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夜风自窗边吹来，白色的窗帘被轻轻撩动。
鹿小凡望着窗外的夜色，定了定神：“喂你好，我是鹿小凡。”
耳筒那头传来几声浅笑，半晌，才听到他说：“我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鹿小凡张了张嘴，在脑中过一遍要说的话，但当话到嘴边时，她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仔细想想，她和霍景宸之间好像除了工作关系，私下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如果非要说的话，似乎还是他一直在帮自己。之前欠下的人情尚未有机会偿还，她真的不敢再麻烦他了。
刚才有点冲动了，被情绪冲昏头脑才会贸然给他发短信，现在想来，就算还不知道要如何帮助乐乐，但她就身处在这个圈子里，总该会有办法的。
鹿小凡沉思一下，准备找个理由糊弄过去，霍景宸却在这时抢先开了口。
“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来讨债了。”
讨债？
她怔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广告拍摄期间她曾对他许过的承诺。
这怕不是有读心术吧，前一秒她才想起这件事，下一秒就被他提了出来。
鹿小凡心中嘀咕了一句，正要回答，又听到他略带慵懒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过来。
“怎么，这不就是过了几个月，这么快就忘了？还是说……”他嗤笑一声，“你想赖掉？”
“不是的不是的，没有……我有空的。”
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尊大佛，鹿小凡连声应道。
“那你过来陪我吃夜宵吧，我有几个朋友也在。”
方才没有留意，听他这么一说才注意到电话那头有些嘈杂的声音，偶尔还夹带着几句洪亮的男声。
他的意思是让她过去请客吗？
鹿小凡开始估算着卡里那点儿余额够不够呆会买单，为了避免出现尴尬的情况，她决定将原先准备好的下学期学费先抽部分出来备用。
虽然有点心疼她的钱钱，可谁让她欠下别人的人情债呢，出来行走江湖，迟早要还的。
盘算好以后，她说：“好的。”
目光从小区园林移至客厅中央，晕黄的灯光自书桌四方扩散开来，昏暗光线的掩映下，沙发里的人影模模糊糊。
鹿小凡鼓足勇气，试探地问：“霍神，我能带一个朋友过去吗？”
“朋友？”他的音调微扬，“男朋友？”
“不是的，是一个女生。”她耐着性子解释，“我们本来约好了，但她今天心情不好，我不太放心留下她一个人。”
虽然一时间还没想到解决门票的方法，但若能见到霍景宸，她想乐乐应该会很高兴的吧。就是不知道这个要求会不会过分，毕竟明星最注重的就是隐私，更何况她带来的这个人还是他的超级粉。
没有让她等太久，霍景宸很快应下：“行，我晚点让徐成过来接你们。”
“谢谢。”如释重负般，她长舒一口气。
在微信上发送完详细的地址，她从阳台边返回至客厅。
杨乐乐仍然保持着瘫软的姿势，只是情绪似乎比刚才稳定了些。
“乐乐。”
“……”沙发里的人儿默默无言，一动不动。
“乐乐，门票的事我们再想想办法。”
鹿小凡再次唤她，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道，“刚刚打来的那个人是霍景宸，他约我和他那些朋友一起去吃夜宵。”
果不其然，“霍景宸”这三个字一出口，杨乐乐的眼睛陡然睁大，她惊诧地盯住她的脸，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且，他让我把你也一起带过去。”鹿小凡轻拍她的手背，歪头问：“所以，你要去吗？”
杨乐乐一个鲤鱼打挺，腾地从沙发里惊起，双手紧抓住鹿小凡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问：“景、宸、要、见、我？”
“准确点来说，是让我们一起跟他吃夜宵。”
肩膀被握得有点生疼，鹿小凡企图扳开她的手，拯救自己的身体。
肩上的力道一松，一道尖锐的惊叫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屋内炸开——
“啊啊啊——！！！”
杨乐乐发疯般尖叫，满屋子乱窜，哪还有半点萎靡不振的模样。
来来回回奔跑了好几圈，她终于停下来，一把将鹿小凡抱进怀里，语气之中难掩激动。
“小凡，谢谢你啊谢谢！啊啊啊！我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认识到你这个好朋友！”
见她如此开心，鹿小凡也跟着眉笑眼开。
像想起什么似的，杨乐乐突然“啊”的一声，猛地冲进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大门。
半个小时后，房门再度被打开。
“小凡，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鹿小凡抬起眼眸，随即从上至下把眼前的人仔细打量一番。
杨乐乐化了淡妆，身上是一件浅粉色繁花抹胸裙，裙上带有蝴蝶结，胸处与裙边都滚一圈精致的蕾丝花边，然而鹿小凡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她侧头想了想，从装饰盒里掏出发夹，再取下自己身上设计简单的素色纱衣给她穿上。
摆弄片刻后，才满意地点头：“好了。”
当杨乐乐一头雾水地跑到梳妆台的时候，她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镜中那个女生……真的是自己吗？！
几绺柔黑的发丝被巧妙地用夹子别在耳侧，她的眉毛秀挺浓密，一双大眼睛浑圆有神。
圆润丰腴的身材本是她的弱点，可是素色纱衣不但掩藏起这个缺点，还更好带出自然清纯的特质，现在的她看上去比平日少了一点活脱，却又在可爱中多一份清雅。
杨乐乐从没想过，平凡如她还能展现出玉女般清新脱俗的一面！
“哇你好厉害啊，被你这么随便一弄，我都觉得自己有点明星的气质了！”
“我也只是大一的时候在婚庆公司兼职过，所以搭配的技巧就学了一点。”
望着好友的笑脸，杨乐乐不由感叹，明明都是年龄相仿的大学生，怎么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像隔着银河系那么遥远呢。
徐成准点将她们送至目的地，即使已经站在这间名叫“sun”的酒吧门前，杨乐乐依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鹿小凡隐隐觉得这地方熟悉，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直到服务生带她们穿过舞池大厅，走上二楼的KTV包厢区域，她无意间向包厢里头瞄了一眼，才忽而想起这里是她第一次遇到霍景宸的地方。
经过七弯八拐的走廊，越往深处走身后的音乐声就变得越弱，到后面只能听见几个零碎的音节。
走了大概两三分钟，带头的服务生停下脚步，在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大门上敲了几下，而后把二人领进去。
房间很大，装修色调偏冷，首先入目的是一张英式斯诺克台球桌，落地玻璃窗旁有套深棕色沙发，靠墙一侧放置着台式游戏机和小型篮球架，房间中央的镂空隔断巧妙地将空间割裂成两处，绕到隔断后能发现，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大理石餐桌被摆放在内。
而此时，餐桌前已坐了五六个人。
看见她们进来，留着脏脏辫的男生表情有点诧异，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霍景宸。
“你们来了。”
霍景宸一身酷帅的黑色棒球服，头发已染回黑色，颈上戴着条设计独特的金属项链，衣服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既随性又潇洒。
他绕过餐桌，走到她们面前，看了看鹿小凡身旁的女生，微笑地问：“这位是？”
杨乐乐瞳孔地震，脸上的喜悦和激动怎么也收敛不住，没等鹿小凡出声，她率先来个自我介绍：“景……景宸你好呀，我，我叫杨乐乐，是小凡的朋友，见到你真的真的……很开心！”
话说得有些磕磕巴巴，一双眼睛此刻扑闪扑闪地瞅着他，眼底有浓烈得一眼便能看穿的心事。
这种崇拜的眼神对于霍景宸来说并不陌生，他心中了然，脸上扬起招牌式的笑容，他主动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杨乐乐见状也立刻伸手，与他交握，心情瞬间飘上了云端。
“这位是鼓手Ben，另外那两个是姚峰和方立新。”霍景宸一一向她们介绍，“最后这位乐导，小凡应该很熟悉了。”
说着他侧过身，让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
刚才因有隔断和绿植遮挡，而现在，鹿小凡能清晰地看见乐正宇也坐在其中。
她高兴地朝他的位置走，全然忘了二人之前的约定，“正宇，你也在呀。”
或许是她的称呼过于亲昵与自然，留着脏脏辫的男生忽然来了一句：“原来你俩这么熟呀，我还是第一次见正宇有哪位红颜知己呢。”
被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我们这位冰山导演，还在直播里亲自认证过这位好友身份呢。”
“方立新，让你平时多关注点娱乐新闻，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就是，大惊小怪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鹿小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蓦然插进来——
“我跟鹿小姐不熟，上次只是遵循公司的决策而已。”
他的言下之意明显，不过是为了解决公司眼下困境才不得已上演了一场好友的戏码。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全都噤了声。
鹿小凡脚步顿了顿，此时离他不过两步之遥，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