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血战坚持
箭雨遮蔽了天空,地面上,天竺将士如同潮水一般朝城池冲来。一架架云梯架上城墙,天竺将士好似蚂蚁一般朝城头上涌去;滚石檑木从城头上倾泻而下,轰隆隆大响,就好似山洪暴发了一般,砸得天竺人血肉横飞,惨叫声中,只见人体和着滚石檑木自半空中不断落下来,场面真是蔚为壮观。
突然,天竺军聚兵于左侧一处城墙下,高高的登城云梯车轰隆隆直冲到城墙下,随即天竺将士顺着云梯朝城头上猛冲而去。而此时,这一处城墙上几乎没有多少兵卒,大家都去紧急的地方战斗去了。
一群天竺将士一举冲上城头。就在这时,两侧突然出现了数百个大明军士,只见他们手持连弩不断射击,箭矢飞蝗一般在城头上飞舞。天竺将士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响成一片。天竺将士惶恐无已,惊慌失措之下掉头奔逃,更有慌不择路者竟然直接从城头上跳了下去,结果摔得血肉模糊。
大明将士奔到云梯处,迅速将一桶桶火油倾倒下去,随即扔下火把,火油遇到明火,登时烈烈燃烧起来,瞬间引燃了云梯。顷刻之间几架巨大的云梯车便被烈焰完全包裹,飞腾的烈焰直冲起五六丈高。
天竺军攻了一整天,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眼看天色将晚,天竺军退军了。原本喧嚣激荡的战场顷刻之间变得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乌鸦的叫声从远处的树林中一声声传来。大明军经过一整天的恶战,都已经十分疲惫了,横七竖八倒在城头上,头枕着刀枪进入了梦乡。城中也是一片寂静,然而在这寂静中却弥漫着不安的气氛,百姓们都坐在自家的黑暗中无法成眠,心中被恐惧所填满;而那些贵族也是无法成眠,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城外,一队兵马正悄悄地逼近东城门。原来是一支天竺精锐。这支天竺精锐有三四千人,人人身材高大,显得十分彪悍的模样,只身着轻装,携带着随身武器以及锁钩等物,领队的将军是一个中等身材,肌肉十分结实的中年男子。
这支天竺精锐来到了东城门前的护城河外侧。那天竺将军朝城头上打量了一眼,见城头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哨兵和不多的巡逻兵,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的南北两面城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天竺将军心中暗喜,当即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几十个天竺士兵当即越过天竺将军上前,轻手轻脚缓缓地进入了护城河中。那几十个士兵轻轻地渡过了护城河,来到护城河内侧,隐藏在城墙下等候着。等到城墙上的巡逻兵走开,他们便奋力将锁钩甩了上去,哒哒几声轻响,并没有引起城墙上哨兵的注意。
那天竺将军眼见一切顺利,十分兴奋。立刻朝身后打了个手势,随即便领着麾下士兵,缓缓渡过了护城河,随即便首先领着几十个士兵沿着锁钩攀登上了城墙。后续人马继续攀登,他则和首先登上城头的几十个士兵分散开,偷偷地将毫无所觉的哨兵一个个抹掉了。一个天竺士兵弓着身子,右手反握着匕首,蹑手蹑脚地朝一个站在墙梯附近的哨兵走去,那哨兵背对着他,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身后危险的逼近。
那天竺士兵轻轻地走到哨兵身后,突然如同猎豹一般一跃而起,几乎同时,左手一把揽过去便捂住了那个哨兵的口鼻。哨兵大惊,下意识地反抗,就在这时,只感到背心和胸口同时一凉。哨兵拼尽全力挣脱了对方的掌控,一把拔出腰刀,也不看背后是什么人,反身过来就是一刀!那天竺士兵完全没想过对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反击,躲避不及,被一刀砍开了胸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静夜之中,那天竺士兵的惨叫声格外清晰!城门上下的燕云将士都是一惊,校尉官当即率领身边的人马朝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赶去。赶到城墙梯附近,赫然看见无数黑影在墙头上涌动。校尉官大惊,厉声吼道:“敌人!快发警报!”随即便率领手下几十个军士冲了上去。顷刻之间,双方混战起来,只见寒光闪闪,怒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当当当当……代表告急的锣声大响起来,同时一支红色的信号火箭飞上了天空。此时,那校尉已经在敌军地围攻中倒在血泊之中了。大明军固然彪悍勇猛,然而俗话说得好,猛虎架不住群狼,大明军再勇猛,也抵挡不住无边无尽的敌军啊!
正在行营大厅里看地图的司行方突然听见告警的铜锣声,心头一惊,赶紧奔出大厅。朝警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红色信号火箭的光辉正在夜空中渐渐地淡去。行方大感惊愕,因为这样的铜锣声加上红色信号火箭,这便是表示敌人已经入城了的意思,情况可以说是万分危急了!这时几个军官奔到了司行方的面前。
行方顾不上细想,急声道:“立刻集合所有亲兵随我赶往东城门!同时令南北城门各分出两千兵马救援东城门,还要他们严阵以待小心戒备,以防敌人趁机突袭南北城门!”众军官保全应诺,奔了下去。
一时之间,大明军传递消息的鼓声锣声大响起来,夜空中不时升起不同颜色的信号火箭。外人听到这样急促杂乱的鼓声锣声,看见这样五彩缤纷的信号火箭,定会感到莫名其妙眼花缭乱,不过大明军中的将士们却能够明白这其中蕴含的意思。
行方率领数百个亲兵急急朝东城门赶去,行方心中焦急无比,只担心自己赶到完了,一切都已不可挽回!只期待守卫东城门的将士们能够拼死拖住敌军!
已经接近东城门了,只见东城门上下人影憧憧,激烈的厮杀声迎面传来,而城门依旧紧闭如初。行方稍稍松了口气,然而随即便又紧张起来,因为他发现,己方的将士的处境十分不利,城门处俨然只剩下了十几二十几个士兵了,而数百天竺人正在嚎叫着猛攻,己方将士死战不退,正一个个血战阵亡,那怒吼声真就如同猛虎咆哮一般!司行方大为焦急,拼命催动战马,数百亲兵也已经将战马催到了极致,数百匹战马跃蹄狂奔,轰隆隆大响回荡在街道之中!
那天竺将军发现了正狂奔赶来的大明军,也是大为焦急,冲手下吼道:“快!快!”数百天竺精锐拼尽全力猛攻,然而对方虽然仅仅只剩下几个士兵了,可是却依旧感觉阻力十分强劲,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和代价。
终于,城门口的大明士兵只剩下一个人了。天竺将士见胜利在望,更是发了疯似的汹涌上去进攻。大明士兵已经杀红了眼,也不管对手递来的兵刃,只管拼命砍杀敌人,自己的鲜血和着敌人的鲜血漫天飞舞,一个个天竺士兵倒在他的脚下。突然,一杆长矛斜刺里刺来,燕云士兵发现了,却躲避不及,被长矛刺入了腹部,登时闷哼一声。就在这时,正面一个天竺士兵欺他重伤,踏步上前举起弯刀重重地砍在他的左肩之上,咔嚓一声!大明士兵有铠甲保护,弯刀没能砍断他的右臂,然而刀锋深入骨肉,那半边身子肯定是废了!
大明士兵的眼中流露出疯狂勇猛之色,怒吼一声,抬起右脚猛力一蹬将那天竺士兵蹬飞了出去。众天竺将士见他如此悍勇,都是一愣,随即齐声嚎叫,踏步上前,刀枪齐下,大明士兵再也无法抵挡,登时血肉横飞。大明士兵快要死了,却拼着最后一口气,扑到门栓上,死死地把住门栓。众天竺将士又是愤怒,又是震惊,对着他猛斩猛戳,那大明士兵终于软倒了下去。
“快!快打开城门!”那天竺将领急声大叫。众天竺士兵赶紧拖开了那个燕云士兵的尸体,匆匆抬起门闩书案,打开了城门。城外脚步声轰鸣,等候在城外的天竺大军眼见城门打开,开始行动了!
就在这时,行方率领数百亲兵赶到,猛冲猛杀城门下的天竺人,只见马蹄奔涌,刀光如雪。天竺人被战马撞得东倒西歪,被横刀砍得血肉横飞,顷刻之间,城门处的天竺人眼看就要被冲垮了!
那天竺将军见胜利就在眼前,如何肯就这样功亏一篑,厉吼着催促麾下将士拼死阻挡。这些天竺精锐拼命冲上来厮杀,一时之间,双方陷入惨烈的混战之中,打得难解难分。这边大明士兵砍飞了天竺人的头颅,那边天竺人飞身将一名大明士兵扑下战马!怒叫嘶吼响成一片,飞扬刀光映照着血光!
行方眼见城门外敌军大部队正在迅速逼近,不由得大为焦急。这时,那个天竺将军的叫喊声传进了耳朵。行方当即朝那天竺将军看去,催动战马,直冲而上。
行方跃马杀开敌军地阻挡,朝那敵将直冲而去。那天竺将军见状,大叫一声,迎面奔了上来。
转眼之间,双方相遇。天竺将军突然身形一矮,行方没想到他伸手如此矫健吃了一惊。就在这时,只听见胯下战马悲鸣一声,同时战马一头朝前方栽倒,司行方整个人便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行方还来不及爬起来,便看见那敵将的身影奔了上来,接着寒光一闪,对方的弯刀已然朝自己的脖颈砍落了!千钧一发之际,司行方奋力朝旁边一滚,而听见啪的一声大响,对方的弯刀重重砍在他刚才躺着的地方!天竺将军不等司行方爬起来,挥刀追击,行方来不及爬起身来,只能滚地躲闪!连躲开对方数招,突然后背撞在了城门洞的墙壁之上,不由得心头一惊。只见对方的弯刀又闪烁着寒光劈来了!司行方下意识地把头一偏!啪!对方的弯刀重重地砍在头边的石墙之上,火花碎石四溅,碎石打在他的脸上一阵刺痛!
行方趁此机会,左拳奋力击出,正中对方的面颊,砰的一声,那天竺将军的脸上登时开了染坊,痛呼一声,踉踉跄跄后退了疾步。
行方一跃而起,挥刀就砍!天竺将军眼见对方刀势猛恶,心头一惊,慌忙举起弯刀。啪的一声大响,两件兵器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天竺将军只感到一股莫可抵御的巨力撞来,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行方一招扭转逆势,当即得势不饶人,怒吼着急攻而上,手中横刀大开大合,或横斩,或直劈,招招仿佛都有开山裂石之位一般!那天竺将军一边招架一边后退,俨然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然而司行方却心中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天竺将军竟然也十分不弱,竟然可以抵挡住自己这如同山崩狂风一般的猛攻!
这时,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大响。行方一面继续猛攻敌人,一面用眼角瞟了一眼城门外,赫然看见城外的天竺大军距离城门已然不远了!行方心急如焚,使出全力进攻,哪知越是焦躁,越是拿不下对方,司行方简直有抓狂的感觉!与此同时,司行方的亲兵也在猛杀天竺人,虽然占尽上风,然而想要在短时间内打垮这些天竺人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局面对于大明军来说,显然是越来越不利了!如果天竺大军冲入了城门,这一战的结果便揭晓了!
司行方眼见从南北两边城墙上赶来增援的军士已经冲上城门楼打垮了城门楼上的敌军,当即吼道:“立刻倾倒火油!”
城门楼上的几个燕云军官闻言都是一愣,一人喊道:“将军,你们都在底下,怎么可以……”司行方一面狠杀面前的那个天竺将军,一面吼道:“他妈的少罗嗦!你们要违抗军令吗?”几个军官心头一凛,当即吩咐部下将储备在城门楼上的火油一桶桶倾倒下去!城门洞内以及城门口附近的双方将士登时被火油淋了个通透。司行方又吼道:“扔火把!”
几个军官面面相觑,眼见敌军大部队已经到护城河边了,容不得他们犹豫,当即便将几只火把扔了下去。
众天竺将士眼见火把飞了下来,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不等火把落地,便纷纷发喊,调头朝城门外奔去。行方见状,当即也率领将士奔离火油区域。
几只火把落入泥泞的地上,呼呼几声响,烈焰迅速蔓延开,转瞬之间,城门洞和城门口附近的区域便熊熊燃烧起来了,火魔肆虐,烈焰冲天,来不及逃离的天竺人和燕云士兵被火魔吞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城外的天竺大部队眼见己方将士狼狈不堪的奔逃出来跳进护城河,而城门洞内则呼呼喷出烈焰,都不由得吃了一惊,纷纷停下了脚步。烈焰飞腾,火光映照着天竺将士错愕郁闷的神情。
转眼之间,从城门洞喷出的烈焰引燃了吊桥,吊桥烈烈燃烧起来。那些先前偷袭城门的天竺精锐游过了护城河,纷纷爬上岸来,许多人都有被烈火烧炙的痕迹,却又是一身湿漉漉的模样,显得无比狼狈。
天竺军见机会已失,只好退去了。
行方经过这一次,不敢再疏忽大意,对东西两边都加强了警戒,同时还在城内增加了巡逻力量。为了防止敌人挖掘隧道来偷袭,司行方还命人在城池四周都埋设了大缸,同时专门派人通过大缸听取地下的动静。在古代,埋设大缸以听取地下动静,是十分常见的防守方法,用来防备敌军挖掘隧道偷袭,是十分有效的,自从有了挖掘隧道偷袭的手段以后,便有了这种埋设大缸侦测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城外又传来天竺人的战鼓声,只见旌旗猎猎,军势如潮,天竺大军又发起海潮一般的攻势了。
如此这般,天竺人连续猛攻了两天时间,攻势可谓恢弘浩大势不可挡,然而连续猛攻了两天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就在刹帝利感到一筹莫展之时,亲兵奔进大帐禀报道:“大元帅,段至纯求见!”
刹帝利本就心情不好,一听这话,登时不悦地道:“我叫他守在东岸,他竟敢擅离职守!”顿了顿,道:“叫他进来。”亲兵应诺一声,奔了下去,随即便领着一身戎装的段至纯进来了。段至纯看见了刹帝利,躬身行了一礼:“拜见大元帅!”
刹帝利没好气地道:“我叫你留在东岸,你为何擅自过来?”语气之中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段至纯心中恼恨,不过面上却不敢丝毫表露出来,躬身抱拳道:“我见大元帅攻击受阻,特来献计来了!”
刹帝利正在为如何攻破城池而苦恼,一听这话,登时来了精神,急忙问道:“你有什么妙计?快说!”
段至纯道:“这大理城本事我们大理的都城。当年在建都之处,先祖便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因此当年修建皇宫之时,还秘密修筑了一条密道,可以从皇宫直达城外的天龙寺。”
刹帝利等一听这话,都是一喜。随即刹帝利皱眉道:“这条密道,难道汉人会不知道吗?”
段至纯道:“我不敢保证汉人不知道。不过这条密道事关大理皇帝的安危,因此所知者十分有限,据我所知仅有已死的大理皇帝和我二人而已。因此汉人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大。”
刹帝利听他这么说,只觉得这条密道大可一试,说不定可以以此一举攻破城池啊!一念至此,便下定决心。抬起头来问段至纯道:“你说出口在天龙寺,天龙寺在哪里?”段至纯抱拳道:“天龙寺就在城池西北数里之外。”
刹帝利站了起来,“很好。今天夜里,你便带路,引领一支精锐从这条密道进入城池。我便率领大军等候在城外,只要一看见城内乱起,我便率军猛攻!”段至纯抱拳应诺。
夜幕降临了。今夜可谓天助天竺,静夜无光,星月不见踪迹,大地一片黑暗。
等到了半夜,刹帝利令阿卡尔率领一万精兵跟随段至纯前往城池西北的天龙寺,准备通过那条前大理皇室的逃生密道偷袭城池。这个阿卡尔便是先前率领精锐偷袭东城门差点得手的那个天竺悍将,也是天竺人八神将中排名第六的迦楼罗。
阿卡尔率领精锐跟随段至纯去了。随即刹帝利便传令南北两支大军,悄悄地离开驻地,逼近城池隐藏在黑暗之中,只等城中乱起,便大举进攻。刹帝利估计,只要汉人还没有发现那条密道的话,今夜便可一举突破城池。
段至纯引领着阿卡尔那一万精锐来到了天龙寺外。眼前这座传说为历代退位大理君王隐居的名刹,如今却是人去楼空断壁残垣,一片萧瑟的景象,夜色中阴沉沉的,仿佛鬼屋坟山一般。
众人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沉寂。段至纯领着天竺兵马直到殿后的一处荒僻的院落之中。随即段至纯指着院子中间那一丛被荒草掩盖的假山道:“密道出口就在假山之中。”阿卡尔当即派人搜查,片刻之后,便有人回报:“将军,发现了出口!”阿卡尔当即过去,在士兵的指点下,只见家山下荒草中,一块三尺见方的铁板已经被翻了起来露出一个黑黑的也不知深浅的洞口来。
阿卡尔大喜,当即扭头对段至纯道:“段将军,请你带几个人走一走,看这条密道是否还走得通!”段至纯心中暗骂,抱拳应了一声,便领着十几个天竺军士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地下去了。在火把光辉的照耀下,只见一条方形的地道一直向前延伸,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十几个人朝前面走去,神经都绷紧了,谁都不知道这条密道是不是已经被燕云军发现了,此刻前方正布置着厉害的陷阱等着他们。
好在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有些呼吸不畅之外,没有任何问题。大约两柱香之后,十几个人看到了地道的尽头。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