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账单
胡县令凑趣笑道：“桑朗确实是个聪明孩子！府尊大人有所不知，半年之前这孩子还身染沉疴，躺在床上病得起不了身呢。”“哦？”何知府一听来了兴趣，“本官瞧这孩子脸色红润得很，区区半年，这孩子就能从卧床不起变成现在这生龙活虎的模样？”胡县令点头道：“确实如此，听说是吃药调理好的。”何知府来了兴致，捏着胡子冲桑朗招招手：“来，你过来。”桑朗闻言站起身来。忽然被一府之尊指名道姓说要接见，桑朗自然有点不安，他虽然惶恐，却仍然硬撑着来到了何知府面前行礼如仪：“晚生桑朗见过府尊大人，见过县尊大人。”“好好，是个懂礼数的孩子！”何知府点点头，笑道，“你先前到底得了什么病，到底是怎么治好的？”桑朗微微低头，一五一十地回答：“晚生先前生的是肺病，吃了好几年的药却总不见好，后来是吃了家姐一位闺中好友的药才调理好的。”“哦？”何知府有些意外，“想不到女流之中，也有杏林高手啊。”胡知县倒是有些意外，他还是头一回知道桑朗的病居然是被沈惊语调理好的：“这沈娘子可真是厉害，居然连看病都会。”何知府看向胡知县：“你也知道这个童生姐姐的闺中密友？”胡知县点点头：“是，实不相瞒，这麦田保水法也与她有关。”何知府若有所思：“看来，这倒是一位颇有才干的女子，什么时候，本官得见见她才行！小童生，你且回去继续写文章吧，以你的年纪、你的才能，日后飞黄腾达怕也是有的，等来日你金榜题名，本官再叫你来同乐。”何知府对桑朗的态度，堪称是和颜悦色。在座众人闻言，都将羡慕嫉妒的视线投到了桑朗身上。丰长明的眼神尤其炽热，就好像要将桑朗的身子盯出一个洞那般。桑朗颇有些无所适从，硬着头皮应了一声，退下去了。何知府继续跟胡知县说着话，两个人一路来到后堂。一炷香后，乡试结束。考官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起停笔，又有衙役将卷子一张张地收上来，糊了名字准备阅卷。桑朗舒了口气站起身来，接连答了三日的题，这会儿总算能回家了，便和其他来参加乡试的士子排成一排，有序退出了贡院。丰长明一直看桑朗，眼热得不行。一路好不容易出了贡院的门，丰长明立刻拦住桑朗，冷嘲热讽地笑道：“桑小弟，恭喜你骂谁就要飞黄腾达了啊！”桑朗没想到丰长明会截住自己，皱了皱眉，客客气气地道：“请你先让开，我要回家了。”“回家？哼！”丰长明冷哼一声，“恐怕你不是急着回家，而是不想跟我多说什么吧？也是，你攀上了沈氏那条大船，怕是早就瞧不上我这个过了气的童生了，只是桑朗啊桑朗，你当真就笃定，你的沈姐姐给你带来的一直都会是好运气么？总有一日，她非得连累了你不可！”丰长明说着说着，语气渐渐控制不住地变得恶狠狠的，宛若一头气急败坏的豺狼那般。桑朗一个劲的想往后退，但身前身后都是刚从贡院里出来的人，他又能退到什么地方去。卢元光瞧不下去了，挤开人群挡在桑朗身前：“丰长明，够了！”“哟，这不是卢元光么？”丰长明愣了下，冷笑起来，“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想护着桑朗？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自己，你配得上护着他么？人家桑朗可是板上钉钉的今科秀才，你呢，你算老几？将近二十岁才考上一个童生，你和废物又有什么差别。”纵然卢元光一早就知道丰长明心怀恶意，然而真正听见这些恶毒话语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你，你……”他半张着嘴，说不出什么话来。另一边沈惊语带着桑婉儿也来了，隔了老远便看见卢元光呆若木鸡、跟丰长明对峙的场面。她不由冷哼了声，早知道这丰长明干不出什么好事儿来，幸好她早有准备。沈惊语挤开人群，来到丰长明身边，似笑非笑盯着他：“天底下居然有欠了债的人敢跟债主这么放肆，丰长明，你果然脸皮厚得很呐。”“什么欠债不欠债的？我自己欠了债，我怎么都不知道！”丰长明不甘示弱，“沈氏，我可是读书人，马上就要考上秀才了！你要是胡说八道污蔑我清白，小心我将你一纸诉状告到衙门，到时候，非得判你个污蔑读书人的罪名不行。”卢元光也有点担心，张了张嘴想劝沈惊语：“算了，你的身份跟他斗，得不到什么好处……”沈惊语没理卢元光，冷笑一声，拿出张宣纸在丰长明面前抖开：“没欠债？那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你……”丰长明刚想嗤笑，忽然察觉到不对，瞪大眼睛一把将那张纸抢了下来。看着看着，他开始发抖。这张纸上，的确写了欠债。只是这债不是他借的，而是他从卢元光那里巧立名目，赚取菜钱差价时骗来的。也不知道沈惊语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居然将他从那里卢元光骗来的钱计算得一清二楚！丰长明呼吸变得粗重，手指哆嗦片刻，直接将那张纸撕了个七零八落。卢元光看得傻了眼。沈惊语冷笑：“怎么，心虚了？你要是不心虚，你抢什么？”丰长明没说话，瞪着沈惊语阴晴不定。沈惊语不慌不忙，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刚才那张写着一模一样的内容：“你刚才撕掉的不是最后一份账目，你看，我这里还有几份。”丰长明这一次没急着动手，只是盯着那些账目的眼神里仍然写着丝丝阴霾。沈惊语故意挥了挥那些纸张，笑道：“别担心，这些账目真是我手里最后的账单了，只要你撕掉这些账单，我手里就真没有证明你骗卢书生钱的证据了。”“……”丰长明没说话。不过，他明显变得更想抢夺这些账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