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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门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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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格使团众人走至大殿中央处,齐声道:“见过陛下。”除了诺夫人行了罗格的平礼外,旁人都行了尊礼以示敬重。她站在最前的位置,又行了最特殊的礼节,自然更加引起了在场宾客的注意。

圣上心知她的身份,以为她是自恃前朝公主身份,不愿见他低头,便多了几分不愉,可面上仍得是心胸宽广,才当得起大国风范。

“诸位快快请起,你们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今日正值我们大初的中秋节,是团圆的节日。因此特地请了你们入宫来,一并与宴,共赏满月。”

“多谢陛下。”道完谢后,诸人才依言起身,在侍女的指引下一一落座。坐在最前的,自然仍是诺夫人,依次为林沐与拉克洛。

“不知这些时日,你们在京城中可还习惯?毕竟西域与大初距离甚远,若有何要事,可去寻鸿胪寺便是。”

拉克洛瞥了一眼左侧两桌长官,发现她们似乎没有开口之意,便顺势接道:“回答陛下的话,四方馆很好,我们都住得很习惯,也吃到了许多京城的美味,还逛了集市,一切都很有趣。”

毕竟也只有他这些时日一心想着体验京城生活,旁人不是忙着推进政务,便是在四方馆中好生待着。

圣上听这外藩使官带着浓重口音,却颇为流畅的官话,也愣了愣,“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使官,真没想到你竟能说得这般流利的官话,毕竟大初与西域诸国,已有十多年未曾联系,还真是教朕都吓了一跳呢!”

“多谢陛下夸奖,都是林译官教得好,我的官话都是跟着她学的。在咱们使团里,她既是使官又是译官,一路上也非常辛苦。”拉克洛也适时地将身旁的同僚推了出来。

既然他这么直白地提及了,圣上自也不好假装未曾听到,便笑着道:“你便是林沐吧,秦源从前那个娃娃亲。”

林娘子抬眼瞧了一眼皇位上的人,心想着怎么这一茬还过不去了,上回见面开口就是这句,这一回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还来这么一出。

“外臣正是林沐。”她眼睛转了转,未直接回答后一句话,而是道:“当初因战事,我们一家逃亡之际,遇上了亡命徒,幸得前往西域的路过商贾搭救,这才随他们一路前往西域。”

“后又辗转定居在罗格,此次听闻终于能有回乡的机会时,便自请做了译官,随着罗格使团回了大初。但天不遂人愿,爹娘接连病逝在西域,我也只能带着他们,落叶归根、葬在云城。”

言罢,面色更是黯然神伤之意,教人不好再多探寻旁的事端。

且秦源见状假意安慰、实则澄清地道:“林娘子也莫要太过伤怀了,前些日子我祖父亲自开了祠堂,让我父亲认下你这个干女儿。那如今秦家就是你的家,我也就是你的兄长,我们自然都会好生待你的,你无需担忧日后的生活。”

这样一来,二人皆已澄清,表明双方如今只是兄妹的名分,这样一来旁人再想拿此做文章,也站不住礼法了——怎可让兄妹再成亲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将自己的话轻巧地打了回来,这让圣上微微不快,可他最爱做面子功夫,便也只是道:“是朕的不是,提到林娘子的伤心事了,朕自罚一杯!”他一举杯,自然是所有人都跟着举杯,一齐痛饮了一杯。

而后,他便把目光转向了最靠近的一位——诺夫人的身上,她才是今日席宴上的重头戏。“不知最后一位使官如何称呼啊?”

夫人侧过身,昂起头,淡淡地道:“陛下唤一声诺夫人即可。”

虽说在礼节上,他们二人年岁相差不大,唤夫人也是常事。可这般随意的语气与平等的姿态,让场面顿时静了静。

殿外的人大约听不见,可殿内的众人都缄口了,将目光聚集在了圣上与夫人身上。二人之间虽是自上而下地对视着,可她却在气势上不输半分。

“噢?诺夫人……”他摇晃着手中的杯盏,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良久方开口道:“听我这个不争气的外甥说,在来京城的路上你们遇见了劫匪,夫人可曾受惊?”

此时秦源正在用膳,无端被提及之下,不小心被呛到,干咳了两声,在安静的宫殿之中更显突兀。他连忙压下自己的咳嗽声,强行致歉道:“是在下的不是,让夫人碰上这等事情。”

“秦将军不必自责,这等事情也非人力可避免,将军好生护住了我们的周全,未有一人受半点伤,已是极为人称道的了。”诺夫人浅笑着称赞道。

这二人之间是你来我往的客套话,可圣上自不是想听这些,便又道:“可朕听闻夫人也在其中出了份力,好似是夫人与那贼匪头子相识?不知是真是假啊,呵呵。”

她侧过脸,看向高处的他,毫无惧意地朗声道:“是真的,他是已故夫婿的手下,不知为何成了匪宼,我便出声转移了他的注意,也是为了让秦将军能有出手的时机,能护得一行人马的周全。”

自她当时开口之前,便已想到了今日,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何不将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些时日林娘子忙前忙后,她都看在眼里,也明白今日是场鸿门宴,只怕就是为了让她丢尽脸面。

可是脸面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若能为罗格换到些好处,她一个将死之人失了脸面,又有何妨?

虽说圣上不知她为何这般直白,但见她上钩,嘴角不由得弯起,道:“那能问问夫人过去的夫婿是哪位吗?”

“南图。”诺夫人铿锵有力地立即答了。

南图,是何人?在座的众人都瞬间有些茫然,除了本身就知晓事情经过的几个人,其余人都不甚清楚此人底细,便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从殿内,消息逐渐流通至了殿外。

她答后便自若地开始用了些面前的菜肴,宫宴上的菜,最是精美不过,可也最是寡淡无味不过,大约还得回了四方馆以后再用些。

圣上瞧着她这番不在乎的模样,心中火气更盛,怎得与他所想的场景不同。为何她毫不在乎自己前朝公主的身份是否会暴露,为何她好似笃定了自己不会真的驳了她的脸面。

若非罗格如今是西域最强盛的国家,他所想推行西域商路,必不可能绕开罗格,他怎会在此与她虚与委蛇!

随着议论愈加热烈,终于有位殿外的低级武官想起来南图的身份,“他不就是文城一役中的敌方大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消息飞一般地传遍了在场的所有人,原本只是圣上与诺夫人之间的争锋,现在看来连临安王与瑞阳郡主,也会被拉进这场好戏之中。

“不过还得多谢陛下的军队,杀了这个畜牲。”

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劲爆的话题。一时间,殿内外的讨论声剧增,所有人都颇为好奇地等着她之后的解释,还有不少人未曾听到她的话,连忙向旁边的人询问着——场面有些失控了。

“肃静——”宋公公及时地长喝道,他的声音飘得老远,让所有人都适时地闭上了嘴。

“不知夫人何出此言?”一直未曾开口的皇后娘娘,却在此时越过圣上,问道。

诺夫人脸色变得稍冷了些,带了三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道:“若只是宠妾灭妻倒也罢了,可这个畜牲竟为了三两句挑拨,时不时毒打我,甚至在我怀胎七月之时,还因旁人一句话,用刀背砍在我身上,就这般还不解气,硬生生地踹在了我腹部。”

“七个多月的孩子了,就算是早产也有可能活下来的孩子了,就这样胎死腹中了。我甚至没能亲眼见到我的孩儿一眼,因为那时我血崩了……整整三日三夜,我才从鬼门关爬了回来。身上的淤青,几日可好;折去的臂骨,三月能长成;可我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这般惨痛的经历,她竟能这般坦然地在众人面前轻轻揭开,圣上不禁倒吸了口冷气,意识到自己低估她了。她在罗格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能成为罗格的首席使官——这一点,他至今还未弄明白。

可他扫视了在场所有人,皆是抱着同情与怜惜的目光看着她,甚至连皇后也不例外,唯有吉贵妃,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自顾自地照顾着四公主。

很好,他最是欣赏她这一点,无论外界如何,她都不曾动摇过自己的本心,只是遵从着自己的想法,过着自己的日子。在这个人心易变的时候,这样的她最能让他感觉到不变的安心。

“因此,还得多谢陛下的军队,替我杀了这个畜牲,为我的孩子报了仇,也让我逃脱了禁锢,重获自由。后来我便随着逃难的百姓,一路向西,直到西域。”

诺夫人举起了杯盏,遥遥地朝着圣上的方向饮了三杯,方道:“除了我以外,还有旁人也是走这条道到了罗格的。”她的眼神之中全然皆是威胁,似乎要将他强逼袁停冒死寻新商路一事,告知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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