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忽悠大师翁同龢
这边,张謇来到翁同龢的府邸,翁同龢穿着便服慢悠悠地从内室里走到了客厅,他端详一会张謇的表情后,亲切地叫道:“季直!”
张謇直接了当地说:“学生此番前来,是来向老师道别的。江浙灾情十万火急,学生准备即刻动身,往天津乘船南下。”
翁同龢笑了笑,拍拍张謇的肩膀说:“不差这一会,季直先坐下了,喝杯茶再走。“
张謇犹豫了一会儿说,“那张謇就讨扰了。”两人随即面对面坐了下去。
“此次前去醇亲王府探风,可真委屈季直了,不知季直此番前去,可有探出些虚实来?”
"那贝勒鬼神莫测,给下官卖了个关子,说已经是拟定好了赈灾之策,只待下官到灾区,再将这谜底慢慢揭晓。"
“诡计多端,故弄玄虚,像是载洸的行事风格。”他又扭过头来,将手轻轻地放在张謇的手背上,“季直没有被他的妖言蛊惑了吧?”
张謇听完,笑了下说:“学生怎敢老师的教诲,学生心坚如磐石,岂是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可以动摇的。”
“季直此言,彰显了清流本色,老夫心甚慰,此去江淮,责任重大,季直可得多加留心才是。”
“张謇深受皇恩,肩负着朝廷的重托,此去江浙,关系着两省几千万百姓的存亡,张謇岂敢疏于职守。”
“季直仁义备至,体恤民情,自然会尽职尽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当中,这一点,老夫自然是不会担心的。
只是,你初入仕途,涉足尚浅,不知官场险恶。有时候,做错事不要紧,但要是站错位置,跟错了人,稍一不慎,万劫不复啊!”说完,他拍了两下张謇的大腿。
张謇站起身来,跪倒在翁同龢面前,“学生今生,当以老师为尊,誓死相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翁同龢又又一手将张謇挽起身来,“我翁同龢何德何能,得季直如此尊崇。只是当下朝局,乌云蔽日,泥沙入流,季直身为当今清流中坚,当为天下清流人士作表率,坚贞自爱,切勿同流合污啊。”
“老师谆谆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翁同龢先给张謇紧紧系上一顶高帽子,接下来就是要开始“委以重任”了。“季直此去,除了要赈济灾民,完成皇命外,还有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要交于季直去办。”
“老师请讲,只要是学生力所能及之事,学生定当全力以赴。”
翁同龢压低了声线说:“此去江浙赈灾,商办衙门必然参与其中,借机获利,壮大势力。
季直既已获得载洸的信任,又受皇上重托,周旋于其中,可隐匿而查其罪证。等到时机成熟,便可将载洸等人一网打尽。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江山社稷,责任重大,季直兼此使命,可得铭记于心呐。”
“可是……张謇若去调查商办衙门,恐不能专心致志于赈灾一事,耽误了重任。”
“赈灾是重任,为朝廷清除疾患,也是重任呐,季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可得想清楚了。”
“此次赈灾所需钱粮物资短缺,下官只能向商办衙门求助,除此之外,再无人可雪中送炭了。如果中途倒了商办衙门,赈灾的进程就等于陷入泥潭,寸步难行啊……”
翁同龢脱口而出:“事到如今,也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张謇听完,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翁同龢也意识到此言不妥,随即摸着胡子,正义凛然地说:“顽疾不除,即便是安抚住了灾民,还是治标不治本,因此,扳倒商办衙门,乃是大势所趋,非为官不仁,恰恰是舍小仁而取大义。
何况,商办衙门倒了,不还有朝廷,还有户部嘛,季直勿虑,尽管去做,朝廷里,我等清流人士自会为你撑腰。若大功告成,老夫定上奏皇上,为你请功。”
“学生遵命便是。”张謇朝翁同龢肃然作揖,挡在衣袖下面的脸变得神情肃穆起来。
农历甲午年四月,北半球渐渐步入夏季,而在东亚这片神秘的土地上,气氛也逐渐“热烈”了起来,各方的势力碰撞出了火花,矛盾愈发激烈。
古典文明与近代文明、封建社会与资本社会、侵略与反侵略、压迫与反抗……冰与火的碰撞,在历史长河中弥漫起一阵硝烟,一场决定东亚三国百年国运的战争即将打响。
而此刻,载洸已经在房间里“养病”三十天,虽然足不出户,仍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这会,盛万颐又将情报送到了载洸房间,刚一踏进房门,盛万颐就迫不及待地说:“贝勒,要出事了。”
只见载洸在书桌前,边批阅着公文,边头也不抬地说:“是不是又是朝鲜那边出事了?”
“贝勒真是神机妙算,日本人在朝鲜动作频繁,正在煽动朝鲜东林党起义呢,企图制造战端。”
“预料之中的事,朝鲜李氏政权腐朽不堪,朝鲜国内又受到日本资本的压迫和剥削,起义暴动是迟早的事情。”
“可日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好借机出兵。”
“出兵朝鲜,直接打不就行了,这么拐弯抹角干什么。”
“朝鲜的事,不仅牵动着东亚三国的利益,背后还站着英俄等列强。日本需要师出有名,才能在国际舆论上占得先机。
何况,日本的野心,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区区一个朝鲜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的,他们的目标是中国,他们现在就是要逼中国出兵。中国是朝鲜的宗主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
“按照往常来说,我们这边的消息,总是要比朝廷快上一两天,想必,皇上应该很快就会召集群臣商议此事了,不过,这会大家都以为您还卧病在床呢。”
载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嗯,你说得没错。我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眼下,江淮地区的灾情已经缓解了,也没有理由再调我离京了。
今天就出趟门把,得让宫里的人知道我载洸病好了才行。”
盛万颐眼珠子一转,笑了笑说:“主子,属下倒是有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