴们出?撒欢了。这段时间她基本猫在屋里躲冬，可把她?憋坏了，这次到山脚玩耍可得玩个尽兴再回来。 几个小豆丁快快活活地出?，便见??候着一列金吾卫。 为首的还穿着??不一样，光看衣着便知他品阶不一般，寻常武官可没这么威风。 ??娘看得眼前一亮，颇好奇这高大英武的俊朗武官???么来头。 李俨似也有些吃惊，上前向对方问好：“裴将军。” 原来这人??左金吾卫将军裴旻，据说他勇武非凡，不仅在边关屡立战功，还舞得一手好剑。上回钟绍京夸的“裴将军舞剑”，说的便??他了！ ??娘一听李俨喊对方“裴将军”，立刻也想??了这桩??。她乐滋滋地跟着李俨跑上前去，问裴旻：“您便??那位??会舞剑的裴将军吗？” 裴旻能当上负责宫中与京师治安的左金吾卫将军，自然??深得李隆基信任的。而他之所以能让李隆基这般信任，??大程度上便??因为他那出??入化且极具??感的剑法。 众所周知，甭管前朝还??后宫李隆基都喜欢挑好看的人来用。 像裴旻这样舞剑舞得名震京师的，那更??把加分项拉到满分状态。 裴旻??李隆基派过来的，别看李隆基对太子李瑛不甚满意，对李俨这位皇孙还??挺爱?的，得知他要携弟弟到行宫?看书船就指派裴旻亲自跟来看看。 一来可以护卫李俨他们周全，二来也看看几个小娃娃能捣鼓出?么样的新鲜??物来。 裴旻看了眼凑到近前来的郭家??娘。 听说书船的主意??这小孩儿出的，这么小的娃娃竟能琢磨出这么新鲜的营生?皇孙们练手，果然无愧她的小??童之名。 裴旻说道：“应当??我没错。” ??娘便把钟绍京夸他的话?裴旻复述一遍，直把裴旻吹得天花乱坠，俨然像??自己亲眼见过裴旻舞剑似的。 证据??一行人中最为单纯的李俅忍不住找了个空隙小声问??娘：“你看过裴将军舞剑？” 他们年纪尚小，还没资格参加花萼楼举办的聚会来着，根本没见识过裴将军舞剑的影子。 ??娘干脆地回答他：“没有。” 李俅：“………” 那你怎么夸得这么活灵活?哟！ ??娘便把自己跟贺知章他们学夸人的??儿?李俅讲了。不管??夸人弹琴、夸人作画还??夸人舞剑，大抵都??差不多的吧? 多夸几句又不费??，万一对方听高兴了回头让自己见识一下呢？ 老天?我们长了嘴巴，肯定也??希望我们能好好把它用??来的。 你也不想让老天失望的对吧！ 李俅虽不知道这件??怎么突然上升到老天对他们的期望了，但也觉得??娘讲得颇有道理。 像他听到??娘夸自己就??高兴，可见会夸人????厉害的本??，他也得多多学习才行。 两个小不点凑一??嘀嘀咕咕，都以为别人听不见他们说的悄悄话。可实际上裴旻这样的将才耳力极佳，哪可能听不见她们在说?么？ 他只觉郭家这位小娘子年纪虽不大，说??话来却一套一套的，你不小心多听几句兴许就会被她带了??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难怪她小小年纪便能入宫觐见。 光凭她这张特别能说的嘴巴，估计就足够让圣人对他印象深刻了。 裴旻一路护送他们出了行宫，??娘当即像出了笼子的雀鸟似的在官道上哒哒哒地跑来跑去，时而??不怕冷地跑左边挖积雪搓雪球，时而又跑右边看看结冰的溪水里底下有没有鱼。 李俅也跟着她从东跑到?、从?跑到东，两个活力充沛的小娃娃当真??一刻都没闲着。 李泌他们稍长几岁，性情要稳?许多，没好意思跟着他们又??玩雪又??看鱼的。不过听着她们欢畅无忧的笑声，他们也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 果然应该出来走走。 裴旻领着人护卫在后，见此情景只觉小孩子果然??小孩子，再怎么聪慧还??不免有几分小孩儿心性。 直至远远瞧见了停泊着许多船只的码头，??娘才收了玩兴，转头对李泌他们说道：“马上要到啦！” 李泌两人俱??朝她笑了笑，表示他们也瞧见码头了。 眼看他们打算慢悠悠地走过去，??娘不免跑回来拉他们走快些。 所有人都被??娘的迫不及待?感染了，齐齐加快脚步往码头走去。 还没走近，就看到不少人坐在码头两边或拿自己膝盖当桌案或找可以放置纸张的地方趴着，一个两个全在奋笔疾书。 大唐的印刷业还不甚发达，虽?经有人琢磨出雕版印刷术，可在实践上主要还??用于佛经之类的畅销书印刷，许多书依然只能靠手抄本流传。 穷苦人家想拥有大量藏书无疑??痴人说梦，哪怕攒够了钱也??难买到真正靠谱的书籍。 不读书的人??难理解藏书对读书人的吸引力。 要知道开元四年有个叫阿倍仲麻吕的日本留学生来到长安，深深地被大唐的书籍吸引了，竟??不愿意再回日本去。他改名叫朝衡，迄今?经留在大唐十七年了，甚至还当上了从七品的左补阙。 品阶比杜甫后来当的左拾遗还略高一些。 这就??个为了畅读大唐藏书连国都不想回了的著名例子。 自从李俨他们派出去的人手把书船有禁中藏书供人抄阅的消息传开了，方圆数十里的读书人都带着干粮和笔墨齐齐赶过来。 来得早的拿号登记姓名入内，那些个来得晚的便只能在?面周围巴巴地看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来有人央着熟人把抄好的部分拿出来?他们传抄，整个码头能坐下?字的地方便都挨挨挤挤地坐满了读书人。 圣恩浩荡啊！ 得遇如此良机，他们怎么能不牢牢把握？ 李俅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娘说“会有的”那会儿，他还只当??娘??想宽慰他，没想到当真会有这么多读书人过来抄书。而且他们都挤不到船上，只能冒着严寒待在毫无遮挡的码头上抄?。 李俅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眼前的一切，转头小声问??娘：“他们不冷吗？” ??娘看到有人不断地往手上哈气，不太确定地说道：“应当??冷的吧。” 可??就算冷得砚台里的墨都快凝结了，还??希望能马不停蹄地把所有书都抄回去。 就像饿极了的人乍然看到香喷喷、热腾腾的食物，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看不抢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