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若其万一
啊？
徐尧就有点懵。
按照正常的比试进程来看，这还不到一半呢，大燕这边负责压阵的黄季墨还未登场呢，怎……突然就结束了呢？
“殿下，您是……累了？要休息片刻，再继续比试吗？”他小心的问。
“比试结束，不再比，大楚输了。”卫茂漪果决开口。
这……
刹那间，众学子皆是望向前方，却不敢直视，只偷偷瞥，就……很茫然。
好端端的，就不比了？
为什么啊？
更好的诗词，还在后面呢啊！
再者，双方之间，正在角逐，胜负难分，为什么是大楚输了啊？
“公主殿下，可是觉得方才这些诗词不大好吗？”徐尧问。
“倒也凑合……只是还不够好。”
卫茂漪毫不掩饰：“陈词过于迂腐，若只是应付科举倒也勉强够，但却差了一种最朴实与真诚的味道。”
嘶！
众学子倒抽凉气，面色很不自然。
包括徐尧，嘴角也是抽了抽。
这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是将所有学子贬低的一无是处啊！
“公主殿下。”
大楚一方，黄季墨实在忍不住起身质问：“难不成……您有更好的诗词吗？”
他本还准备在后面大放异彩的，却不想诗词比试直接被中断了。
那种感觉就好似……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老子看这个？
“倒是有一首。”
卫茂漪平静道：“尔等诗词全部加起来，不若此诗万一！”
嗡！
众学子又是瞬间瞪大眼，有愤怒不平，有怒火烧心。
要知道，历来都是文人相轻的，诗词比试，也迥异于武力比试。
若是比武，你说你武力强大，能以一敌十，那是可以理解的。
可比文辞，尤其是诗词一道，大家伙读的差不多都是同样的书籍，能进入国子监也都至少有些学问的，便是有差别，也差不许多。
现在，你告诉我一首诗，胜我万倍？
不，是在座所有人加起来的万倍？
啊？
太小觑人！
这是对读书人的侮辱！
场下，不自觉安静了许多。
一众学子皆是怒火中烧，愤懑不已，却又不敢发作，便只得气着、忍着。
被夹在中间的徐尧一时也是不上不下，不知所措。
实在是因为大楚公主这话太得罪人，甚至……将他这位大学士都给囊括进去了。
“殿下，这……”他开口，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
“怎地？不服吗？”
卫茂漪浑不在意，缓缓起身，巡视四周众人，本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在扫视完所有人后，又归于一抹落寞。
那人，终究是没来啊！
不是说好了来参加诗词比试的吗？
早上的时候分明出了门，跑去了哪里呢？
刹那间，诸多想法萦绕，令她厌烦不已，本想吟诵的那首诗，也憋在了肚子里。
既然那人不在，那这些人……便不配听那首诗！
也是此间，距离场下不远处的长椅上。
赵恒正懒懒的躺着，双手抱头望天，神游物外般，哪怕在那大楚公主来到国子监，也提不起半点兴致。
但很快，他忽的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够了！
很冰冷与严厉的话，可……怎地那般耳熟？
他不禁抬头望去，见场中正坐着一位身穿大红袍的女子，端坐而庄重。
“大楚公主……”
他呼吸一定，心脏更是猛的剧烈颤抖了下，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又萦绕着复杂的情绪。
跟着，他直勾勾看着，直至那红袍女子起身，说了更多的话，他整个人都如遭雷击，蹬的后倒在椅子上。
红袍女子，大楚公主，卫茂漪！
他呼吸都好似颤着，脸上神色不断变幻，不知多久，化为一抹自嘲般的苦笑。
哦，原来她就是大楚公主啊。
呵，原来，她不是那个灵魂在路上、四处游荡的浪人啊。
罢也！
他缓缓摇头，起身便绕过场地中间，向外走去。
“徐大人，听闻大燕皇帝陛下准备了酒宴
，吾饿了。”
卫茂漪说罢，不再理会众人，径直向外走去。
可迈出两步，她眼瞳忽的收缩，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于是立刻顿住脚步，掷地有声开口。
“红豆生南国。”
吟唱间，她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那道影子，那人只是脚下微微顿挫，便继续向前。
“春来发几枝。”
她继续吟唱，只是那人已没有半点反应，几大步便消失无影踪。
后侧，众多学子就……有点懵。
这位大楚公主突然开口吟唱，难道……这便是那首在场所有读书人都加起来也不如其万一的诗？
可……听起来似乎……也太一般了吧？
几乎是平铺直叙，无任何辞藻修饰。
就这？
啊？
恐怕随便自街上拉来一个读书人，作的诗也比这强许多倍吧？
许多人不屑，却还继续等下半阙。
可等待许久，也不见卫茂漪继续吟唱，解释不解。
“走吧！”
卫茂漪抬了抬手，没有半点迟疑，留下满肚子怒火与懵逼的一众学子。
另外一边，养心殿。
皇帝唐祯正密切的关注着诗词比试的进度。
对方是大楚公主，他身为君王，自是不方便出面的，于是便教太监等时刻关注。
“双方有来有往，不分胜负。”
“大楚公主突地停止了比试，大燕胜！”
“一首诗词，场下所有读书人不若其万一！”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随着一则则消息报来，唐祯也是不禁面色微动。
身为君王，他的学问自也是不浅的。
只是单纯的品味这首诗上半阙，并不出彩，甚至可以称之为平淡。
可也正因如此，才会给人一种朴实且纯粹的感觉。
“朕懂了，哈哈，哈哈哈……”
突的，唐祯大笑起来。
什么狗屁诗词比试都是假的啊，最重要的，便是大楚公主所吟唱的那首诗，虽然只有半阙。
总的来说，非是大燕与大楚学子作的诗词不够
好，而是那首诗，已是那大楚公主的……心头好！
不多久，酒宴开始，又很快结束。
双方之间皆未多言，好似闲聊似的，大约半个时辰便结束，卫茂漪等大楚使团也回去了鸿胪寺。
而后，无论是朝堂还是士林，皆是掀起一股大地震。
养心殿。
皇帝唐祯面色阴沉：“查清了吗？”
下侧，飞鱼卫指挥使曹杉弓着身，瑟瑟发抖：“尚未……”
“废物！”
唐祯骤然暴怒。
大楚公主来到了京城，莫名其妙的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出现，这中间……竟是没有半点痕迹？
再者，在大楚公主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人到底在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都是要查清的啊！
至少要做到心里有数！
譬如那大楚公主是否受了委屈，经历了怎样的遭遇与苦难，都得弄清楚啊。
结果，飞鱼卫这边什么都查不到。
“罢了，退下吧！继续查！”
唐祯摆了摆手，很快又叫来徐尧。
“徐爱卿怎么看？”
“这……”
徐尧犹豫了下，也是有口难言。
此番，因为大楚公主失踪，出了太多的事，无论是飞鱼卫全部出动、调动万余大军镇压，还是挨家挨户的搜查等，问题的根本就在这里。
“陛下，臣以为……”
想到什么似的，他压低声音：“会不会是大楚公主，故意而为之？”
故意玩失踪？
惹得大燕朝廷紧张？
一瞬间，唐祯想到了太多，越想越是心惊。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大楚公主的心机也未免太深了吧？
而此间，鸿胪寺。
卫茂漪端坐着，前侧是微微垂头的太师孙闻龙。
“近段时间，辛苦太师了，回去吾会报与父皇。”卫茂漪开口。
“不辛苦……”
孙闻龙本能的说着，却是牵扯嘴角，隐隐作痛，心下顿时一阵酸楚。
活了六七十岁了，谁人见他孙闻龙不恭恭敬敬？
到头来……竟白白挨
了一顿揍！
他一声叹息，强忍着道：“殿下啊，您这段时间……”
卫茂漪打断：“太师仔细想想大燕近段时间发生的事。”
孙闻龙略微诧异，仔细思索片刻，顿时睁大眼。
以他的阅历，此中些许事宜自可轻易看透，可当时因为着急这位公主殿下的安全，倒也没多想。
当下再回头看，殿下这骤然消失的方略……当真不是一般厉害啊！
大燕朝廷本就暗流汹涌，皇帝唐祯有意改制宰相之位，经过这几日这么一闹，矛盾立刻扩大化了啊！
“您……您在来的时候，便想到了此计谋？”他不禁问。
“也不是，只是遇见了一些有趣的事和人，耽搁了而已，吾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多滞留了几日。”
卫茂漪随口解释：“你可听过赵恒其人？”
孙闻龙想了想：“好似听说过，这小子有些许才华，就是太纨绔了些，败家子，怎……”
言语间，他猛的顿住了。
难道……难道……
卫茂漪再度开口：“那么太师以为大学士徐尧如何？”
听到某个名字，孙闻龙嘴角又是一阵牵扯的疼。
不过他还是认真思索：“徐尧其人，乃是难得的贤才，有胸襟，能忍耐，洒脱浪荡，才学好，日后定是大燕文臣的顶梁柱，甚至是……数十年来的第一宰相。”
“那么吾告诉你，那赵恒将是徐尧第二，甚至……比徐尧更猛！”卫茂漪很认真。
嘶！
孙闻龙倒抽凉气。
一个废物败家子，竟……如此生猛？
怎么可能？
他惊心不已，旋即压低声音：“此子如此危险，不若消灭于萌芽……”
“莫乱说！”
卫茂漪当即打断；“他姑父是李景同，当真出事，你以为李景同会善罢甘休？凡事得有个底线，再者……你该不会当真以为派出几个杀手便可杀掉他吧？还有……”
言语间，她眉目一凛：“谁敢动他，吾便与其不死不休！”
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