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蔡京年已五十出头，胡须和头发都有些微微发白，配上稍显瘦削的脸颊，以及骨碌碌乱转的鼠目，标准的奸臣相貌。
听了赵光义的询问，他当即将心中的想法道来：“臣昨日与兵部的石尚书闲聊时听他提到，岭南路最近有山越作乱，规模在三四万人左右，骚扰的南雄、化州等地方不得安宁。”
“晋王殿下何不效仿嘉德公主，以考验刘理为名，拨给他一支老弱病残，让他前往岭南剿灭叛乱，却暗中下绊子让他完不成任务，到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取消这桩婚事。”
“哈哈……太师好计策。”
赵光义闻言喜出望外，连声称赞，“孤马上去见太后，这道懿旨让他来下，免得有人对孤说三道四。”
蔡京陪笑道：“若是由太后出面，自然是最好不过。”
赵光义又对潘美道：“山越有三四万人马，拨给刘理这小子的兵马太少了难免招致非议。你就拨给他五千人，以老弱病残为主，武将弄些贪生怕死、托关系、走后门的草包，再给他加一个监军。”
“臣明白。”
潘美会意，抱拳领命。
当下三人分道扬镳，赵光义起身进了皇宫，潘美与蔡京各自回府。
一顿饭的功夫后，赵光义来到了杜太后居住的延福宫。
杜太后今年已经七十三岁，生的慈眉善目，一脸和蔼，看到年富力强的赵光义后，眼神里的疼爱就掩饰不住。
“老三啊，今儿个因何这么早来看为娘？”
不等赵光义施礼，杜太后就笑呵呵的打招呼，“我儿日理万机，不必施礼了。”
杜太后与丈夫赵弘殷共生了五个儿子，长子赵匡济，在二十一年前大宋立国的前一年因病辞世，死时年方三十。
次子就是现在的大宋皇帝赵匡胤，因为接替父亲赵弘殷统领大周的二十万禁军，欺负柴荣的遗孀孤儿寡母，于陈桥驿发动兵变，被部下黄袍加身，建立了现在的大宋王朝。
赵匡胤之所以能够兵不血刃的以宋代周，除了自身政治手段、军事手段了得之外，也与他父亲赵弘殷在周朝担任禁军统帅多年，建立了深厚的人脉与威望密不可分。
这也是赵匡胤对杜太后言听计从，不敢忤逆的重要原因。
一句话，赵匡胤能够顺利登上帝位，他老子赵弘殷与老娘杜氏起了很大的作用。
三子赵光义，四子赵廷美，这俩人本来一个叫赵匡义一个叫赵匡美，但因为避讳皇帝的名字，所以都改了名字。
除了这四人之外，杜太后还生了一个老五赵匡赞，但在三岁那年染上重疾，幼年早夭。
在兄弟五人之中，杜太后最为疼爱高粱河车神这个老三，因此才想尽办法给赵匡胤弄了个“金匮之盟”的紧箍咒戴上，希望三个儿子轮流过一把皇帝瘾。
赵光义还是抱拳施了个礼，笑吟吟的道：“孩儿拜见母后。”
“快给晋王殿下斟茶。”
杜太后吩咐站立一旁的宫女斟茶，肃容问道，“我儿今日来的这么早，莫非有事与哀家商议？”
赵光义接过茶水呷了一口，正色道：“孩儿听说璎珞今日在湖心亭与那蜀国的刘奉孝相见？”
杜太后笑呵呵的道：“是啊，你皇兄出征之前把这桩婚事托付给为娘，希望早日给他二人成婚。可璎珞这丫头太淘气了，非说要在湖心亭设下关卡考验下刘备这个儿子到底是个人才还是草包。”
“孩儿觉得璎珞这个想法是对的。”
赵光义放下手里的茶碗，“刘备这人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万一他儿子也是个无德之辈，岂不害了璎珞。”
杜太后亲手给儿子剥了一颗荔枝，示意宫女转交给赵光义：“联姻的事情既然皇帝与你还有赵普、曹彬他们商量好了，为娘就不表态了，一切都听璎珞的。”
那个奉了杜太后口谕把刘理带到后花园的老太监弯腰禀报：“回晋王殿下的话，刘王爷已经通过了考验，此刻正在湖心亭与公主叙话。看起来有说有笑，这桩婚事应该成了。”
杜太后又给儿子剥了一颗荔枝，一脸不舍的叹息：“唉……女大不中留啊，虽然璎珞平日里折腾的后宫鸡飞狗跳，但她真要嫁到千里迢迢的巴蜀，为娘这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她回来看我的时候……”
吓得周围的宫女与太监一起施礼：“太后娘娘千秋万载，福寿安康。”
赵光义起身接过杜太后剥的荔枝塞进了母亲的嘴里：“娘啊，正是因为巴蜀路远，给璎珞挑选驸马更要慎之又慎。
她设的这些关卡都是女孩子玩的游戏，要考验这刘奉孝将来能否有所作为，还要看看他的军事能力如何？”
“军事能力？”
杜太后露出不解之色。
赵光义解释道：“皇兄的计划是扶持刘理返回蜀国争夺储君之位，这才把璎珞嫁给她，让蜀宋两国结为姻亲。
可你想想啊，蜀国的太子刘禅现在朝野一片支持，刘理想要夺的帝位就必须有过人的才能。
如果他竞争不过刘禅，最终只能作为割据地方的藩王，甚至因为争权失败招来杀身之祸，岂不是害了璎珞？”
杜太后这才感觉到了势态的严重性：“哀家可不想让自己的孙女年纪轻轻守寡，看来这事还得慎重考虑，要不先搁置起来，等你皇兄回来再说？”
“那倒不用。”
赵光义急忙摆手，“宋蜀联姻，助刘理夺权的计划是由赵普提出，皇兄、四弟、寇准、曹彬他们都同意了的，母后若是搁置起来，满朝文武会怀疑是孩儿从中作梗。”
“那该如何是好？”
杜太后愁的唉声叹气，“刘备他学习一下为娘，让三个儿子轮流做皇帝多好……”
赵光义并不知道金匮之盟这件事，闻言脸色一变，惊道：“母亲此言何意？”
关于金匮之盟这件事，杜太后并没有告诉赵光义，只是私下里和赵匡胤做了约定，由丞相赵普作为证人。
赵匡胤身体强健，年方四十八岁，看样子再活个二十年没有问题，杜太后担心“金匮之盟”传到赵光义的耳朵里会勾起他内心对权力的欲望。
手心手背都是肉，杜太后不想在九泉之下看到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局面。
再说，都是自己生下的骨肉，杜太后知道赵光义的斤两，虽然他满肚子小聪明，但在格局和能力上差了赵匡胤太多。
万一因为金匮之盟让赵光义轻举妄动，那岂不是害了他？
所以杜太后选择瞒着赵光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能否登上帝位，就看天意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呵呵……没什么，为娘只是随口说说。”
杜太后故意做出老眼昏花的姿态，轻轻捶着自己的腰道，“为娘年纪越来越大了，就喜爱唠唠叨叨，时不时说些糊涂话，对了……我儿刚才说到哪里了？”
赵光义的眸子里掠过失望之色，上前帮母亲揉了揉腰：“孩儿的意思是璎珞的婚事已经通过了皇兄与满朝文武的合议，不能直接阻止。可以从刘理这小子身上做文章，让他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