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册第一百五十七页
能力觉醒意味着什么?
在他看来, “白兰杰索”这个存在成为了千万个平行世界里的npc。
意识,思维, 记忆都可共享, 世间万物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在他面前变为一张白纸,他不再有惊喜, 在最开始的新鲜感过后, 那种无趣到近乎麻木的感觉如野草般疯狂肆意。
但他知道, 他和他们不一样。
至少他不会任由“无趣”侵蚀五脏六腑。
这个世界还有无数新奇有趣的东西等着被他挖掘,等着被他献给她,怎么会去做“毁灭世界”这么荒唐的事情?
于是这种“违逆本性”的思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是什么感情?这家伙真的是白兰·杰索吗?】
【这分明是变异了吧?就算没有觉醒能力,性格也差太多了。】
【他和我们不一样呢……为什么?】
【思维、意识、记忆都互通……看看不就知道了?】
【哇哦……弥生?有点想要呢。】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我也想要!】
【莱斯利家族送来的?有这个家族吗?我去找找!】
【唔……我这里没有这个家族呢, 只能去日本找了。】
他当时想得很简单——想要做什么都随便你们, 快滚吧,别老是在我脑子里叽叽歪歪地灌输负能量,人生无趣是你们的事情, 哪怕毁灭世界也与我无关。
在其他平行世界都陷入销烟与战火,被绝望和痛苦淹没的时候, 只有他的世界一片安宁。
【白兰,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他回过神,婚礼上的轻音乐重新灌入耳中,抬眼看向坐在身旁的少女——她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鹅黄色礼服,把皮肤衬得又亮又白,垂在身前的黑色长发编制成辫,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满天星。
他正欲出声, 脑子里又冒出那些家伙的声音——他们把他这里当做后花园,时不时就来看一看。
【哎呀!我喜欢这个造型!口红颜色满分!】
【闭嘴,】他在心里警告,【滚回去。】
另一个人家伙不满道,【我们只是约定好不会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现在这么多人,只是看看而已,别这么小气嘛。】
【就是就是,反正都是“白兰·杰索”,这么见外做什么?】
【等我们找到属于自己的“弥生”,谁稀罕来你这里呀。】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再次驱赶他们,好一会脑子里才安静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敢告诉她的原因。
当她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另一半在一起时,有无数人正在从他的眼睛里窥视她,一言一行都没不再是秘密,会有什么感觉?
作呕?害怕?痛苦?逃避?
他几乎能想象到他们会面临什么结局。
这种困局,即使再坚固的感情也会步入摇摇欲坠的边缘。
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生来就是要在一起的。
【……白兰?】见他没有回应,少女疑惑地看着他,眼底滑过一丝委屈。
他一边抬手将她缠绕在耳坠上的发丝解开,一边用无比寻常的语气说,【你想在哪里举办婚礼?】
闻言,她怔愣地眨眨眼,好一会呆呆地说,【你这是在求婚吗?】
他沉吟了两秒,【可以这么理解。】
【都没有订婚,谈婚礼太早了啦,】她瞄了眼正在神父面前的新人,【他们都是订婚一年后才结婚的。】
【不用理会那么多,】他漫不经心地说,【所谓的订婚不过是再给人一次后悔的机会罢了,你不需要这种机会。】
少女似乎觉得自己被敷衍了,露出一言难尽地神情,【所以你只是通知我?】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身边同来参加婚宴的人群,【在这里?鲜花戒指求婚语什么的……你是不是跳过太多了?】
她委屈地嘟起嘴,像是因为被人戳破美梦而有些不满。
【婚纱正在设计图纸,戒指已经开始制作了,鲜花随时都有,这个不急。】他有条不紊地向自己的公主汇报,【至于求婚语……喏,现在就是。】
就在这时,教堂里的神父庄重地引导新人宣誓。
他倾过身,双唇轻触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在白皙柔软的耳蜗里旋转了一番,又被他抿进唇瓣,【你所在之处便是我的归宿,你的信仰便是我的道路,我们将共生共死,永不分离。】
缠绵而庄重的声音与神父的话语重叠在一起。
少女的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星眸璀璨。
***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一时忘了去思考,这种与众不同的根源来哪里。
所以在噩梦降临时,他束手无策。
少女衣衫半褪,露出雪白的肩头,脸颊浮起迷人的红晕,当他亲吻她的脖颈时,羞怯的申吟从嘴角溢出,轻抵在他胸膛处的双手微微颤抖。
他们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他拥着陷入沉睡的少女,在泛红的眼角落下一个轻吻。
半梦半醒间——
【唔……原来敏感处是在那里吗?】
他僵住身子,倏地睁开双眼,眼瞳紧缩成针。
【超过分!你居然偷看!】
【哎呀,一时忍不住嘛,抱歉抱歉。】
【以后可不能这样,被她知道的话……哈!】
【唔……一定会哭吧,不过她哭的样子也很好看。】
【我说你们啊……不要欺负这个“异类”哦。】
在一声声装腔作势的指责中,他的胃袋像承受不住般抽搐了一下。
强行压制呕吐感,没有惊扰身旁的少女,他披起睡袍冲出卧房,近乎暴怒地质问,【你这个家伙!为什么违反约定?!】
黑暗空荡的客厅只有他嘶哑的低吼,就像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因为……没有啊。】
【我的世界也没有……】
【找不到……没有……】
【你们都没有找到吗?】
【没有,不管是活人还是亡者,都没有她。】
【千万个平行世界,只有这一个“弥生”。】
【唔……怎么办?很想要呢。】
【想要……】
【我也是。】
【千万个平行世界里的“唯一”。】
他手上有一颗最特别的宝石。
理所当然,他成为了唯一一个“变异”的存在。
与众不同的根源不是因为他拥有她,而是……只有一个她。
他们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想要干预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你怎么能让她出来乱跑?她这么脆弱,如果不小心死掉的话怎么办?】
【为什么你能忍受她看别人?】
【你应该把她关起来,只有这样,你才是她的唯一。】
那些肮脏的、可恨的老鼠开始肆无忌惮地践踏约定,借由他的眼睛,窥视她。
——无时无刻,每分每秒。
自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敢和她睡在一起。
在亲吻、拥抱、牵手都会被老鼠们干扰后,他连这些亲昵的接触也抹去了。
少女与他聊天时,他们会自顾自地和她交谈,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又或者主动挑起话题,哪怕她根本听不见。
于是他开始躲避和她见面。
能维持两人正常沟通的,只有电话、安排在她身边的保镖、以及同一屋檐下的偶遇。
他和她的世界崩塌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熟悉已经刻印在灵魂里,从他的情绪开始不稳定时,她就察觉到了异样。
【白兰……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能和我说吗?】
生机盎然的绿色眼眸被茫然和痛苦蒙上阴翳,可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不要多想,只是最近有点忙。】
她渐渐认同了这个答案,什么都没再问,配合着他,主动保持距离。
就像她所说的——【你可以决定我的一切。】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摧毁了他们从小建立的羁绊。
这种躲避的行为引起他们的不满,在抗议无果后,他们便换了个切入点。
【她瘦了好多啊……你都不心疼吗?】
【脸色好苍白,她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她昨晚又哭了呢,啧啧,真可怜。】
【别这么固执嘛,要不重新约定一下?以后你们两个单独相处时,绝对不会打扰。】
【对对,可怜可怜我们吧,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他的回答是——【做梦。】
能够窥视平行空间的,又不是只有他们。
既然这个世界找不到有用的办法,那就从别的世界找。
每分每秒,他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这上面,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断他。
以至于听见手下的汇报时,他的思维迟钝地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反应过来后,他疯一般地朝机场奔去。
似乎也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些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当他气喘吁吁地抵达机场,一眼就看见了她。
亭亭玉立的少女安静地站在登机口,就像黎明的第一束光,吸引无数人的视线。
她穿着一身简洁的浅蓝色及膝连衣裙,手上只简单地拎着一个小包,除此之外,什么行李都没有带,眉宇间有种不自然的僵硬感,
几乎在他出现的同一时间,她抬眼望向他。
目光相触时,少女的眉眼骤然一松,仿佛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穿过人群,大步来到她身前,愣愣地凝视着那双平静的绿色翡翠,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气音。
一个声音在说——告诉她吧……全部都告诉她,她会理解的。
另一个声音在质疑——如果解决不了话,你要觉得她能忍受这种窥视多久?到时候你真的会舍己为人,放她离开吗?
——不会。
就算他是“异类”,可他也是“白兰·杰索”,某些本质上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真到绝境时,他只会营造假象,让她幸福安稳地过一辈子。
双唇微启,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嘴角溢出。
【……你不要我了吗?】
闻言,神情平静的少女蓦然红了眼,双眸中氤氲起雾气。
【我要出去散散心,旅游一段时间,】她抿抿嘴,若无其事地微笑道,【反正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他干巴巴地哦了声,好一会又说,【去多久?旅行的话,为什么不多带……】
【白兰。】
他蓦然收声,全身的神经都下意识紧绷,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罪犯,眼眸中甚至浮起一丝敌意。
仅仅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就想到了几十种把她强行留下的办法。
他死死盯着她,如果她要说……
【今天打电话给克丽丝夫人了,她说婚纱还要半个月才能做好,到时候,你记得空出时间。】她眉眼含笑,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呆滞的脸色,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不要乱想啊,笨蛋。】
万物失色,只有她绽放出鲜亮的色彩。
心跳越来越快,他从空白的脑海中揪出一个音节——急促而短暂地嗯了声。
少女眼睛一亮,绽放出灿烂而满足的笑容,仿佛之前承受的不安与痛苦都被这一个简单的音节抹去。
不,或者当看见他出现在机场时,就已经放下了。
少女又微微收敛了神色,专注地凝视他,【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觉得不可以告诉我,那我就遵从你的安排,只有一点,你必须要答应我。】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她提出要求。
这个时候,哪怕她提出要毁灭世界,他都会去做。
【无论怎样,】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个音节都加重了语气,【你不能有任何意外。】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隐晦而又小心翼翼地透露出那难以启齿的秘密,【再……再等等,弥生,我会想到办法的。】
在她逐渐疑惑地目光中,他又重复了一遍,【再等等我。】
片刻之后,她微微一笑,细声软语与机场冷漠的广播一同响起。
【我会一直等你。】
……
他沉默地望着消失在登机口的少女,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暗处沉默窥视的老鼠,不紧不慢地拖长音调。
【真能做什么,早就做了哦。】
【凭什么是你呢?你也没哪里不一样嘛。】
【真不公平啊……】
被恶意浸透的冷漠,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他与他们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这个可恨至极的能力从觉醒的那天起,就已经把他拖进地狱。
【同为“白兰·杰索”,为什么只有你有?】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篇文,能坚持追到现在的,应该都有超强免疫力和承受力了!
相信你们!笔芯!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隐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