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是个野人
南乔收拾好东西放到车上，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于是回到原处，跟陆佳琪说道：“姐姐，我们该走了。”
陆佳琪收回思绪，点点头，“回去吧。”
她的视线没有再在周围的受难者身上停留，妖娆的身姿消失在男人的视野里。
“何熠，发什么呆呢，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吃了。”
旁边的人提醒一句。
男人拨开眼前的头发，久久没有撕开那层塑料包装。
他定定的看着那女人消失的地方，心情尤为沉重。
她们回到别墅已经靠近晚饭时间，陆征和陆孑坐在客厅里，听到门口有动静，他立刻起身走了过去，“回来了。”
见她们几个人安然无恙，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算放下了。
这时，陆佳琪的电话响起，她走到一旁接电话。
唐亦茹也识趣的不打扰他们两人说话，带着玉娇走到一旁去。
“好在你没事。”陆征牵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我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生怕你出事。”
南乔笑了笑，“谁不是呢？你还带着我儿子呢，我更放心不下。”
隔了片刻，她又说道：“那群人你打算怎么救？这个别墅可住不下那么多人了，联系国内警察吗？”
“恩，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国内里应外合，将人送到码头，然后送走了。”陆征说道。
南乔点点头，有些担忧道：“可是码头那边的人会不会？”
陆征也担忧过这个问题，如果码头的人走漏风声，那他会彻底成为乔振宇刀下亡魂，还要搭进去妻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秦麟，他常年进行军火交易，码头有他的人。”
“他会插手这件事情吗？”南乔问道。
陆征不作声。
这时，陆佳琪已经挂了电话走了进来，红唇微启，“他会插手，陆征设宴邀请他不单单是想帮他过一场生日吧，也是想卖他个人情，现在好讨要回来了。”
陆征颔首，“你联系过秦麟了？”
“嗯。”
陆佳琪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刚刚他来过电话，码头那边他会安排好，我们这边有什么计划提前告诉他。”
陆征：“那就好。”
总算这个事情算是处理到一半，陆佳琪松了口气，“明天我带人去吧，换了别的面孔，那群人也不放心。”
南乔连忙说道：“我去吧。”
“陆征和陆孑都回来了，你陪陪他们，我送他们去码头后去跟秦麟碰个面，然后回国。”陆佳琪徐徐道来，好像这一切早就安排好了。
南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等着陆征发话，他思考了一会，开口道：“注意安全。”
这话是对陆佳琪说的。
“我可是陆家大小姐，才貌双全，怎么会出事，再说秦麟会让我出事吗，放心吧。”
陆佳琪身上总是带着有恃无恐，是陆家给的，也是秦麟给的。
陆征心知这里到处都遍布了秦麟的人，做这种生意的人时刻都会保证情报的时效性，暗地里保护着陆佳琪简直是轻而易举。
第二天，陆佳琪就跟着阿硕开了一辆卡车去了昨日受难者呆的地方。
人基本上都上了车，却在数人数的时候还少了一个。
陆佳琪微微皱了眉头，也没有多问，她记忆力很好，扫过一遍就想起来了缺了谁。
她径直走到了破旧大楼的二楼。
远远就看到一男人蹲在地上，手里依旧握着昨天的面包和水，整个人布满了阴郁。
浑身脏兮兮的。
“你在搞什么？”
她的语气不善，情绪也充斥了不耐烦。
陆佳琪年纪轻轻就执掌陆家集团的大权，自然对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行为零容忍。
男人别过脸，不敢看她。
“起来！”
“上车！”
她冷呵道，“你是想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吗？你多浪费一秒就可能搭上一整车人的性命，别不识好歹。”
男人半晌才开口，“你们走吧。”
“你什么意思？”
陆佳琪挑眉。
“我……我……我不走了。”何煜支支吾吾道。
陆佳琪本来不想对他动手，他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是，可能很久没有洗过，她大步上前，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
也在拉起的同时，她看到了他手臂下的纹身。
男人惊恐地缩回了手，直喊道：“我说了我不走不走，你快走啊！”
陆佳琪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双眸发红，”你是——”
“我不是！我不是！你认错人了，你走，现在就走，走啊！”
何熠偏开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另一只用力地将她往外推，“我不用你管，你滚，滚远点！”
“何熠。”她一字一字地念出了他的名字，眉头紧紧皱着，没有想到当初他失踪后流落在这个地方，也没有想到当初文质彬彬的一个少年，如今落魄成这样。
她的胸口好像被一只魔爪死死地掐住，令她无法呼吸。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我说了我不想走，你还不赶紧滚！非要把那群人招惹过来才甘心吗？！刚刚不是你说的多浪费一秒就可能搭上一整车人的性命，快滚啊！”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听到声音的阿硕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这场景，立即防备地看着何熠，问陆佳琪，“大小姐没事吧？”
“没事。”陆佳琪摇了摇头，压下了阿硕挡在她面前的手臂，“阿硕，你先走，带他们走。”
“大小姐？！”阿硕惊道。
“你跟陆征说一声，让他送辆车过来。”陆佳琪视线死死的盯着那个蜷缩在角落的男人。
阿硕满心担忧，“大小姐，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回头陆爷定要生气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大小姐你跟我走吧。”
“你滚啊！”何熠再次吼道。
阿硕见状，这人就跟个疯狗一样，“大小姐，你快跟我走吧，他不想离开是他的事情，我们不能为了救这种人搭进去自己的命。”
陆佳琪摇了摇头，沉声道：“阿硕，我有分寸，你快送他们去码头吧，不然延误了时机，我们全都白费，人都在陆征名下的车上，到时候乔振宇正好一股脑收了。”
陆佳琪说的没错，他必须得离开了，可是阿硕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荒芜的地方，万一这个疯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后果不堪设想。
见他迟疑，陆佳琪又重复了一遍：“阿硕，我有分寸。”
阿硕叹了口气，只好下楼。
陆佳琪站在楼上看着车开远，车尾扬起了大片的尘土，逐渐那辆车消失在尘土里，无影无踪。
只剩下她和何熠。
原以为不会在这边停留很久，她穿着平日里的高跟鞋。
空荡荡的废旧楼里，发出清脆的高跟鞋与水泥地碰撞的声音。
“别过来。”
何熠开口。
“聊聊。”陆佳琪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停下脚步，径直走到他面前。
他的视线看向她脚上那双昂贵的高跟鞋，光泽靓丽，跟这里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而他，已经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了一年多。
吃喝拉撒都是怎么度过的只有他知道，他不堪到尘土里，而她依旧是那朵骄傲艳丽的曼陀罗，从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沾染半分生活的气息。
“我们之间没什么聊的，你站远点。”何熠声音哽噎。
他身上到处散发着异味，不像她，是定制的香水味，混杂着洗发水，沐浴露的香味。
“聊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佳琪蹲下身，扑鼻而来的香味掩盖不住他身上的臭味，她眉头微微皱起。
男人已经呆在角落里，无路可逃，他只要动作一大，就会让身上的脏衣服碰到她，她是陆家的大小姐，穿的是高定，怎么能被他弄脏。
只能任由她一点点的逼近。
陆佳琪见他不开口，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逼迫着他抬头跟自己对视，低声斥责道：“说话，别装哑巴。”
何熠死死地咬住嘴唇，那干裂的嘴唇布满了血痂。
“何熠，我在问你话，当初是谁说过的，对我做到事事有回应。”陆佳琪一字一句地说道，“说话都是唬人的吗？”
何熠的瞳孔微微睁大，他没想到她还记得这句话，直到下巴的痛感加重，这才开口道：“是秦麟。”
陆佳琪手僵住，心里唯一不想出现的答案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当年我来这里找你，被秦麟知道，他找人处理我，我一路逃到这里，困在这里一年多。”
“那是你心爱的男人，他对我做什么，你会在乎吗？我不在乎，你爱他，他厌恶我，那我就呆在这里，你走吧。”
何熠垂下眼帘，这一年多的时间早就让他想通了很多事情，他自始至终都深爱着陆佳琪。
陆佳琪和秦麟两人又是相爱，是他不甘心地想要追求她，才换来这样的下场。
他应该放手，又或者他早点放手，现在也不用落到这番田地。
“刚刚那辆车已经走了，我让人送车过来，等你想走的时候告诉我。”
陆佳琪心情低落到谷底，她走出了破旧大楼，一个人坐在阴凉处，也顾不上石头上脏不脏。
当初她就已经怀疑何熠的失踪跟秦麟有关，几次问秦麟都是徒劳无功，索性就安排了人一直在找何熠，她找遍了国内，去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秦麟隐瞒了这件事情，陆佳琪早就知道人命对秦麟来说，就跟路边的野草一样，不值一提。
即便明明知道她从没有停止寻找，也能装成没事人一样，当做跟他无关。
陆佳琪的心彻底寒了下去，得到消息的陆征没多久就让人给她送来了一辆车。
陆征从来都不会多问，姐弟俩心照不宣。
天逐渐暗了下去，陆佳琪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边。
这里昼夜温差很大，丝丝凉意袭来，她盘起的发髻也有些凌乱，地上的不明物体被吹的发出细末的声响，她循着声音看去，就跟一双黝黑的眼睛对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何熠走了过来。
“去车上吧，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何熠声音沙哑，如果此刻仔细看看还能发现他的眼眶是红的。
不过陆佳琪晚上视力很差，她颔首，起身往车那边走，这个地方没有灯，地上崎岖不平的石头成为了路障。
她刚走了两步，身体就左右晃着，直到一只手扶住了她。
本来想背她过去，可是他太脏了。
“我身上脏，扶你过去。”何熠说道。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陆佳琪有洁癖，对吃穿用度都很苛刻，家里的佣人也必须要保持仪表整洁，而他现在不用说整洁了，简直和厕所里的一坨翔一样。
翔不能行走，他能。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直到坐到车上这才舒了口气。
脚上的高跟鞋简直成了累赘。
何熠没有上车，看向她的脚，淡淡的问道：“脚痛不痛？”
陆佳琪回道：“没事。”
何熠拧开早就握在手里的矿泉水，冲洗了一下手，然后在她敞开的车门前蹲下。
手握住她的脚腕扯了出来，脱下她的高跟鞋，轻轻按揉着。
这一动作顺其自然到陆佳琪不知道如何拒绝，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像忠心耿耿的奴仆。
他没有用长满老茧的手指按揉，而是用手腕。
只要陆佳琪不喊停，他就能像永动机一样一直按下去。
“好了，别按了，上车吧，有点冷。”陆佳琪缩回了她的脚，团在座椅上。
何熠替她关上车门，迟疑了许久，才上了副驾驶座位。
他不想弄脏了车，但是也不想留她一个人在车上。
车内昏黄的灯光在夜里格外明亮。
车内放了不少生活用品，吃的和喝的，陆征果真是想的周到，提前让人备下了。
陆佳琪调了一下车内的温度，伸手从后座拿了些吃的，递了一些给他。
“先吃点东西吧。”陆佳琪说道，“都快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何熠垂眸看了眼，正常人的吃食已经快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他撕开包装，扑鼻而来的面包香味，又喝了口刚刚瓶子里剩下的矿泉水，咽下去后才开口道：“天亮了你就离开吧，不用管我。”
“我现在跟野人没什么区别。”
陆佳琪没吃东西，只喝了些水，缓缓开口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好好回忆一下，别让我重复。”
她说的话。
就是那句。
等你想走的时候告诉我吗？
如果他还是当初的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跟她走。
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