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枭雄
刘理话音落下之后，偏殿内雅雀无声，曹彬等四名大宋的中流砥柱齐刷刷的看向赵匡胤这个大宋皇帝。
殿内响起“哒哒”的脚步声，赵匡胤一边缓缓踱步，一边闭目沉思。
“当然，陛下如果不想赌，现在就可以把我杀了。”
刘理闭上眼睛，静静等死，“我死之后，只希望陛下放过我身边的随从，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哒哒哒哒哒、”
赵匡胤又走了五步，突然睁开眼睛，和颜悦色的道：“你回府去吧！”
刘理按捺住绝处逢生的喜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我相信能做皇帝的人都是胸怀宇宙，气吞万里之人，若陛下能送我回蜀国，刘理定当誓死相报。”
“回府去吧，今日之事……就当不曾发生！”
赵匡胤挥挥手，吩咐刘理退下。
“刘理告退。”
刘理小心翼翼的退出紫宸殿，唯恐赵匡胤又突然变卦。
刘理前脚刚出殿，就有太监跟着出来吩咐曹玮：“圣谕：蜀国梁王刘理肩负宋蜀两国文化交流之重任，依旧可在临安自由行走，着禁军统领张宪严加保护，若有差错，严惩不贷。”
“遵圣谕！”
曹玮抱拳领旨，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梁王殿下，请回府。”
刘理拱手还礼，昂首阔步向宣德门走去。
半个时辰后，曹玮亲自护送刘理返回了梁王府。
看到刘理安然无恙的回来，张宪的目光中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小王爷竟安然归来，实在可喜可贺。”
刘理大笑：“我赎的秦时月还没有带回来呢，怎能一去不回？”
曹玮召唤张宪到身边耳语一阵，然后翻身上马，返回禁军衙门而去。
王府大堂。
“奉孝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到刘理安然归来，关索高兴的上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我看看，赵匡胤没对你用刑吧？”
白玉京也跟着抹泪：“殿下能够平安归来，玉京真是太高兴了。”
刘理把白玉京揽进怀里，柔声安抚：“小王还没享够艳福呢，怎能弃你而去？”
一场虚惊，本来人心惶惶的梁王府登时热闹起来，关索吩咐厨子给全府的下人加菜，庆贺小王爷劫后余生。
“唉……我这颗棋子随时都有可能人头落地，必须尽快设法离开临安，也不知道赵匡胤是否会听我的建议？”
刘理举起酒觥浅饮一口，心中惆怅不已。
白玉京和戚灵薇一个弹琴，一个献舞，为受了惊吓的刘王爷压压惊，缓解下紧张的情绪。
白玉京舞姿优美，戚灵薇的琴声空灵悠扬，但刘理的心却不在这里。
下一步该做什么？
“当然是活下去！”
刘理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砧上鱼肉，待宰羔羊，随时会被赵氏兄弟像一只蚂蚁般碾死，能够离开临安回到蜀国自然是上上策。
但刘理又觉得赵匡胤应该不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就轻易说服，就算哪天放自己回蜀国，肯定也有附加条件。
再退一步，就算赵匡胤不放自己回去，如果还能像现在这样让自己做个锦衣玉食的王爷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毕竟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自由是建立在生命的前提下，脑袋都要被人嘎了，还谈什么自由，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如果不是生命受到威胁，其实刘理还是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不用做事就有花不完的银子，有白玉京这样的绝色美人陪伴左右，夫复何求？
但刘理也清醒的知道，随着边境冰山雪原的融化，五境一旦连通，身为蜀国皇子的自己绝无可能置身事外！
“赵大是否会放我回蜀国，我无法决定。但我应该继续提高名声，激活隐藏能力。我决定不了的事情，尽人事听天命；我能掌控的，就要竭尽全力！现在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提高名声，激活隐藏能力。”
刘理举起酒觥，一饮而尽，眸子里有了方向。
这种感觉像是在开盲盒，万一隐藏能力是飞檐走壁、腾云驾雾之类的异能，自己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临安，所有的烦恼便都会迎刃而解……
夜色渐深，刘理微有醉意，起身抱起白玉京就奔卧房而去：“好了，今夜就到此为止，我们去交流文化……”
能活一天就快活一天，牡丹花下死，见了阎王爷也不亏！
白玉京面露羞赧之色，用纤纤玉指轻轻拍了下刘理的肩膀，娇嗔道：“殿下，交流文化不是应该去书房么？”
刘理一本正经的道：“只要心中有文化，哪里都能交流……”
“啧啧……女人真的可以改变一个男人的性格，我的奉孝兄真的变了啊？”
关索目视刘理抱着白玉京走远，拦腰抱起戚灵薇，坏笑道，“走，咱们也去交流文化，绝不能输给他们……”
戚灵薇佯怒道：“白天谁哭的要死要活，说什么杀进皇宫找皇帝拼命？我劝你冷静，还挨了一巴掌，现在又嬉皮笑脸了？”
“我不是担心皇兄么……”
关索在戚灵薇的脸上啄了一口，宛如绝世好男人一样赔罪，“若是你遇到了危险，有人拦着我救你，我也会打他。灵儿你放心，以后关某再也不会对你动粗……”
夜深灯熄，梁王府中又响起了愉快的声音。
成都。
此刻已是深夜，宵禁的大街上再也没了喧嚣，只有列队的御林军来回巡弋。
“丞相啊，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朕心里好受多了！”
夜色朦胧，曾经身材魁梧如今却有些伛偻的蜀国皇帝刘备在丞相诸葛亮的陪伴下行走在成都的街头。
虎将赵子龙腰悬佩剑，隔着一丈的距离护卫左右，目光警惕的扫视着街道两侧的民居，哪怕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一双鹰目。
“让陛下伤心劳神，臣无能也！”
四十岁的诸葛亮羽扇纶巾，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备身后，语气中充满自责与愧疚。
“奉孝他才十八岁啊……”
饶是刘备戎马半生，君临一方，想起远在临安的幼子，眼角还是忍不住流出眼泪，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估计此刻赵匡胤已经收到情报了吧？丞相，你说奉孝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么？”
诸葛亮道：“按照时日计算，杨仪应该已经把情报送到临安了。至于梁王的生死，只能听天由命。”
“唉……朕愧对奉孝，愧对他母亲……”
刘备叹息一声，又问，“确定杨仪是宋国安插的耳目了？”
诸葛亮点点头：“此等大事，臣一定会慎之又慎。经过秘密调查，可以确定杨仪五年之前就被宋国的奸细收买，暗中传递情报。”
“留着他。”
刘备眼神中的悲伤逐渐褪去，言行举止间露出枭雄之姿，“作为父亲，我愧对奉孝；可我是蜀国的皇帝，我不能让蜀国千千万万的父亲失去儿子……”
诸葛亮能够体会刘备的伤感，默默的跟在身后聆听。
刘备负手踱步：“再有十年，北方的冰雪就要融化了，秦国的铁骑将会踏上巴蜀的土地。秦人，残暴啊……”
蜀国的秘策记载，公元前三十三年，秦将司马错灭严国，坑杀严军十二万，焚烧严国都城平陵，造成城中二十万百姓死亡。
自从剪灭严国之后，秦军就拉开了横扫西凉的序幕。
公元前二十八年，秦将蒙鹜灭申国，焚烧十三城，屠杀申人一百五十万，使得申人几乎绝种。
公元前二十五年，秦将白起灭蒙国，斩蒙军十五万，在蒙国都城乌兰筑京观一座。
公元前二十四年，秦将白起灭蒲国，迁蒲国百姓三十万前往咸阳，不从者杀之，火烧蒲国都城，将这座千年古城付之一炬。
公元前二十三年，秦将白起灭英国，坑杀降卒十万，尽迁百姓入秦，不从者诛之。
公元前二十二年，秦将白起在离石击败了西凉境第二强国韩国的四十万主力，驱赶入峡谷中焚烧，使得无一人生还。
此战过后，韩国国君开城门投降，一千万人口被纳入大秦，自此西凉境内再也没有势力可以正面抗衡秦国。
公元前十九年，秦将王翦攻破西夏都城，杀夏王李元昊，平定西夏。
公元前十八年，秦将白起、王翦、蒙恬三路出兵，驱逐匈奴、义渠、党项等蛮族逃入北方草原，不知所踪。
“秦人的战斗力恐怖啊！”
刘备嘴角微微抽搐，“若不是雪山阻隔，或许秦人的铁骑已经踏入巴蜀，朕也没有机会欣赏成都的夜色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云终于开口道：“若秦人来犯，我蜀国将士势必血战到底。要进成都，先踏过我赵子龙的尸体！”
刘备摇摇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天下行将大乱，仅靠武勇很难立足，还是要靠谋略才能夹缝求生！若是能用奉孝的性命换来蜀国十年的安定，值了！”
“朱元璋也是个残暴之人，他没有赵匡胤可靠。”
赵云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表达自己的想法，“其实，臣认为我大蜀完全可以无视朱元璋的威胁，加快修筑北面的长城，待秦军来犯之时再做计较也不迟。”
诸葛亮道：“据斥候刺探，明军在柴桑集结了五十万兵力，吴、楚各集结三十万，倘若陛下拒绝了朱元璋的结盟请求，明、楚、吴三国将会同时伐蜀。”
一个月前，代表明国来到成都的正是朱元璋的四子朱棣。
朱棣霸道的告诉刘备，你们蜀国要是继续和宋国做盟友，半年之内明、楚、吴三国伐蜀，百万大军剑指成都。
“有宋国作为外援，我蜀国六十万儿郎血战到底，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赵云手抚剑柄，一脸怒容，“朱元璋真的欺人太甚，有本事，他明军和我蜀军一对一的决个雌雄！”
刘备摇头苦笑：“又不是江湖斗殴，逐鹿天下靠的合纵连横，远交近攻；这天下就是强食弱肉，胜者为王。”
诸葛亮道：“若是宋、蜀联合，三国联盟若想奠定胜局，绝非易事，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分出胜负。只是这样消耗下去，鹬蚌相争，必为秦国得利。等到雪原融化，蜀国百姓必将迎来浩劫。”
朱棣告诉刘备，只要蜀国与宋国断绝关系，那么百万大军将会剑指临安，把宋国变为主战场。
等灭了宋国后，明国甚至可以派出五十万民夫进入蜀国帮助修筑北方长城，抵挡秦军的入侵。
“朱元璋言而无信，倘若三国联盟灭了宋国，还要继续灭亡我们蜀国呢？”
赵云对刘备与诸葛亮做出的弃宋决定一直不是很理解，难得今天有机会，便直抒心胸。
诸葛亮道：“天下局势，瞬息万变，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们只能趋利避害。”
手中羽扇挥了挥，继续道：“其一，宋国也是个拥有四千万人口的强国，倘若大宋殊死一搏，就算明、楚、吴全力出击，没有七八年也灭不了宋；而我蜀国正好趁此机会休养生息，修筑北方长城，全面备战秦军南下。
其二，灭了宋国之后，明、楚、吴三国势必也会付出巨大代价，很难有余力继续讨伐我国。
其三，冰雪融化之后，南方大陆面临暴秦的威胁，明、楚、吴正希望让我蜀国做桥头堡，将战事燃烧在巴蜀境内，让我国消耗秦国的国力。
故此，亮以为，无论三国联盟能否灭宋，何时灭宋，只要我巴蜀不再搅合进明宋之争，就能保持十年的安稳发展，积蓄实力抵御暴秦的入侵。”
赵云叹息：“所以我们只能与宋国进行决裂么？而且不考虑正在临安的梁王爷了？”
刘备拍了拍赵云的肩膀，感慨道：“子龙啊，奉孝是朕的亲生骨血，朕比任何人都难过！可朕还是蜀国的皇帝，自古家国难两全，朕也只能狠心了……”
赵云嘴唇动了动，有句话最终没有出口。
“所以，陛下与丞相担心被天下人唾骂忘恩负义，才没有公开宣布与宋国断绝关系。而是设局让杨仪把这个消息传递到临安，等失去理智的赵匡胤杀了梁王后，蜀国就可以反咬一口，顺势与宋国决裂，把责任推到赵匡胤头上，从而占据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