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推举为官
“可是...”小林子还想再劝,只见李惊鸿已经又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竹枝。
小林子叹了口气只得回到竹林外继续守着。
日头西沉的时候,坚定的脚步声从竹林内缓缓传来,女子绯红的外衫挂在细白的手臂上,身上只剩下一件被汗水浸湿的白缎中衣,夕阳下,少女的汗珠顺着白皙的锁骨滑进衣领里,小林子赶紧低下头。
“主子,还是把外衫披上吧,北地风凉,别吹病了。”
李惊鸿闻言不置可否,任由小林子接过外衫帮她重新披上,她淡淡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是未时了。”小林子答道。
李惊鸿穿好了衣裳点点头,迈步往回走,小太监连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从山下回到庄子上,路上恰巧碰到了正要去找李惊鸿复命的李北。
“哎呦小姐,小的正要去找您呢。”李北走上前来对李惊鸿见礼,直接开门见山道:“小姐早晨吩咐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老爷听闻小姐有这等上进心高兴极了,说明日就去帮您安排推举之事。”
李惊鸿一愣,“这么快?父亲可有觉得为难?”
李北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还有什么是钱搞不定的啊,不知县衙里的官职小姐想做什么?有几个闲职还是很适合小姐的,比如地方志的修撰、官衙画师...”
这些都是没有任何实权的职位,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她需要一个能插手政事、有话语权的身份。
少女眸光微闪,上前半步低声道:“李管事,县衙的正九品主簿一职,要多少钱才能够?”
李北顿时睁大了双目,“小姐啊,您认真的?”,大小姐从前有傻病,甚至大字都不识一个,现在张口就要主簿一职,这...就算有钱买下了这官,小姐真能坐得住吗?
李惊鸿点头,“自然是认真的,你只管去问就是了,其他的闲官我不要,我只要这个。”少女定定的看着他,目光中尽是不容置疑。
李北只得勉强应道:“好...小的替您问一下老爷。”
连续三日过去,李北都了无音讯,就在李惊鸿以为这事要不了了之正要寻其他办法时,李北来了。
“恭喜小姐,老爷帮您拿到了庆元县县衙正九品主簿的推举信,两日后等官服官印制好您便可以去县城中上任了。”李北嘴里说着恭喜的话,却在心里给自己擦了擦冷汗。
老爷可真是对小姐有求必应啊,这么离谱的要求竟也能给办到。
李惊鸿闻言一喜,她定了定神问道:“父亲是如何做到的?”
“这说来还是小姐的功劳,先前小姐用地契一事拿捏住了赵知县,这次老爷正是用那地契让赵知县以‘仁孝’之名推举了小姐为官。”李北道。
原来是交换把柄啊,她买官,赵知县遮掩,这样以后谁也不能用对方的把柄来说事了。
李惊鸿勾唇笑了,眼中尽是心满意足,眉眼一扫三日来的沉闷,语气轻快道:“告诉父亲,改日我亲自去谢他。”
官服和官印送到李惊鸿面前时是两日后的清晨。
彼时的李惊鸿正坐在堂屋的方木餐桌前用着崔祯准备的早食,她与崔祯分别坐在木桌左右,一言不发的品着白菜豆腐汤。
早膳用到一半,小林子便从门外面带喜色的通禀,“主子,您的正九品主簿官服和官印已经制好了,李管事派人给您送来了。”
只见堂屋外站着一个伙计,手里捧着一张紫檀木托盘,墨绿色的官服和九品玉带整齐的叠放在托盘之上,另一侧则是一张任职文书和一枚官印。
李惊鸿放下小银勺,素白的指尖在餐桌上点了点,“放这里就行了。”
官服印鉴被轻轻搁置在桌面上,对面一直垂眸不语的崔祯却抬起眼眸,目光从那正九品官印上淡淡划过最后慢慢落在了面前眉眼带笑的女子身上。
女子伸出素手执起那枚金色印鉴放在眼前打量了片刻,随后又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崔祯将手中的银勺将做工精巧的银碗中重重一掷,发出“铛—”的一声脆响,李惊鸿手中一顿,凝眸向男子望去。
“我吃好了,先走了。”男子清冷的眉眼像是染上了一层寒霜,他的声音沉沉,透出几分漠然。
“唉?”李惊鸿还没来得及发问,下一瞬男子雪青色的衣摆便消失在门口。
立在她身后的目睹一切的小林子轻嗤一声,咬牙切齿开口:“一大早的就知道找晦气,主子,这崔逢时就是嫉妒你眼红您,他自己被免了官,就看不得别人比他强。”
少女将手中金印轻轻放回托盘之上,重新拾起银勺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白菜豆腐汤,面上无奈叹气,实际上却浑不在意道:“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了,终于知道那些京中贵女为何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嫁御史了,眼里揉不得沙子,琐事桩桩件件都要辩出个所以然来,谁受得了啊。”
“主子何必受他的气呢,我看他这人倔得很,到时候不一定会站在您这边。”小林子道。
“这可由不得他。”
月河上游,湍急的河流争先恐后奔流而下,浪花不断冲刷着河岸边的岩石,饶是再坚硬的岩石经过十年百年的水流侵蚀也被磨圆了棱角。
男子如松竹般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过黑色岩石圆润的石面,沁凉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渗透了男子的皮肤。
崔祯感受着手心里水波的冲击,心中想的却是方才女子饶有兴致的把玩金色九品主簿官印的画面。
女子看着金印,就像是看着一个玩物,她动动手指头便能轻而易举得到的玩物。
“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这世间有黑才有白,有些灰色地带是不能消失的,比如买官这事,存在即合理。”
女子沉静的嗓音在耳边回荡着。
他直起身来,河风迎面而来,不断有浪花打在他雪青色的衣摆上,他看着月河奔流的方向,眼中却染上了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