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麻烦您穿着鞋子睡觉
这个年代出一趟门不容易，秦聿珂和娄文彦有太多准备工作了，收拾衣服、洗漱用品，将票据兑换成全国通用，还得开具介绍信。
他们想着孩子们还没见过世面，正好琴琴和荣荣放寒假了，便一家七口一起乘坐火车。
从京都到魔都需要一天一夜，娄母、姚母和秦聿娴都来家里帮着秦聿珂准备些路上的吃食。
“我知道你们小年轻嫌麻烦，恨不能什么都不带，只装着钱票和介绍信……但是车上和站台上的东西，尝个味道还行，若是当成饭菜，你们不见能吃得惯……”
“这两罐咸菜带上，南方口味偏淡和甜……”
三个人硬生生将秦聿珂挤在厨房外面。
瞧着她们忙碌又絮叨的样子，秦聿珂的心情已经与之前不一样了。
对，这是原主的身体，这些人都是原主的亲人，可是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别说亲朋好友了，就是血亲都得需要以心换心的经营。
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就不能再被前世牵绊住，让这一世过得稀里糊涂。
他们对她掏心掏肺的好，也让她无法再置身事外。
她轻笑着道：“妈、姐，我们七口人在车上顶多吃四五顿饭，用不了带太多。”
“带上奶粉、红糖、麦乳精当汤水，煮点茶叶蛋，按照每人两个的分量……车厢里温度要高点，你们只用给我们准备三顿……我们在站台买点，再吃些糕点和零食……”
“等下了车再去吃好吃的……好不容易去一趟魔都，自然是要将那里的美食吃一遍的……南北百姓口味差异是大，可是美食是无区域性的……”
“三顿饭的话，就香菇肉丁包、春卷、饭团……既有主食，肉和菜也不缺……”
“待会让娄文彦同志去八福记拿绿豆饼、桃酥、葡干沙琪玛……唔，家里还有干果、果脯、肉脯……”
娄母指着她笑：“说起吃得来，你是比谁都会打算！”
姚母提着心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嘴巴张合着不知道该不该替闺女说话。
没给她想的时间，秦聿珂挑眉很自然地哼道：“那可不，不像是您儿子，嘴巴挑得很，偏偏啥也不说！”
“我准备的合了他口味，人家能将吃的包圆了，如果他不喜欢的，人家宁愿啃馒头喝白开水，也不带碰的……”
不过，但凡是她做的，哪怕米饭糊了底，娄文彦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娄母也深有所感地点头，“对，老二看着对穿衣吃饭不在意，没什么要求，但是家里就他最挑。”
姚母跟着眉眼弯弯。她见过许多婆媳，老死不相往来的有，被婆婆拿捏死死的有，还有面和心不和的，多数也是别别扭扭客客气气的。
她倒是没想过，自家闺女能跟她婆婆真处成母女，心里一阵高兴一阵心酸的。
三个人都是厨房好手，每人负责一样吃食，很快便准备妥当，还顺手拼凑了一桌子饭菜。
孩子们都很期待去魔都，从知晓消息的时候，便开始到处跟小伙伴们分享，收获大家的羡慕。
他们被秦聿珂和娄文彦影响的，对钱财方面并不太在意，却也能分清楚亲疏远近，和以心换心的道理，大方又不会被人当成冤大头。
他们拍着胸口表示，去年过年的压岁钱还没机会花呢，这次去魔都一定给大家伙带小礼物！
小伙伴们也纷纷表示，自己到时候用最珍贵的东西，与娄家姐弟们交换……
晚上孩子们兴奋得半夜才睡着，就是秦聿珂都激动得翻来覆去，还是被娄文彦消耗尽精力，才沉沉睡过去。
火车站是最让人感受到年代气息的场所之一，尤其是临近年根，很多归家的人扛着硕大鼓囊囊的编织袋，往车厢里挤着。
一溜娃们都瞪大眼睛瞧呆了，随即他们担心地看看自己和兄弟姐妹，再望望娇弱的妈妈，不太相信家里唯一的青壮年，能领着他们一家子排除艰难万险上车。
就是意意都紧紧抱着自个儿的零食袋，生怕待会被挤坏。
五个小土包子再次取悦了娄文彦和秦聿珂！夫妻俩牵着娃们从车头往后走。人流越来越少，到了卧铺车厢，几乎不用排队！
他们一共买了四张车票，其中三张正好是一侧的上中下铺，另一张则是对面的中铺。
孩子们对什么都好奇，见到带梯子的床铺，更像是到了游乐场，不停歇地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
娄文彦将床铺都换上自己带的旧床单，而秦聿珂则拿出小零食、水壶和书本等，将小桌子的一半摆得满当当的。
娄曼琴作为小姐姐，已经不屑于跟小屁孩们闹腾了。她脖子里挂着相机，有模有样地拍风景和家人。
乘客们陆陆续续地上车了，在对面下铺的是一对年轻的母子，上铺则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卧铺车厢比较宽敞、安静，大家或坐在下铺，或是过道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读报念书，氛围格外不一样。
时不时便有乘务员过来，提醒大家保管好自己的行李物品、看好自己的孩子。
过了新鲜劲，秦聿珂和孩子们便开始捧着零食，没心没肺地啃起来。
娄文彦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过偶尔他的目光从对面划过。
“那个，”拿着书的女子轻笑着跟秦聿珂搭话，“同志，你们要在哪一站下车啊？”
秦聿珂看着那女子，笑着说：“终点站魔都，你呢？我听着你的口音，是魔都人吧？”
女子点点头，轻拍着床上睡不太安稳的孩子，眉宇间的痛楚和不堪一划而过：
“对啊，我以前是知青，孩子的爸是京都人……返城的时候，我不顾家里人劝阻，与另一位同志换了接收单位，从魔都友谊店的售货员，变成化工厂女工……”
“前几天我爸拍了电报，说我妈身体不好住了院……我太久没回去了，便在单位请了长假带孩子看看他姥姥和姥爷……”
她正说着呢，上铺的男子因为车微微晃动，水壶里的水撒出来些。
“不好意思同志，没烫到您吧？”汉子有些诚惶诚恐地粗着嗓子问道。
女子快速看了眼从走廊打水而过的人，扯抹笑摇摇头：“没事的，倒是我，是不是说话声音大，吵到您了？”
汉子嘿嘿笑着：“还别说，我刚才想睡觉来着……等车的时候，在候车室没休息好，我这人有点声音就睡不着……”
他又看向秦聿珂：“同志啊，麻烦您让孩子声音小点，这是公众场合，大家伙每个人的喜好和习惯不同……”
秦聿珂还没反应，倒是娄文彦冷笑着挑眉：“确实如此，我们家比较爱干净，麻烦您穿着鞋子睡觉……空气中都是您汗脚的味道，本来我们不好意思开口，既然您说开了孩子吵闹，那我们也提下自己的要求……”
孩子吵闹是天性，娄家的孩子们又不是特别皮实、疯似地闹腾，而且他们也就刚上车新鲜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车里还有婴儿哇哇大哭、时不时有广播播报的声音、乘务员推着小车走动、乘客上下车等等喧闹声，也没见他吭一声。
汉子脸色微微一僵，面色涨红重新歪躺下，用衣服遮盖半张脸，似是要睡觉。
经过这一遭，对面的女子歉意地冲秦聿珂笑笑，一边拍打着孩子，一边无神地看向窗外。
秦聿珂眸子微闪，瞥了眼那从上车就一直面朝里面睡觉的孩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娄文彦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孩子们都在中铺或者上铺玩呢，倒是秦聿珂斜靠在车壁上，娄文彦坐在床边，在小桌子挡着的地方，两人有一只手交握着的。
秦聿珂的手指，缓慢地在娄文彦手心里画着字：“孩子有问题！”
娄文彦握住她的手，表示他也察觉到了，先警惕地观察、按兵不动，对方肯定会露出马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