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他不知晓
常榕书院已完成了第一批招生,虽说不限制门第,但入学的平民女子并不多,多的是一些挤破头去京城女学却无门,退而求其次的官宦人家的姑娘。
李惊鸿站在书院的阁楼上,看着底下正在领文房四宝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她曾在中秋宫宴上见到过,她的母亲似乎对长荣女帝十分敬仰,之所以将女儿送进“常榕书院”也是这个原因吗?
阁楼上脚步声响起,李惊鸿听声识人,来人应是她请来帮她打理书院的管事张云。
张云曾在禁宫中担任女官,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丝毫不马虎。
“李祭酒,小孙夫子她...领来一个姑娘,她想请求您给那姑娘一个入学名额。”张云上前两步对李惊鸿道。
李惊鸿依旧带着幂篱,阁楼上有湖风吹来,她拢了拢轻纱,“这种事也要来请示?小孙夫子带来的人,直接安置了便是。”
身边半晌未有人应答,李惊鸿不由侧身看去,透过幂篱的轻纱她还是看清了张云面上的迟疑之色,不由皱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张云抿了抿唇才开口:“那姑娘,是个燕国人...还是贱籍女子。”
燕国...贱籍?
不知怎地,李惊鸿脑中忽然飞速划过什么,速度太快她没能抓住,她略一沉吟,“将人带来我瞧瞧。”
阁楼顶层是李惊鸿的书房,她坐在桌案前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衣襟上的丝绦。
不多时,屏风外传来孙烟的声音,“李兰,你在哪呢?”
李惊鸿自心底叹了口气,“在这呢,屏风后面。”
绕了好几圈这五大三粗的姑娘才从层层叠叠的屏风外走了进来,抱怨的道:“真搞不懂这么小的屋子偏偏隔出这许多屏风来,绕来绕去的...”
李惊鸿眼皮跳了跳,“人呢,到底是个什么姑娘让你这般上心?”
她几乎是话音刚落,丝绢的绣屏之后影影绰绰显现出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莲步袅袅款款而来。
一瞬间,李惊鸿便愣住了。
女子眉目好似画中神女,朱唇不点而红,长发微有些泛黄如瀑般散落在肩头——正是此前她从水中救出的舞伎。
她的身上不再是那件暴露的轻纱舞裙,反而换上了一身大昭平民女子形制的藕色布衣。
孙烟笑道:“哈哈哈...李祭酒被小清美到失语了吧,我此前见到她简直惊为天人,不过她是个无依无靠的舞伎,先前因为表演失误遭到金主厌弃,这才逃了出来,她无处可去便想着在女学做一份工...”
李惊鸿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做工?”不是入学吗?
她错愕之间就见藕色布衣的少女款款上前对她施以一礼,垂眸恭敬的道:
“奴身在贱籍,就算渴慕与其他姑娘们同处一室内读书,想来也是会遭嫌弃的,是以奴想了想,只求祭酒能在书院中给奴一个活计,让奴有个容身之处便已经足够了。”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丝哑意,与她精致娇媚的外表有些许的违和。
孙烟拼命的给李惊鸿使眼色,这么可怜的小姑娘,赶紧行行好答应了吧,也不知隔着幂篱李惊鸿能不能读懂她的意思。
李惊鸿的目光透过轻纱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不知为何,总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
“喂,李兰,你到底想好了没,怎么要犹豫这么久啊!”孙烟有些不耐烦,不由得催促道。
“好,我同意了,就让她留在书院之中打杂吧。”李惊鸿终于发话了。
随后她顿了顿,又道:“只是,莫要让人知道你是燕国的伶人,也莫要再自称为‘奴’了。”
她的书院刚开,不想让人抓住错处。
那位名唤小清的舞伎眸光一亮,忙跪下连声道谢:“多谢祭酒,奴...不,我定不会给祭酒惹麻烦的。”
李惊鸿瞧了眼窗外的日色,便将小清交给了张云安顿,时候不早了,她得在崔祯下职之前回到家中。
路过课室,郎朗的读书声传来,李惊鸿站在廊下微微掀起幂篱,恰好能透过课室的窗子瞧见里面认真读书的小姑娘。
一路出了书院的门,石阶下已静静候着一辆马车,车夫恭敬的唤了声:“祭酒。”
李惊鸿微微颔首,随即抬脚便要上车,一阵强风骤然袭来,院旁的榕树摇晃起来发出阵阵沙沙声。
“哟,怕是要下雨了。”车夫道。
正说着狂风又起,天边卷积着乌云,李惊鸿一个没注意,轻纱幂篱被风灌入,轻纱吹得扬了起来,露出幂篱里面如画的眉眼。
她心中一惊,忙稳住头顶幂篱,矮身钻进了车内,吩咐车夫道:“快些送我回去。”
“是。”车夫应下,一挥马鞭车子动起来,在狂风之中继续前行。
街面上落下急促的雨珠,待书院门口空无一人之后,街角的暗巷内一道黑色身影飞快闪过。
“你可都瞧清楚了,那位名唤李兰的祭酒...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而清冷雅致的书房内,裴玄照的眸光亮的惊人。
那密探重重点头,拱手恭敬道:“大人,属下绝不会看错,那幂篱之下的女子正是...李姑娘。”
他本想说崔夫人,可话到嘴边忽的想起了什么生生改了口。
他也不知怎么了,他家大人忽然对同母异父弟弟的妻子感了兴趣,竟有几分要强取豪夺的架势。
难道...这也算报复崔家人的一环?
可夺人妻...也太不光彩了些。
裴玄照却没察觉下属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他的面色迟疑又疯狂,喃喃自语道:“常榕、长荣...不,她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万蛊香的效用...不应该啊。”
“崔祯!”他忽的想到这个人,面上立即显现出了恼怒之意。
难道背后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