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绝地反击
袁通判想想也是。他咧嘴呼了口气,韭菜盒子味儿的鼻息喷了韩碧莲一脸接着便摸上韩碧莲的手道:“还是莲儿说话让人舒心啊,也算老爷没白疼你。”韩碧莲屏气,勉强挤出笑脸。马车晃晃荡荡,车内的二人这就要搂抱。只是就在这时,前方不知为何,却突然冒出一堆碎石来。车夫一个躲闪不及,车轱辘就这么碾了过去,随即就听“砰”地一声,整辆马车颠翻出去,掉在地上摔个粉碎。“老爷不好!”“啊——”待两声惨叫过后,车内二人也齐齐摔晕,滚进了一旁的臭水沟里……周老太转头看了一眼,不由乐了:“真是该!”……待把石头从灵池里丢出去后,周绵绵拍拍小手儿,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眼下,周家已是一片紧张。都在为周老太被抓一事担心不已。其中最为难受的就属孙萍花了。她趴在炕上,这会子已是哭得稀里哗啦,恨不得熬锅浆糊,把自己这张快嘴死死糊住。“娘之前教训的没错,我这嘴就不应当说话,此番娘要是能平安归来,就算是让我变成哑巴都成啊!”孙萍花哭到想要干呕。只是周家旁人也没工夫安慰她了。周老四焦急地再屋里踱步。这时,倒是宋念喜显得最为冷静。她想起来周老太被抓走前嘱咐绵绵的话,总觉得另有深意。于是她忙看向闺女:“绵绵,你奶走之前,跟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俩是不是商量好什么了。”绵绵这时也站了起来,她叉着小腰,小大人似的要来镇场。“娘,你们先别急,奶现下不在,你们都听绵绵的!”绵绵的声音一出,她那几个哥哥们心里就立马平静了两分。她继续脆声发话:“其实奶早就猜到袁通判会买通他们栽赃咱了,所以昨晚跟我还有爹提前说过,让咱们到了甩不掉的时候,就将计就计,以退为进,大不了就先把她抓走。”“将计就计……以退为进?”周老四停下踱步,瞪大眼睛:“绵绵,这么说你们娘俩是有法子了?”全家人都把目光落在绵绵身上。绵绵只觉小肩膀要被压塌。她挠挠脑瓜,其实法子嘛倒也并未想全,不过也算是想了个七七八八。余下奶没想好的地方,就由她来给补上就好。为了让家里人安心,绵绵这便用力点头:“嗯呢,对策已经有了。不过咱们还是先去听听文英家是怎么说,才好做下一步打算。”有了这话,周家人心里顿时没那么慌了。周老四这就去镇上叫老三回来。余下的跟着绵绵去堂屋,先去见文英和她爷爷。这一次,文英爷爷虽同另外三家一起前来,可他却是唯一没有攀咬周家的。他告诉周家,另外三家之所以翻脸无情,全是受了袁通判的威逼利诱。“那狗官来我家时,给了我十两纹银,哼,让我跟他们一起指认你家。”文英爷爷板着脸哼哼:“狗官还说若是不肯,便让我小心着家里的染坊生意!”周家人也猜出定是如此。虽然气骂那三家都是软骨头,但想来这些人也难以跟当官的作对。最后只能重新骂回袁通判的身上。恨这狗官颠倒黑白,不知廉耻。这时,绵绵有更要紧的一件事要说。她过来拉着文英的小胖手。“文英,我托你帮的忙,你可做到了?方才还没来得及问你呢。”文英抹了下麦色的胖脸胆儿,赶紧从她爷爷那里,要来了一小块拇指大小、朱红色带绿边儿的碎布。“绵绵是文英最好的朋友,绵绵嘱托的事儿,文英自然会帮,这就是袁大人来我家里时,我让爷爷偷摸从他袍子里剪下来的布,你看行不行。”文英担心地拿给绵绵。一见弄到手了,绵绵的眸底亮晶晶的,突然就有了底气。好在她几天前有先见之明,提前托文英帮她长个心眼,只要袁通判或其手下去威胁文家,就弄块官服碎布在手,也算留做把柄了。宋念喜看向那碎布,睁大眼睛:“朱色绿边儿,是官服的里衬!绵绵你拿来姓袁的衣裳碎片,这是要做什么?”绵绵握紧了那小小布条,露出白贝似的小牙儿。“等着看好了娘,这东西咱能用上,说不定还能让袁通判栽个大跟头呢!”……过了没多久,周老三便风风火火赶回家来了。这时候,老村长、云秀、赵多喜还有白家三兄弟都聚在周家。他们知道周老太被官兵带走,都心急如焚,想过来帮忙救人。正好周家眼下也需要人手。于是宋念喜和孙萍花这就先去做饭,待晚上时好好商量一番,毕竟这也不是三两句话的事儿。这时,绵绵跟周老三也合计好了。她俩依着昨夜周老太提前想的对策,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那姓袁的能栽赃周家。周家又怎么不能反咬他一口?至于这用来咬人的狗,自然还从那三家下手!最好是能他们反水为周家澄清。再顺道攀咬袁通判一番!眼下最为难的,就是周老三担心他们不肯,毕竟那三家也不是傻子,哪能做墙头草,说倒戈就倒戈。不过好在绵绵已经想到了主意。她抿抿小嘴儿,嚼着碗里的东西:“爹,绵绵自有法子,只要你们照做就成了。”接下来,绵绵的小嘴儿就是一通叭叭开说,大家伙儿起初还在低头吃饭。可听着听着都停下了咀嚼。脸上露出佩服的讶色。“你这小宝儿,咋想出这么损的招儿来。”白老大嘴里的米饭还未吞下,就高兴得要拍桌子:“这法子好啊!照这么干,那三家人就算再不敢得罪袁狗官,也被逼着只能得罪一把了,这招真损!”白老二乐地搡了他一把。随后又不乐意了。“大哥看你这脑子!咱绵绵还是个孩子,还这么乖,咋能想出这坏招来,肯定是周大娘老奸巨猾……啊不对,是深思熟虑,提前想好了告诉绵绵的呗。”周绵绵赶紧盘好小短腿儿做乖巧状。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应和。实际上,这确实是她想的阴招。不过小孩子不好太奸,她还是得维护一下乖宝儿形象的。白镖师看了看他两个傻哥哥,放下碗筷道:“就照绵绵说的去做,而且此事得快,不能让周大娘在里头等太久。咱们这就动手,周三哥和周四哥不好露面,免得被他们认出,今晚这事儿就由我们兄弟几个干。”周老三起身抱拳。“那就麻烦白家兄弟了,老三先在此谢过。”正好这时他们也都差不多快吃饱了。于是白家三兄弟这就连夜出动。他们回家扯了自家老娘的黑褙心、黑坎肩、黑裤衩啥的,一股脑地蒙住了头脸。然后就赶着自家牛车,先后找上了那被收买的吴家、张家和刘家住处。夜黑风高的,白家兄弟凶神恶煞,闯进人家家里二话不说就是一通打砸。闹到最后,白镖师抽出一把长刀,冷笑一声后,便剁下这三家男主人的半根小手指。张家他们不过是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早就被吓破了胆,之跪在地上求饶不止。白镖师依着绵绵的话,威吓过后,只字未提周家。反而亮出袁通判的名号。“今日之事,你们几个若敢泄露半分,袁大人定会杀你们全家。”“另外,赶紧滚出灵州城,全家搬到岭州去,明个儿天黑前不走,就等着一家老小被埋在这灵州城的地底下吧!”待把这黑锅扣在袁通判身上后,白家三兄弟匆匆离开。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轮到周老三出马了。他独自赶着马车,去拜访这三家。不出所料,此时的他们都被吓破了胆。其中,张家人和刘家人都哭嚎不止。而吴家最怂,已经手忙脚乱收拾行囊,哭天抹泪儿地准备搬走了。见状,周老三故作疑惑地上前询问。那三家都以为是来报复,一时间更是吓倒在地。可谁知周老三却摆出慈悲模样,对着他们直抹眼泪儿。“哎呀,你们何故看见我就要跑?”周老三假惺惺道:“我哪里会怪罪你们,你们一看就是被那狗官逼的啊,也是可怜人。”吴家丫头的爹从地上爬起,惊道:“周、周大人,你当真不恼我们……我们可是害了你家老夫人啊……”这话未来得及说完,周老三就突然扑过去,眼泪汪汪地抓着人家的手。“可这也不是你们的错啊,你们不过是平头百姓,难道还能违抗袁通判的命令不成?这事儿要怪就怪那狗官心黑,为了他家小妾出气,就枉顾咱们几家的死活啊!”说罢,周老三一边伤心“垂泪”,一边故意死捏吴家汉子的断指。这汉子疼得嗷嗷直叫,声儿都颤了。周老三佯装不解,就不撒手:“你这是咋了?咋叫唤起来了?哎呀你看你,我都说我不怪你了,你怎还吓成这样。”吴家汉子疼得一屁股跌倒。直到他好不容易抽出手时,伤处被重新捏裂,已经是满手的鲜血了。这汉子忍不住大哭:“周大人,难得你这般大度,可那狗官不是人啊,我们都给他办事儿了他还怕我们泄密,非要逼我们离开灵州城,不然就要我们的命。”周老三忍住笑意。接着就“愤愤”咬牙。“竟有此事?真是欺人太甚!听说此人手段阴狠,只怕你们就算真搬了家,也保不齐会在半路被他灭口。”“那……那咋办啊,周大人,我们啥都没干,我们可不想死……”吴家汉子眼神都快吓直了。周老三一把抓过他的手道:“事到如今,只有这腌臜货失了势,咱们几家才能都有活路,你们也不想被人欺负死吧,不如跟我周家一起,报复这狗官一番如何?”说罢,他又使劲儿抠了下人家的伤口。吴家汉子疼得一蹦两尺高。“好!好!”他咧着嘴,眼睛也红了起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既然袁大人不给我们活路,大不了我们就跟他拼了,总不能等着他来灭口!”于是就这么,周老三随后又去了张家和刘家。故技重施。这些人都受了好大的惊吓。再被周老三这么一诱导,更是以为袁通判翻脸不认人,非要灭口不可。这下子,自然只能都听周家差遣,跟周家一起反扑。周老三搞定了这三家蠢物,心里头一下子舒坦了不少。只是眼下还有一事让他心中打鼓。就是袁通判在灵州城实在一手遮天。他虽不是本地官。按职位来说,也低知府半级。可不知为何,眼下他不过是临时兼任本地通判一职,却能让府衙那边的知州、知府等人都对其很是忌惮。甚至到了畏惧的程度。周老三不知内因,但却明白一点,若是连知府都不敢得罪姓袁的,只怕到时候他们准备再足,也难以扳倒袁通判。除非……能够引起民愤,让知府等人不得不对袁通判做罚!好在老天爷也算帮忙,两日后,正好是灵州城的城祭。这所谓城祭,是以前传下来的习俗,用来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自从前几年大旱过后,各地的城祭就被格外重视,有时甚至还会有皇子王公下来巡视。而这中日子,府衙内的各个官员自然也得到场,其中也包括袁通判。到时候,还会有无数城中百姓一同聚集,正是周家对袁通判反扑的大好时机!周老三已决心要在两日后进城行事。他心里既觉紧张。又不免心疼。“娘,您只要熬上两日就好,两天后儿子定给您救出来。”周老三低头闷声念叨,心里对周老太担心不已。这时,周老三刚回到家。进门后,一个穿着朱玄色长袍的身影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小世子。”周老三怔了下,过去行礼。沈卿玄坐在廊下,见状也起身回了礼。“周大人好。”周老三不由挠头。这小世子咋越来越友善了,以前可是谁跟他打招呼都不搭理的。很快,绵绵就从屋里跑出来了。小世子是来寻她的,周家人自然都知道,也不来打扰俩孩子说话。见绵绵出来了,沈卿玄赶紧起身理了理袍子。“小世子锅锅,找绵绵有什么事啊?”绵绵夜里没有睡好,圆溜溜的眼睛这会子肿成了小核桃。沈卿玄看了不由蹙眉。“你肯定很担心你祖母吧。”他声音低低地叹气。绵绵的小手摸上自己眼睛:“嘿嘿,其实还好,主要是绵绵已经想到对策啦,一定能给奶弄出来的。”沈卿玄稍稍轻松了一分。他点点头,这就拉着绵绵坐下。“我来是有要事咱告诉你,此番为难你们的那个袁通判,背景可不简单。我让郑亥出去打听了一些事儿,急着想先告知于你。”沈卿玄的语气透着担心。两个孩子坐在廊下。小脑袋凑在一起。绵绵眨着眼睛,就听沈卿玄继续道:“袁通判来历不小,是现任兵部尚书李大人最得力的手下,就是那个一年内连升三级的李诚府李大人,想来你们未必知道他。”李诚府?好熟悉……这名字在绵绵的脑海里闪过,她很快就急得蹬了两下腿儿,想起来了!“绵绵知道他,李诚府,对,是这个名字……他不就是原来想收绵绵做义女的李知州吗?”绵绵惊奇地张圆了嘴巴:“可他不是去做什么巡抚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当上了尚书大人?”沈卿玄不知还有此事。他只觉情况更加复杂。于是说道:“此人升官极快,眼下已是权势盛极,而袁通判正是他的左膀右臂,所以才能借他的势,这般让人忌惮。”说完,小世子微微拧眉,失落地垂下脑袋。只可惜他不受父亲待见,不然凭他世子的身份,想定是能救出周老太的。“对不住绵绵,眼下我是世人皆知的侯府弃子,能做的不多,也只有帮你打听到这些了。”沈卿玄清冷的小脸儿写满了难受。拳头也暗暗捏紧。可绵绵却笑眯眯地拉起他手,帮他把拳头展开。“小世子锅锅能帮我家奔走打听,绵绵已经很感激了,你千万不要自责,不然绵绵也会难过的。”侯府弃子又怎么了,她也是只个乡下县主而已啊。沈卿玄的心被暖了一下,低头抿起嘴角。不过这时,他又想起一事。“对了绵绵,郑亥在京中的手下飞鸽来报,说两天后灵州城的城祭,会有皇子前来暗巡,若无错漏,此次前来的正是你家之前送草药救过性命的六皇子。”沈卿玄的神色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