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悬棋若定8
【种田长官, 异能特务科还缺人吗。】 见此，种田山头火正端着茶杯的手一抖, 茶水左右摇晃, 洒出来了一些。他压下了心头的震惊，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茶杯放下，稳定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朝少年道： “抱歉,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看着留着小胡子面部坚毅又祥和的种田，泉雅点了点头。明明是在横滨很有影响力的幕后杰出人物, 相处起来却看不出架子。 于是他也稍加放松了下来，决定随和一点和对方交流：【在港口黑手党工作并非我之本愿, 我不喜欢。】 虽然隶属于政府的秘密特务部门也不会好到哪去, 会存在更多的规矩，且事务繁忙, 看看安吾的黑眼圈就知道了，但至少能清静一点，没有那么多的打打杀杀。 最主要的是—— 会离「书」的线索更进一步。 看着对面正垂眸小口抿着热茶的年轻人，种田心下有些感慨。他对对方的印象其实一直还不错，但碍于对方是黑手党, 心中多少会存在芥蒂, 二人除了工作外并无交集, 像今天这样被邀请出来喝茶属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作为一名慧眼识珠的经验老道之辈, 从过往对方在城市内祓除诅咒的办事能力，种田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 又见对方真诚地表示不喜欢黑手党的工作，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是问题是, 对方目前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位不低, 又受森阁下的赏识, 定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把人挖过来。另一方面，对方在黑手党工作期间肯定留下了很多案底，若案底不清清白白的话，政审根本过不了，这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洗白很难，尤其是像这种黑手党要员，而且对方还与东京咒术界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没有收到回复，泉雅也不急，他不紧不慢地饮着茶，大概猜得到种田长官的顾虑。 思量了片刻，种田终于有些意味不明地开口了：“你大概知道，横滨范围内出现的很多诅咒都是东京那边位高权重的高层在从中作梗。政府一直在暗中与高层对抗，我需要再次明确你的立场。” 【虽然情况有点复杂，但我的行动不受制于高层。】 泉雅表达得模糊，也没有明确地表明立场，硬要说的话他谁的队都不想站，他自己就是立场。 “好吧，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我会着手考虑的。”种田在内心权衡着，还是暂时答应了下来，“虽然现在提委托的事情有点煞风景，但是最近发生在横滨疑似诅咒作为的失踪事件还是要拜托你，这次的报酬……” 和种田长官的交流一直到深夜。第二天一早，从公寓的床上醒来，泉雅发现小咒灵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回了人形，正趴在床边看着他，不知在这里保持了多久。 看他终于醒来，青年终于不再轻手轻脚，开心地扑到了他身上。 撸了撸青年后，泉雅下地边穿衣服边道：【我要出差，在家乖乖等着，不要乱跑。】 青年头上的呆毛晃了晃，眉尾和眼尾下垂了，【雅，不带我？】 【听话，我不会去很久。】 由于小咒灵还不能稳定地控制自己的形态，安全起见，泉雅只能让对方暂时待在公寓里，此次出差不确定因素太多，若是小咒灵一不小心动作太大的话怕是又会被高层盯上。 哄好青年后，泉雅发短信联系了五条悟，表示会去川崎市和高专的人一起消灭诅咒。 【五条：我听七海说了哦，是说那只鱼被转换成了人类的形态，真逗，看看？】 【我：……:)】浅浅表达下不满。 【五条：开玩笑的，对方的藏身之处已经锁定了区域范围，是在川崎市的里樱高中附近。】 【五条：老师我现在在国外，要是时间来得及的话后面会赶过去的哦。】 【五条：已经告诉悠仁了，见到悠仁同学后要好好相处哦！】 为了方便他辨认，五条随即发给他了一张虎杖悠仁的照片。照片上，粉发少年似乎是在操场上训练，某刻不经意间回头冲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活力满满的笑容。 去了种田拜托他调查的横滨市立图书馆、再次确认了事件的罪魁祸首后，泉雅动身去了川崎市。 他有预感，真人及东京那边的特级咒灵团体为了壮大势力肯定还会再来找小咒灵，而且他和小咒灵之间特殊关系也已被真人知晓。 若是放任事态发展下去，恐怕接下来的日子是不会平静了。轿车里，泉雅将车窗半开吹着风，窗外走马灯般快速倒退的景象倒映在护目镜上。 不确定的因素果然还是消失掉才能安心。 当天，泉雅离开后。 由于还不知道泉雅已经提前出院了，织田在处理完今天帮派火拼后的组织成员尸体后，按照惯例来到泉雅的公寓帮忙给他的铃兰浇水。 然后，他刚一打开公寓门，便看见了一名陌生的青年姿势奇怪地蹲坐在门口，正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他。 织田身形一顿，向后退了半步。 要不是看到了青年身上的衣裤有点熟悉，他差点就要将对方当成暗杀者之类的不速之客动手了。 青年身穿着泉雅的衣服，因为衣服不太合身而显得有些局促。因为衣服上有泉雅的味道，这会让他安心很多。 织田看到对方微微凑近了自己，用鼻尖吸气嗅了嗅。 就这么僵持了片刻，他看着这个似乎和泉雅关系匪浅、行为举止还有些怪异的青年，疑惑地问：“你是……？” “啊。”反复用气味确认了来人，青年歪了歪头，蹲在门口没有动作。 是雅的朋友，好人。 * 神奈川县川崎市。 今天天气多云，空气中有些湿润，似乎是要下雨。 一头及肩的柔顺黑发，长刘海遮住了右半边脸，五官柔和带着些许厌世感的少年身穿普通的白T黑裤，正低着头沿着街边行走，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走着走着，口渴了，吉野顺平终于不再低头盯着地面，他抬头寻找附近的饮品自动贩卖机。 顺平很快就找到了。因为大红色的自动贩卖机和正站在贩卖机前挑选着商品的少年的那头红发在灰蒙蒙的街道上十分显眼。 性格内向而又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顺平在走过去的路上故意放慢了脚步，希望能在走到贩卖机那里之前、那名少年可以买完离开。 然而他的愿望落空了。红发少年似乎一直在贩卖机前纠结着饮品的选择，迟迟没有操作。 喝个东西而已，需要纠结这么久吗。 在心里腹诽着，顺平走近了，在离那名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三米远的侧方等待着，继续低着头。 余光里，他看到那名红发少年终于抬起手，在贩卖机上摁几下，但是随即机器响起了错误操作的提示音。 不会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不会用自动贩卖机吗？ 顺平终于有些不耐地抬起头，微微皱眉打量了过去。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了，同时难以控制地向后退了半步。 顺平的脑袋很聪明，所以他在决定仔细看看这个连自动贩卖机都搞不明白的同龄人到底是什么样时，很快捕捉到了不对劲的要素。 那是正常人吗？有高中生会穿成这样？ 看上去面料昂贵的西服、明明现在是阴天却带着叫不出名字的目镜、只在游戏里见过的作战靴……那绝对不是市面上买得到的东西。 更别提对方身后背着的黑色收容袋上隐隐凸出的像某种重型枪支一样的轮廓，还有那敞开的西装外套内里泛着一点亮光的东西，是刀刃吧？ 穿得很像电影里的□□形象，气质还丝毫没有违和感。难道是Cosplay？现在的道具都这么逼真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红发少年侧过身。虽然因为戴着深色的目镜而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但是顺平就是很确定对方的视线正在他身上流连。 为什么，一直在看着他……？ 顺平从这名少年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向后退了两步，做好了情况不对就随时跑路的打算。 在逐渐紧张的气氛下，他看见少年的嘴巴轻轻抿了抿，开始朝他的方向走来，同时将手伸进了外套内里。 要……是要把怀里的刀掏出来吗？这可是在白天，大街上！ 顺平腿不争气地软了一下，转身就要跑，然而少年的动作更快，他还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对方便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顺平错愕地抬头，只见对方手里正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荧荧发光的屏幕上有一行字：【可以帮我操作下贩卖机？】 原来是手机啊。顺平松了一口气。 回到贩卖机前，红发少年的脸快贴到了玻璃上，细长的手指停在了一个青柠味的汽水前。 “……你是第一次喝吧？这个口味的汽水太一般了。”和少年几乎平肩站立，顺平小声道，也伸出手指指向了另外一个口味，“建议你尝尝这个味道的……” 说罢，顺平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收回手，“抱歉，没有对你的选择有意见的意思……” 闻言，泉雅默默地将玻璃上的手指滑到了顺平推荐口味的汽水前，同时偏头看向对方。 “好、好的。”顺平磕磕绊绊道，开始教对方怎么用贩卖机，“先摁下这个，然后……” 伴随着碰撞的声音，汽水顺利掉落了下来。 果然是cosplay吧，这个年纪的高中生中二一点很正常啊，而且因为不能说话所以一直不怎么出门，没用过贩卖机也能勉强解释得通吧。 他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太出糗了。 自圆着逻辑，顺平放松了一些，随便买了一瓶饮料后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 只是他发现，走了一段路后，那名气质奇特的少年还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也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 走了这么远了还顺路的话就有点不太可能了吧？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顺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终于来到了家门口那条街，远远便看到了正坐在他家门口台阶上的班主任外村老师。 外村肥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堵住了顺平进家的路。听到脚步声后，外村抬起了臃肿的中分头脑袋，小小的眼睛斜向了他：“吉野。” 因为今天也翘课了，看到班主任找上门的顺平有点心虚，于是他向后撤了撤。 “佐山、西村和本田都去世了，为什么不来参加他们的葬礼？”外村质问道，“你们关系很要好的吧，你都没有朋友，只有他们愿意跟你玩。” “不合群就算了，不能成为没心没肺的人啊，吉野，是宅在家里太久把脑子宅迟钝了吗。” “……哈？你在说什么？” 闻言，顺平心虚的表情瞬间消失了，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位巨婴老师，瞳孔放大，表情逐渐变得空洞而麻木。 【生命没有分量，遇到了讨厌的人，想杀便杀，随心所欲，怎样都是你的自由，为什么要压抑自己？】 想起了真人的话，顺平低下头，将五官埋在阴影里，抬手比出手势。就在他准备用真人交给他的咒术好好教训一下外村时，眼前突然“咻咻”飞过两只蝇头咒灵，打断了他的施咒。 “等等！别跑！” 那蝇头咒灵后面，一个粉色短发黑色制服的少年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在抓住了一只蝇头后回头朝顺平道：“你能看见的吧？正好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不过你得先等一下！还有一只要追不上了！”说着，虎杖摆好冲刺的姿势就要继续向前追。 漏网之鱼的那只蝇头再拐个弯就要消失在这条街道的尽头。 这时，“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天际，那只即将逃之夭夭的蝇头身上破开了一个大洞，随即灰飞烟灭了。 顺平、虎杖、外村以及在不远处观察情况的辅助监督伊地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了，他们纷纷停止了身体的动作，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里，泉雅正站在不远处高高的墙头上，手中黑漆漆的枪正冒着白烟，脚边是方才顺平帮他买的汽水。 啊，糟糕。 看着顺平惊恐的目光和虎杖错愕的表情，泉雅收起枪，拿起喝了一半的汽水假装无事发生般从墙头跳下，轻盈地落地。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忘记了这里不是民风淳朴、动不动就发生帮派火拼的横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