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铤而走险
李莲英打着弯儿说:“事关国家政事,奴才哪敢随意议论。”
光绪知道从这个老东西嘴里套不出话,就“哼”了一声,甩甩袖子走了进去。他走到慈禧跟前,跪在地上给她请安磕头,“老祖宗吉祥”。
慈禧坐在她的宝座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膝盖下的光绪帝,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后,才淡淡地说:“起来吧。”光绪站起身来,低着头走到慈禧旁边,等着日常训话。因为从小便遭受到慈禧的打压和训斥,造就了他敏感而懦弱的性格。
慈禧硬邦邦地说:“皇上近日可有勤勉?”
光绪答道:“孩儿跟着翁师傅学功课,勤奋刻苦,孜孜不倦,一刻也不曾懈怠。”
“翁同龢前日还在我面前夸了你,说你学《资治通鉴》的时候,肯下功夫专研。”翁同龢是同治、光绪两朝帝师,晚晴重臣。
光绪又说:“这都是归功于亲爸爸的训诫,孩儿才能有如此觉悟。”
慈禧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老了,这天下,迟早都要归你打理,你早一天亲政,我就早一天享清福。”
一听这话,光绪露出了喜悦的神情,亲政可是他从小的愿望,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能亲政,就能够摆脱慈禧的掌控了。
这位缺少心机的皇帝,喜形于色,面露欢笑,说“孩儿定当倍加勤奋,早日亲政,强兵富国,为亲爸爸分忧。”
光绪刚溢到嘴角的笑意,被慈禧敏锐的眼神瞬间捕捉到了,她反而不高兴了,铁青着脸,不再说话,站起身来,没有再理会光绪,自顾自地侍弄着平日里养的花花草草。
光绪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慈禧是个权利欲极强的女人,在她面前表达自己想亲政的想法,肯定会遭到她的猜忌的,一想到这,他腿都软了,扑通一声又跪下,颤颤巍巍地说:“孩儿一时失言,请亲爸爸训斥。”
慈禧背对着他,摘下一片败坏的叶子,不紧不慢地说,“皇上何错之有?”
这一问,反而把光绪问楞逼了,他在那里紧张地直冒冷汗,半刻说不出一句话来。
慈禧叹了一口气后,又慢悠悠地说:“我这老太太,辛苦了半辈子,为这大清江山呕心沥血,垂帘听政,匡扶少帝,到头来还要遭人嫌弃。”
她又转过身来,用刀子般尖锐的眼神审视着光绪,冷冰冰地说道:“皇上可别忘了,正是有了本宫,才有了这同治中兴,皇上您,今天才能安安稳稳地坐在皇位上,这些年,本宫受的苦受的累,皇上不会看不到吧?”
光绪的脸被吓得失去了血色,一片惨白,他四岁进宫,在慈禧的阴影下生活了十年,在他心里,慈禧便是一座压在他心里的大山。生性敏感怯懦的光绪,哪里遭得住慈禧这一番绵里藏针的言论,他赶紧对着慈禧磕了几个响头,“请亲爸爸降罪。”
慈禧冷笑了下,故作委屈地说:“皇上这不是让我无地自容么?普天之下,谁敢降罪于皇上。”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紧张。此时,门外一小太监来报:“禀皇太后,醇亲王到了,就在宫门外候着。”
慈禧走到光绪面前,弯下腰将他搀扶起来,光绪帝受到了惊吓,腿还在不停地发抖。慈禧看着这十四岁的孩子,此刻倒心疼起来,故作轻松地笑了下,安慰道:
“我不过说了几句不经意的话,皇上不必放在心上。皇上连日苦读,应该得到嘉奖才是,改日,本宫让翁同龢给你放半天假,歇歇身子。”
光绪弯着腰,颤颤巍巍地说:“亲爸爸日理万机,统筹国事,日夜操劳,孩儿怎敢偷闲。”
慈禧拍了拍光绪的肩膀说:“皇上有如此志向,乃是我大清之福啊。皇上也累了,小李子啊,先送皇上回去。”
这边,奕譞一家三口正站在宫门外,等候慈禧的传召,只见光绪失魂落魄地从储秀宫走出来,奕譞见到是皇上走出来,赶忙下跪磕头。
而光绪帝的生母叶赫那拉?婉贞看到几年未见的儿子,顿时呆住了,远远地望着他,母子两人深情地对视了一会,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纵有无数情感要表达,无数思念要倾诉,此刻也已悄然化作眼角两行细泪。
奕譞拉了一下自己妻子的裙角,示意她行跪拜礼。婉贞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先下跪,随后又让身边的载洸跪下给光绪帝磕头。
光绪帝急忙走了过来,刚想弯下身子搀扶自己的生母,旁边的李莲英咳嗽了一声,光绪这才意识到在公共场合需要避嫌,随即将手缩了回来,对着生父母行子见父之礼,随即说道:“王爷福晋,快免礼。”婉贞起身的时候,还是低着头,怕被人看见她红了的眼眶,坏了君臣之礼。
载洸抬头望了一眼光绪,虽说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兄弟,可是看着一点也不像,自己长得壮硕,而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帝看上去确是那么羸弱。
光绪看了一眼载洸,笑了下说:“看到四弟安然无恙,朕心甚慰,得空的时候,朕让内务府送几棵进贡的上等人参去醇亲王府上,让四弟补补身子。”
奕譞弯着腰说:“谢皇上隆恩。”
光绪帝看着自己的父母,脸上没了笑容,眼睛满满的思念之情,轻声地说着:“醇亲王跟福晋,近来身子可好?”
奕譞答道:“托皇上的福,臣与臣妻身子无恙。”正当光绪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醇亲王抢先说了句:“皇上事务繁忙,当以国事为重。”
光绪会意,便不再说什么,随即往南书房方向走去。
载洸抬起头,看见婉贞正依依不舍地望着光绪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泪水已经悄然滑到嘴边。
李莲英说:“醇亲王,福晋,皇太后在里头等着呢。”
“李公公,皇太后近来可安好?”边说着,奕譞从袖兜里拿出一叠银票,足足有1万两白银,偷偷地塞进李莲英的手里。
李莲英见到这么大面额的银票,两眼发光,连做一番礼貌性的推辞都没有,就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下,塞进衣服里。
李莲英叹息了一声说:“哎哟,老佛爷今日心情欠佳,昨日还在为朝政之事慈颜大怒呢。”
“可是因为清法战争,清军在越南战场失利一事?”
“可不是嘛,老佛爷因为此事,在恭亲王面前大发雷霆。”这里的恭亲王指的是当时领班军机大臣、总理衙门大臣的恭亲王奕?。
奕譞赶忙追问:“都说了些什么?”
李莲英刚想说些什么,随即又停住了,适可而止地说:“具体的情况,奴才就不得而知了。醇亲王,福晋,请吧。”
奕譞只能作罢,跟在李莲英后面进去了,夫妻两人挽着载洸的手往宫里走,见了慈禧,便要行跪拜礼。
载洸抬头望了一眼慈禧,这个在历史上,主宰了中国几十年沉浮、饱受争议的女人,此刻正端庄地坐在宝座上。
载洸知道表演的时间到了,反正自己是个孩子,要是演戏搞砸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回去被打屁股,反正今天是要豁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做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举动,他跑到慈禧面前,一把扑进她的怀里,哭着喊:“母后……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