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老傅总葬礼那天,殡仪馆门口前围了很多很多记者,什么栏目的都有,财经,娱乐,科技,政Z,密密麻麻地,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还停了许多许多的车。
落嘉是自己开车来的,看到这么多镜头和人,不免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进去比较好。
他只想静悄悄地进去吊唁,然后离开,如果被镜头拍到,又会上新闻,纠扯不清的。
正在这时候,落嘉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
【傅司年:到了么?】
落嘉低头打字:到了,太多人了,我没带帽子和口罩。
【傅司年:我去接你,你开了哪辆车来。】
【许落嘉:铁灰色那辆雷克萨斯。】
【傅司年:你开到外面去,深蓝色路牌那里,我带你进另外一条路。】
落嘉放下手机,打着方向盘,车子掉头绕出殡仪馆。
可是有一个有心的娱乐八卦记者偏偏认出了落嘉的车子和车牌号,他立刻开车,跟着许落嘉的车开出去。
果然,许落嘉的车在外面的一个深蓝色的路牌旁边停了下来。
许落嘉的车停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另外一辆白色的宾利在旁边停了下来。
这辆车没见傅司年开过,记者有点疑惑又扫兴,叼着香烟,不耐烦地敲打着方向盘。
可是车上下来一个人,个头很高,穿着黑白色的挺阔的西装,头发打理得很整齐,看不出一丝疲态和颓丧,外口袋别着一朵白色的花。
记者的眼睛刹那间就发亮——那正是傅司年。
记者瞬间热血沸腾,默默拿起了旁边的摄像机,放大,对焦,对着两辆车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就看见落嘉下车,戴上傅司年给的帽子和口罩,他原本好像是要回自己的车,结果被傅司年一把拉住。
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最后落嘉坐上了傅司年开的车,车驶进另一条小路,应该是要开进殡仪馆了。
记者赶紧发动汽车,猜他们应该是说傅司年的那辆车没怎么开过,不会引人注目,更好地避开记者。
记者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用对讲机通知他的同事,准备堵住他们两个,势必要拍到好多照片回去交差。
/> 这次傅家设置的采访只有那种严肃而短促的发布会,完全没有他们这种娱乐媒体生存的空间,只能一遍一遍地挖掘老傅总生前的各种事情,没什么新意,搞不来点击量。
这么大的新闻,不能分一杯羹,他怎么甘心,老板怎么能甘心,所以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傅氏新任总裁身上,企图从他们俩身上挖点突破口。
他之前可是听说傅司年和许落嘉已经签字离婚了的,今天竟然来参加葬礼吊唁!不知道许落嘉会不会站在家属席。
靠他自己肯定是挖不出来的,要叫同事才行。
叫同事来,傅司年估计还是对付不了了,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滴水不漏,油盐不进的。
许落嘉好搞多了,到时候一堆记者围着他,逼着他问问题,总能掉出两三句话。
记者详细地说了地址,叫他们过去埋伏好,对讲机那头传出亢奋而激动的声音,眼中闪烁着贪婪激动的光芒,他们宛如一群见着生肉的乌鸦。
傅司年把车开进一条小路,经过一片类似于灌木丛的地方。
落嘉看见这条小路上还落着很多新鲜的树枝,车轮碾过他们,发出咔咔的声音。
有些茂盛的树枝直接擦过车身,落嘉看着胆战心惊的。
树枝尖端的分叉是尖锐的,磕到车子,看着都觉得眼睛痛,仿佛树枝上挂的不是树叶,而是哗啦啦的钞票。
傅司年一如既往地英俊冷淡,安静地开车,不说话,把宾利当拖拉机开,蛮力地往前冲,一点都不心疼。
当再次擦过一束野蛮的树丛以后,发出巨大的声响以后,落嘉忍不住说:“慢点开,太危险了。”
傅司年唔了一声,没说话,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车速真的放慢了一点。
“这条路是不是没什么人走,树长得好好。”落嘉喃喃自语。
傅司年又是唔了一声,像个闷葫芦一样。
事实上,这条路是这几天,傅司年叫人劈出来的。 在录综艺的时候,他就发现许落嘉对镜头很敏|感,早上进入镜头的时候总要拘谨一段时间,紧紧绷着,像个面对危险的炸毛猫,可能是始终没能习惯密集而凶猛的镜头。
这次爷爷的葬礼,他已经删掉了群访的环节,在殡仪馆里面也禁止记者拍摄,尽可能地减少所要
面对的镜头,令许落嘉安心一些。
可是在踏入灵堂之前,殡仪馆必定会围堵很多记者,他没办法拦得住,于是连夜叫人开了一条新的路。倒也不是很难,用钱就能办得到的事情。
车开到尽头,再也无法前进了,傅司年停好车,说:“还有一点路,我们走过去。”
落嘉点头,下车。
这里树高千丈,万物葱茏,荒无人烟,只能听得见鸟飞过的声音,而且戴着帽子进去吊唁也并不礼貌,于是落嘉就没拿帽子和口罩,放在座位上。
下车的时候,他关门,看见车侧身边都被划花了,露出金色的划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傅司年说:“没事,送去补漆就行了。”
两个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踩在泥巴上面,留下脚印。
落嘉边走边低头看着,有时候踩重一点,轻一点,地上的泥巴就会留下不同的痕迹,就像在玩钢琴游戏,每走一步都会落下印记。
傅司年低头瞥一眼泥巴,脑海中忽然有一根神经绷紧,直觉发出警告。
他的眼睛轻轻眯起来,思考了两秒钟。
忽然,傅司年一把拉住许落嘉,说,“别玩了,小心点——”
落嘉正想回头看他,忽然之间,从两边的树林里冲出来许多记者,所有人都扛着摄像机,举着麦克风,嘴巴里叽里呱啦地问着问题,脸上的表情宛如当年发现了新大陆的欧洲人,充满兴奋和贪婪。
落嘉其实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头上就被扣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阳光和拥挤的人群。
脸上也迅速被傅司年揽着戴上了口罩,口罩的边缘挂在他的耳朵上。
在傅司年的指尖离开他的耳的那一瞬间,口罩的橡皮筋弹到皮肤,发出的“嘣”的一声。
落嘉的瞳孔微微放大了。
当记者涌上来的时候,傅司年已经帮许落嘉戴好了帽子和口罩,将他扣在怀里,用身体挡在后面,冷冷地看着犹如千军万马冲锋的记者。
摄像机的声音“咔咔咔”,频率宛如一挺重型机关|枪连续而快速地发射,面前不断地有银色的灯光闪烁。
“许落嘉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出席傅老先生的葬礼的?”
“
许落嘉你跟傅总是离婚了吗?”
“许落嘉你会站在家属席吗?”
“许落嘉你离婚了还来傅老先生的葬礼,傅家人会为难你吗?”
“许落嘉请问关于傅老先生的财产分配你有份参与吗?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落嘉……”
傅司年的双手盖住许落嘉的耳朵,全然保护的姿势,抬腿往前走。
傅司年低声说:“不要害怕,进去了就没有记者了。”
落嘉的鼻尖全然是傅司年西装的味道,凌冽的雪松味。被按在怀里,其实什么也看不见,被傅司年揽在怀里往前走。
傅司年的手很大,且冰凉,耳边是模模糊糊的,嘈杂而喧闹的声音,仿佛像子|弹擦过他的身边,却永远不会落在他身上。
落嘉不作声,伸手将帽子扣得更低一点,盯着地面上的泥巴,沉默地往前走。
所幸,尽管只有十分多的疯狂的记者和媒体,摄像机的声音也没有停止过,可是许落嘉完全没有受到过一丝伤害。
脸完全及时地被帽子和口罩遮住,没有镜头拍到他,耳朵被傅司年的双手盖住,听不到那些奇怪而令人难堪的问题,也没有被记者挤到。
傅司年的肩膀和胸膛十分宽阔,完全能够保护好许落嘉,将他整个人拥进怀中,而没有记者敢碰到傅司年。
最后在重重包围之下,两个人终于进了大门。
一进大门,落嘉就推开傅司年,摘下帽子和口罩,喘了一口气。
片刻过后,落嘉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对傅司年疏离而礼貌地说:“谢谢,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