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虹归何处（二）
“娘亲只有我这一个孩子……”
“被族长宠幸了，即使连个名分都没给，她就已经失去了做一个妻子的机会。因为，没人会碰族长碰过的女人……”
“娘亲软弱，逆来顺受，但是娘亲总是娘亲，所有娘亲想的都是让自己孩子能活下去。”
“就是那么点盼头，让娘亲变得坚毅，变得…..变得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不可理喻。”凤轻虹轻轻摇摇头，半阖上了神情复杂的眼眸。
“我那时候小，知道自己卑贱，任谁都能欺负，任谁都能杀，但是我仍旧只是个孩子……”
“孩子不会想那么远，痛就是痛，不会想到今天的痛会和将来或者活着挂上钩。”
“那样的初凝是好忍受的吗，精神力透支的脑袋炸裂似的痛，我只是想歇一会儿，只是一小会儿……”
“但是……”凤轻虹身子有些僵硬起来，脖上的的青筋也是崩起，似是想到了让他直到今天都难以淡然看待的事情。
“娘亲却是不许，她责骂我，骂得很尖刻，怒吼的简直有些歇斯底里。接着，娘亲不顾我的挣扎，硬是拖着我去了个地方，一个让我宁愿被娘亲打死也不愿意去的地方。”凤轻虹闭上双眸，苍白的嘴唇再没了上扬的弧度。
“娘亲拽我去了一个偏远的院子，我抹着泪踉跄的被娘亲拖着走。走到了那院子口，我看到好多和我身份类似的卑贱孩子，我们都一样没名字，互相一二三四的叫着，也可以算上半个玩伴。”
“他们看到我还跟我打招呼，有的叫我小三，有的叫我小五，。叫什么的都有，我问他们在这做什么，他们也是茫然的冲着我摇头。“
“娘亲还在拖着我走，直走到院子头的一个柴门口，门口有个大汉看着，娘亲竟是将身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将耳环和项链都摘下来塞给了那个人，只是求他能放我进去看一眼。“
“那大汉接过东西，嘿嘿的笑着瞅了我一眼，冲着娘亲说‘着什么急啊。这小子迟早得来这。’”
“从娘亲拽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娘亲明显的一哆嗦，接着娘亲就狠狠的踢了我一脚，将我直接踹进了那扇柴门。“
“我爬起来拼命的砸门。那门却是怎么砸也砸不开……..那门后的院子很是宽敞，我沿着甬道走了好久，才听到了点人声，闻到了点……点味道。“凤轻虹脸色一点点变的惨白。
“再往前走，就看到了一个大炉子。好大好大的一个炉子。炉子旁还站着几个大汉还有几个奇怪的被绑起来的小孩，其中的一个我还认识，刚想上前和他打个招呼，就见那孩子被旁边的大汉提着举过了头顶扔进了燃着大火的炉子…….“
竹曦皱眉，听了却是有些理解不了，把孩子扔进炉子里？什么叫把孩子扔进炉子里。
“我傻了。站在原地望着那炉子，望着那一下子就扬起黑灰的炉子，可能还听到了惨叫。但是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傻在了那，只顾向前望着。然后，一个，一个，又一个…..”凤轻虹的嘴唇已经剧烈的哆嗦起来。
“那炉子的火越腾越大。有些零碎的东西被扬了起来，我被黑灰迷了眼睛。正揉着，却觉得有东西砸在身上。往地下一看……是一截骨头…..一截被烧的乌黑，却还带着点点肉皮的骨头……”
“然后…..我就明白了”凤轻虹望着竹曦，脸上是一种让人心酸的认真“那炉子是用来烧人的，那些孩子被烧了，他们的死活我不知道，但是他们被烧了…….”
把孩子烧了，竹曦迷茫的靠在凤轻虹怀里，她还是不明白，或者本能的保护着不让自己明白。
“等我明白了，我就如同那些被烧了的孩子，尖嚎着撒腿往回跑。”
“身后的漫天黑灰像是跗骨的蛆，追着我跑，追的我直接撞在那柴门上，头破血流……..”
“等我醒过来，娘亲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若是以后再不好好练功，下一个被烧的就是你！’…….”泪水爬上凤轻虹的脸颊，低头望着怀中脸色一点点变的苍白的竹曦，凤轻虹低声喃喃，似是在问竹曦，也是在问自己。
“我不恨娘亲，只是想不明白，是娘亲残忍些，还是那些没告诉孩子就将他们送去烧的娘亲残忍些……”
“那件事后，我再不跟娘亲说话，也再不偷懒，但是还是屡战屡败…….然后，才相当于你们人类十一二岁吧，我准备去自杀，那么小也不懂什么叫万念俱灰，只想着投河什么的总比被活活烧死能少受点痛楚……”
“别说了！”竹曦猛地伸出手将凤轻虹的嘴捂上，她不想听了！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曦儿。”凤轻虹温柔的将竹曦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让轻虹哥哥继续说好吗，我之所以还愿意忆起那段回忆，就是因为在那时……”紫色的眸子霎时璀璨。
“轻雨出现了！”凤轻虹满足的叫出这个名字，唇角上挂起一个似游荡在梦幻中的笑容。
“我去跳河，却在河边上看到一个小小的瘦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破的身影。她坐在河边，两只脚浸在河水里，正对着河水梳她有些乱糟糟的发辫，其他书友正在看:。”
“我走上前，也没理她，只是径直的向着河中央走去，河水快要没到我的口鼻时，她却是叫住了我，只第一次见面，她便叫我哥哥。”
凤轻虹满足的轻叹“我那时都不知道什么叫哥哥，我回头只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叫我除了小什么之外的称呼。我回过头，在确定她确实是在叫我时，就好奇的问她什么叫哥哥。”
“她听了向着我微笑，她那时候还小，瘦弱的吓人，但是那个微笑却那样美，美得让我呆住，让我一瞬连是来投河的都忘了。”
“她笑着对我说，你过来，我便告诉你什么是哥哥…….”
“我鬼使神差的就过去了，等我站到她身前，她却一下子颤抖的抓住我的手臂。小小的她死命的将比她高大很多的我远远的推离了那河岸，本就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更是白的像一张纸，她颤抖着开口，哆哆嗦嗦的问我为什么要自尽。”
“我那时才知道她是为了救我，可是我看着她却不觉得感激，只想着反正是一定要自尽的，早死晚死都是死，只是问她什么叫哥哥。”
“她仰着小脸，微微有些怪责的看着我，没有回答我却像个小大人似的跟我讲起道理来，很稚嫩的说什么生命可贵不能轻生之类的话。”凤轻虹微笑，笑容中有着刻骨铭心的宠溺。
“我听着无聊，就耸耸肩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然后又是向着河中心走去。我比她高好多，她使劲推就是阻不住我的脚步，眼泪都下来了，等到我俩的脚都已浸在水里，她哭着喊我哥哥，哥哥…….”
“不知怎么回事，那两个字竟对我有那么大的魔力 ，让我一下就站住身。”
“我想……我那时就像刚有了名字的小狗，本能的就像喊我名字的人看去。”
“我的名字，什么凤轻虹！我生命中第一个名字，就是哥哥！” 仍是苍白的嘴唇噙起一丝微笑，温柔的念叨哥哥两个字，像是念叨着自己心上的梦。
“她见我停下，有些后怕的哭得更凶了，负气的坐在旁边的河岸上，兀自哭着，却是不理我了。我站在一旁，还被哥哥两个字迷的晕晕乎乎的也是傻站着不哼声。”
“好半天，她才呜咽的问我，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要死啊，我却是对那好像已成为我名字的两个字十分执着，只是让她告诉我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问我为什么对这两个字这么感兴趣，我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吞吞吐吐的说‘我还没名字，这两个字听起来很好，弄清楚什么意思，好去求娘亲给我做名字。‘”凤轻虹轻笑，可是竹曦却有些酸楚的鼻塞，名字，一个十多岁还没有名字的孩子想要的那么少，竟只是一个名字！
“我说完，她有些愣了，接着却又是笑了。”凤轻虹霎时明亮起来的双眸，灿烂到让竹曦不敢直视，但是那双亮若紫钻的眸子却是恋恋的盯着竹曦，似是在寻找他口中的那个一直让他忆到现在的笑容。
“唉……..那个笑容啊…….笑得……笑得像一个温暖的拥抱，有怜惜，有同情，还有我从未见过的鼓励，那么多美好糅在一起的笑容，一下子就融进了我早就冰封了的心房，在这儿……”凤轻虹轻捂着自己的胸口。
“暖的像一个明媚的太阳，让在冰寒中苦熬的我，像是一下子见到了好几千年都未曾见的明媚春光，一下子便潸然痛哭和号啕了。”
“曦儿，你或许说的没错……但是自从轻虹哥哥在你脸上看到了那个笑容，便是缠上你，赖上你了，不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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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喜欢一个故事套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