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上与佳人
徐纪月本是打算着转移话题的，可看到赵恒那一张有些妖邪似的面孔，很是一阵不自然。
好似……身子都被这混蛋给看了去一般。
“你……快快想。”她催促。
“想不出来啊。”
“那日你不是在醉梦楼作了一首诗？辞藻虽是一般，却也读着通顺，再试一试又有何妨。”
“啊……”
赵恒轻点头，不知为何，嘴角却是荡起一抹笑意。
徐纪月见那张脸上的笑容越发诡诈且荡漾，看她如同看一只小羔羊似的，更加不舒服了，便继续催促：“你不要笑，很讨厌的。”
“嗯。”
赵恒应了声，笑容已是瞬间敛去，仿佛思考一般的起身，望向外面。
此一间，花船对面岸边的许多读书人已是开始思考起来，有些人反应快，已作出诗词，高声对着花船吟唱。
跟着，花船上便有侍女将诗词记录下来，并且询问吟诗之人的姓名。
“薄雾笼江烟翠凝。”
忽的，有人高声吟唱，很是缓慢，仿若在斟酌用词似的。
“芳草拂黛照灯影。”
“但见江上人憔悴。”
“不见月下落寞形。”
一字字，一句句，低沉中伴着高亢。
待得声音落下，四下顿时一阵寂静，几乎所有人都望向那吟唱之人。
花船之上的侍女开口：“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吟唱之人轻描淡写似的颔首：
“免贵姓刘，名正卿。”
刘正卿！
四周之人会意，旋即不禁回想方才的诗词。
整首诗词没有任何一个“愁”字，却是将愁表现的淋漓尽致。
汴河是河，这人用的却是“江”，无形之间便令整体的意境变得更加豪放。
大江之上的烟雾，翠又凝，分分合合，缠绕不断。
江水两岸有花草在微风下浮动，看起来就好像轻抚着美人的娥眉似的，在红色灯笼下，朦胧又带着感伤。
跟着是江上人憔悴，江上有人，人在船上，所指的，自也就是那花船之上的美人秦如烟。
好似所有人都能看到或是想象到秦姑娘应是憔悴的，可又有几人能想象她在月色下，落寞的样子呢？
这样的姑娘，心下的忧愁一定很多吧？
“不得不说，这首诗，太应景了，美，美美美！”
“刘兄才气斐然，佩服佩服！”
“此诗当流传千年。”
一些人赞口不绝。
文人相轻，一般而言，是不会轻易夸赞其他文人的，一旦开口，那几乎就是心悦诚服的赞赏。
“诸兄抬爱了。”
刘正卿冲着众人躬身抱拳，不卑不亢，也看不出得意骄傲的样子，但骨子中，却是透着一股傲然劲儿。
这一幕落在许多人眼中皆是羡慕不已。
不用想，只这一首诗词，不出两日，刘正卿大名便会传遍整个京城，同时，这个晚
上秦如烟姑娘的入幕之宾，也就是那唯一一位能登上花船与秦姑娘饮酒之人，已锁定。
大概过了半刻钟，其余读书人皆未作诗。
实在是因为刘正卿这首诗太美了，便是再作诗词，也很难超过，便也不必浪费脑子丢人现眼。
场下，安静了几分。
花船上的侍女高声开口：“时臣已到，姑娘请诸位高才饮一杯花酒。”
顿了顿又补充：“每一杯，百两！”
唰！
四下的读书人微微错愕，却也不是很意外。
想要与秦如烟姑娘在花船上单独饮酒，仅有诗词才华还是不够的，你手里还得有点银子。
即便你方才作了诗词，此刻，若不喝这百两一杯的酒，便不能入秦姑娘的法眼。
说白了便是无法进入备选名单。
“哈哈，区区百两银子，小事而已。”
有人凑前，递送一百两的银票，将早就准备好的花酒一饮而尽：“好，好酒！”
方才其余的作诗之人见状，有人退却，有人上前，转眼之间，便有二十余人喝了花酒。
跟着，许多人都望向了刘正卿。
这位，才是正主啊。
一首诗词冠盖当夜，若喝了花酒，那其他人便基本没希望了，可若拿不出百两纹银，其余作诗之人便多了很大的机会。
“只是百两银子吗？”
万众瞩目下，刘正卿淡然拿出百两银票，丢给侍女后，拾起
盘中美酒，大口饮下，豪放开口：“此酒，甚美，当与佳人会。”
酒非常好喝，应与佳人相会。
自负且骄傲，认为秦姑娘所选之人，必定是他。
四下众人顿时眼红，一阵羡慕嫉妒恨。
“饮了花酒，入花船。”
侍女高声开口：“请姑娘钦选登船之人。”
唰！
刹那间，所有人都瞪大眼，直勾勾盯着那花船的登船处。
呼！
一阵风吹拂而过，白衣袭袭，一道纤长的身影走出，面上罩着红色薄纱，朦胧、凄美且高贵。
她像是一股微风，像烟，像雾，几乎看不清面孔，但，她只是站在哪里，便令人心潮萦绕。
她是秦如烟，连皇帝陛下都钦慕不已的姑娘。
“万谢诸君。”
寂静之下，秦如烟微微弯曲，万福见礼，犹若黄鹂清脆的声音，直是令得无数学子看的呆滞不已，好似要掉进漩涡一般。
跟着，无数人的心脏砰砰乱跳，因为……最为关键的一刻来了。
秦姑娘，会选谁人等上花船，继而畅游汴河呢？
“诸君皆才华横溢，妾家倾爱不已。”
秦如烟缓缓开口，清亮的声音响彻四周：“但因今夜只能请一人饮酒，便先说一声抱歉了。”
她又万福施礼，继续道：“今晚，妾家所选贵客是……”
嘶！
四周空气仿佛被抽空似的，分外的安静。
百余名学子
之间，自觉的让开一条路，一身白色儒衫的刘正卿缓缓走到夹板跟前，只待秦如烟宣布所选之人的名字后，登船而行。
然，就在这时，一道高亢中伴着低沉的吟唱声突然响起。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猛的提起精神，扭头望了过去。
便见江面之上，一艘小船停在巨大的花船不远处，月光洒落，一人站在小船前方，手举酒樽，仰天对月。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嘶！
这……酣酒之后，情怀万丈，想要将天上的明月都给揽着。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唰！
突然，就从天上掉落地面。
抽出刀子去断水，哪里是断得掉的呢？水自会继续流淌啊。
跟着又举起杯子饮酒消愁，那愁绪，又哪里消得了呢？
“人生在世不称意。”
小船之上那人缓慢低语似的，喝了酒，酒樽顺手丢在河水之中，轻轻取下头上的发簪，一头长发便顺势垂落下去。
“明朝，散发……”
那人叹息着，缓缓抬起头：“弄扁舟！”
“大江”之上，一人站在扁舟前方，月光轻抚，那人披头散发，酣意与愁绪画满了这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