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妻
“有人吗、快开门我回来了。”华美穿上一身素衣站上两座石狮子的朱红色大门前,大门高高耸立。她手握着铁环不停的敲打。
华美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夫君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她。要是夫君为此出什么意外,她简直万死难辞其罪。
“咚咚咚。”
“王管家、王管家?”
华美一边着急呐喊,一边剧烈敲门。
屋内的王管家听见后疾跑而来,不禁心生怨怼:谁敲门如此急,赶着投胎吗?
直到打开门的那一刻,他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换上欣喜的表情:“夫人,夫人你回来了。”
“来人呐,快、快禀告老爷夫人回来了。”
懂眼色的丫鬟立马向正房暖阁跑去。
王管家大开门迎接华美进来。
华美向来不喜这个看人下菜碟的胖子管家,见他给自己开门之后立即跑向正房。
王管家察觉她的意图,立即拉住她的袖子。
眼下她可不能进去。
华美一皱眉,脸色随即冷下去,一声呵斥脱口而出:“放肆!”
“来人呐~”
“慢着、慢着夫人,先听老奴几句话。”
王管家向来不惧这个软性子的夫人,也知晓她的死穴。
“如今夫人从外而来,一路风尘仆仆。老爷那边大夫说要静养,如今夫人还是稍作洗漱在过去。”
“再说了,眼下二夫人在,夫人如今这个模样怕是二夫人也不会让你进去看老爷的。还有小公子、夫人就不想看看小公子吗?”
华美一想也如此,不过眼下着急没想这么多:“去那里洗漱。”
王管家见计划达成,立即殷勤的迎着华美走进客房:“夫人在此处小憩片刻,老奴这就去叫翠萍过来。”
翠萍是她的贴身丫鬟,是跟她一起长大之人。要说府中她还能信任谁也就翠萍一个了。
华美点点头。翠萍过来,她正好了解一下府中的情况,以及夫君的病情。看看他到底如何了。
等待时间她稍转了一下客房,客房很干净。一张床和一间外室。平时是会客用的。
转了一会,一个脆生生的丫头走过来,她穿着粉色的罗裙。梳着双丫髻,一根碧绿的步摇带在头上,是妇人的打扮。
见到华美平安的回来,翠萍圆润的杏眼流出眼泪,她看着华美就跪去:“夫人,你在外面受苦了。”
“翠萍,对不住您。”
华美立即把她拉起来:“你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就好,不知老爷情况如何。”
翠萍的手一顿,支支吾吾一会并没有交代什么,反倒是将手中的罗裙交到华美手上。
“小姐还是先洗漱吧!老爷受的伤并不重还有二夫人在,总归出不了事。也就可怜小少爷如此之久都看不到娘亲。”
闻言华美内疚更重,在翠萍的服侍下,她换上正红色香云纱罗裙,翠萍一双巧手极快的为她挽上松散凌云髻。
华美娇小太严谨的发髻她撑不起来,可是不梳一个有气势的发髻又压不住今日的场合。
“小姐,你今日是带步摇、还是发钗。”
翠萍把陈放头饰的托盘端上来。
华美极快的看了一眼,沉思道:“浓重些好,我不在这几日想必二夫人收拢了不少人心,若不盛装出席怕镇不住场子。”
“是。”
翠萍拿起两只蝴蝶步摇固定住华美的发髻,在从托盘拿出发钗依次装饰。不一会一个娇小的人立马变得有气场起来。
“走去正房。”
翠萍拿出红色凤凰于飞的大氅给华美披上,扶着华美一步步走向正房。一路一个丫鬟也没遇上。走到正房门前,二夫人夭云穿着粉红小袄站在门外。
见到华美上前,极其敷衍的行了一礼:“夫人,你总算归家了,可不知晓爷寻你多久,特意派我在此等候夫人。”
“有劳了。”华美不冷不淡的回应道。
夭云挤开翠萍亲自扶着华美往前。
“奴婢倒不觉得累,就是爷可累病了。夫人既然能够自己归来,为何不早回来,非要爷去找呢?”
华美凤眼一瞥:“多嘴。”
夭云动动嘴唇,一抹愤恨从眼眶中闪过。半晌没说话。
跟在身后的翠萍差点笑出声,这还是第一次自家夫人反驳二夫人呢!
夭云再看了一眼华美,瞅着暖阁到了虚虚认罪:“夫人,奴家知错了。”
暖阁
不时看见丫鬟轻微的进出,床榻上一个皮肤惨白的男人靠在上面,枕边还放着汤婆子。
男子似乎在忍耐什么,眉头紧锁,额头青筋暴起。
这就是这座府邸最尊贵的人,季老爷也就是华美的夫君。
她在也无所顾忌,松开夭云的手提着裙摆急步往前,夭云和他对视一眼慢慢退出房间。
华美上前跪在床榻边上,圆圆的眼睛即担忧又恐慌:“夫君。”
床上的男人咳嗽几声睁开眼睛,缓慢的生出一只手,华美立即握上,手冰凉的厉害:“你归家了。”
“夫君的手为何如此凉,你们不会伺候人吗?”
华美捂着男人的手,较小的脸上露出掌家时的威严。台下的丫鬟、嬷嬷缩缩脖子不敢答话。
只有丫鬟翠萍顶着压力上前打圆场:“夫人,如今天寒柴火银碳卖的贵,府中银两已经不多了。”
“怎会如此,我记着我走……”
“咳咳咳咳”
男人又是一整剧烈的咳嗽,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虚弱的脸咳的胀红。手握紧华美的手。
“我没找到你,让你受苦了。耀哥儿很很想你。你过去瞧瞧。”
华美忍着剧痛用另一只手给他顺气:“夫君、夫君奴家错了。奴家被住在春风客栈的姑娘所救,昨日才醒来,原本想传信到府上不曾想今日听见夫君的消息。”
“我便急忙赶来,不曾想夫君受苦了,耀哥儿有丫鬟伺候。”
“夫君不康健,我哪有心思去别处。”
华美眉眼低落泪珠,忽然想到什么。立即从脖间拿出一个琥珀,男人看见其中的钥匙眼睛露出精光,又是一顿咳嗽。
“夫君,这是阿爹留与我的。今日家中突逢变故,我现在就去老宅库房卖些东西让大家渡过难关。”
她嫁过来便是这边的人,老宅就是她的本家。
可想到要动阿爹留下的东西,华美心底多少还有些不难过。
男人察觉道华美心中所想,立即生出另一只更为冰凉的手握住华美:“夫人……咳咳咳都怪我不擅经营,为为寻你又花掉不少银两。如今还需靠岳父的……”
“算了……我身子硬朗……那笔钱是夫人的念想还是不要擅动……我熬熬就好。”
此言一出,华美的内疚瞬间消散,一想到都是因为她府中才如此缺钱。
“我错了了,夫君此事不必再议,我现在就去取钱。”
*
春风客栈
“你说什么?”
于梦岚慵懒的靠在软榻上,身上的软罗烟轻轻的盖住圆润的脚趾。似明非明让心心痒痒。
程玉行一袭玄色芙蓉暗纹广袍穿上身上,他见于梦岚没骨头般躺着皱眉道:“一整日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呵~我在我房中想如何让便如何。在说,冬日寒冷在讲究岂不冻死。”
“你是说华美已经把钥匙交出去了?”
“否则你以为我在说何事。”程玉行一副对此见怪不怪。
见于梦岚躺着舒适,也靠在软榻的另一侧。心里感叹:不得不说她是会享受的,软榻上垫了一床被子外铺毛毯,躺上去的瞬间宛如猫找到了了窝。
舒适的不想起身。
如今再加上地龙,暖烘烘的熏得人想睡。
“一会你盯着那一群人,别让他们真的伤了华美。”
“你好护着她?”
“那姑娘也怪可怜的。”
于梦岚揪着果脯放进嘴里,头上的发髻被她蹭的松散,几根白玉簪松松的束住。
四角的香炉散发着缕缕熏香,吹的人更困了。
程玉行不适应的翻身下去:“我这就去看看。”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冷风袭来。脑中的困顿瞬间消失。
这才瞬间明白何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连他都差点迷惑了。
于梦岚本想让了用了晚膳在去,不曾想她还未出声,他便不见了。
*
明轩阁
“小公子、小公子你阿娘已经回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翠萍披着绿色素色大氅来到耀哥儿的隔间。他正与一群丫鬟、小厮玩着捉迷藏。
翠萍暗叹:华美不在时,无人敢管束这位小公子。往日知书达理的公子早已不复从前了。
可眼下她回来了,她也只能尽力帮这为她一把,以全了她俩的主仆情谊。
小公主正玩的起劲,听闻娘亲回来立即摘下蒙着眼睛都布。一步步的回到主位上。
酷似他爹的眼睛直视站在一旁的翠萍,眼中如墨寒潭,让翠萍心中骇然,心道她不该来的。
“你说我阿娘回来了。”
翠萍站的规矩谨慎的说道:“是。”
“呵,我的阿娘不是一直在府里吗?何来的回来一说。小小贱婢竟敢无事生非。来人呐,拖下去重打十大板。”
听着门外翠萍的惨叫,屋中的丫鬟、小厮若鹌鹑,不敢再发一言。
耀哥儿转动的手中的白玉镂空玉佩。勾起一丝笑容:“娘亲。”
“啪”
盘在手中的玉佩碎裂在地,丫鬟、小厮吓的一抖,更是缩缩脖子不敢呼吸。生怕迁怒自己。
耀哥儿拍拍手,谈谈道:“处理干净。”
“是。”
贴身小厮挥挥手示意丫鬟们赶紧打扫。
耀哥儿走进书房,房中全是书籍、名画。
他捏紧手,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别颤抖、别害怕。
自己的亲娘只知道让他多学六艺,什么礼、乐、射、御、书、数。
从来不关心他。
他在为夫子布置的课业恼怒时,她知晓让他学习。
这样的人还回来做甚,为何不死了算了。
回来辱没门楣吗?
还想当他阿娘。耀哥儿咬紧牙关眼底浓墨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