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斩首示众
后面庆南侯和刘太傅他们再说什么,绵绵已经听不进去了。她一心想着青岐村的村民们。心里头酸溜溜,又空落落的。“他们已经不在了,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长生械。”二郎见妹妹小脸惨白,心疼极了。他俯身凑近绵绵的耳边,小声安慰着。绵绵听罢,小胸脯剧烈起伏了两下。她缓了口气,鼓起小脸儿正色道:“放心吧二锅锅,宝物在绵绵这里,绝不会落进坏人手里的,但愿李老他们泉下有知,能够安心地离去!”至于那长生械现下的所在,其实就在绵绵的灵池里呢。当初它被青岐村人藏在了一个山头。后来周老太、周老三陪着绵绵,一起将其取出。而唯一不会被外人发现的地方,便是绵绵的灵池了,绵绵已经将其收好,并打算不再启用它。这般神物,或许让它永不见天日,才是避免祸端再起的最好法子。……眼看着这夏日就要过去,周家在京城待着也有一段时日了。虽说此处繁华得很,不过待久了,他们也忍不住开始想念桃源村。绵绵也有些待腻了京城。这几日,就连各家贵女请她赴宴,她也都是拿什么掉荷花池着凉了、吃麻辣鸭脚拉肚儿了等等为由,给一一推拒了。反正不管什么宴饮,左不过都是在一方府邸里拘着,一起吃吃点心,聊聊胭脂,无聊得很。还真不如桃源村自在有趣儿,还无拘无束呢。这天,周老太瞅着绵绵圆滚滚的后脑勺,看她都坐在石阶上发半天呆了。等周老太过去喊她时,绵绵才恍然回神儿。石阶被晒得滚烫,绵绵起身时才意识到小腚被烫得生疼,她呲牙咧嘴地呜呜揉着,一时间把宋念喜和巧儿都逗笑了。“想啥呢绵绵,再搁这儿坐着,腚都快烫熟了。”周老太觉得心疼又好笑。绵绵委屈巴巴地还在揉。“奶,要不等二锅锅入了国子监后,咱们就回村吧,绵绵想家了。”京城的日子虽好,但终究不及村里舒坦自在。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正好周老太也有此意,她摸摸乖孙女儿的后脑勺:“好,那就听咱绵绵的,等把你二哥哥入学事宜办妥后,咱们也没心思了,就可以安心回村了。”反正县主府也是他们家,以后周家想来京城,随时都能来。大不了两头多跑几趟罢了。敲定了回程的日子,绵绵心情明媚了好多,她蹦蹦跶跶的,这就要去告诉沈卿玄和魏泠。沈卿玄听说要回村儿了,小俊脸儿上不由露出一阵轻松,正好他也想回呢!至于魏泠,绵绵已经连着多日没见到他身影了,眼下既找不见人,她便要去将军府看看。不过沈卿玄却怕她白跑一趟,这大热天,再给绵绵累出一身汗。于是立马抓着她的小手拦着。“你也不必去了,听家丁们说魏泠已经好几日未回自己府邸,也不知都在忙些什么,总见不着人。”绵绵踟蹰了一下。忽然一拍小手儿!“啊!绵绵想起来了,魏将军是在为皇上查军粮卖给鞑国一事呢,我在庆南侯府都听说了,难怪他近来总是抽不开身!”绵绵认真地摸摸下巴道。沈卿玄盯着她的小脸儿直看。“原来他是在忙这个啊,不过,也不知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动军粮。这说大了可是通敌之罪,若是查出来,必定要连累满门的……”只是沈卿玄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这时,就见家丁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宫里传来消息,咱们将军查到了!”什么?绵绵和沈卿玄对视了一眼。“可是那通敌之人查到了?”绵绵为魏泠高兴地脸都红了。沈卿玄也加快语气:“那究竟是何人所为,你可打听到了?”家丁抹了把大汗:“这个小的就不知了。”“不过……”他又犹豫了一下:“不过小的回府时,看见有不少官兵,正围住永安侯府,要从里头往外拿人呢。”永安侯府……沈卿玄的心头猛的一震。难不成,这事儿竟还和沈符辛有干系?……此事很快便在京中传开了。一时间,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人都为之震惊!永安侯立下功劳赫赫,为朝廷抵御外敌、稳住边境。眼下在武将之中,几乎已经无人能与之相比。他竟然会通敌?京城百姓们说什么,都难以相信!“喂,你们听说了吗,前阵子军粮出事,好像把沈侯爷给抓了?”“这谁能不知,但我觉得这事儿定是弄错了,永安侯若要出卖朝廷,那他又何必为朝廷卖命杀敌呢。”“就是啊,前些天沈侯爷还刚灭了南边一小国呢,他咋会通敌!”“你们说,此事会不会是那魏泠将军存心陷害,想害沈侯爷啊。”绵绵走在街上,听着四处的议论之言,无一不是在质疑此事。她的小眉毛忍不住拧成麻花。“才不会!魏将军才不是那种卑鄙之人呢。”绵绵使劲儿跺脚反驳。一旁的沈卿玄神色复杂,安慰她道:“绵绵别听他们乱说,魏泠才不会做这种糊涂事。”绵绵转过小脑袋,有些犹豫道:“方才咱们路过永安侯府时,看见已经那里被封了。”不管怎么说,那里都曾经是小世子的家啊。沈卿玄避开绵绵的目光:“嗯,眼下既已封了侯府,定是有确凿的实证了。沈符辛已经被抓去,现在应当正由三司合着审问了,只要他吐出实话,真相就能大白于众了。”到时候,就什么都能知道了。说罢,沈卿玄又垂下了眸子。此时此刻,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觉得庆幸。若非前些天,自己从沈家籍册被除名,只怕眼下他也应被抓去下狱了。沈卿玄自嘲般的摇头苦笑:“看来这当野种,也有当野种的好处。”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有一股酸涩,正在克制不住地蔓延开来。……正如沈卿玄所料,此事在三司合审了五日后,终于盖棺定论了。等绵绵再次见到魏泠时,已经是五天后的一个晌午。魏泠来到县主府,一进门,便浅笑着道:“本将军若想蹭饭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来迟了。”周家刚刚吃过晌饭。见魏泠来了,周老太忙吩咐如意和钱婆子:“快,快去小厨房备些吃食来!”魏泠一如既往的随和。他笑着坐下:“也不必重新张罗了,只把晌午剩下的热一热,让我垫垫肚子就好。”多日没正经吃过饱饭的魏泠,眼下见了这剩饭剩菜,照样能大口吃起来。这会子,朝廷已经下了通告,不仅褫夺了沈符辛的封爵之位,同时也定下了他通敌之罪。而且择日就要问斩!至于沈家男丁们,此番都受其牵连,一律发配边疆。所有女眷,也要充公为奴。可谓是满门受苦。周家也是才刚得知了此事,正觉震惊呢,现下见到魏泠,他们都憋了一肚子话想问呢。只是又怕魏泠连日忙碌,不想扰了他休息,才只好把话暂且憋在肚子里。待魏泠吃完后,他抬头看见周老太他们的脸色,心里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于是这便擦了嘴道:“你们可是有什么事想要问我。”周老三没忍住:“魏将军,那永安侯要被问斩一事,可是真的?”“嗯,皇上已下了旨意,自然不会有假。”魏泠淡声回道:“就在明日午时三刻,到时候,菜市口只怕是要挤满人了。”“啥?明天就斩?”孙萍花惊得打了个哆嗦:“这也太快了些。”不过也不怪她大惊小怪,就连一向沉稳的周老太,此时心里都难以平静。前几日还是众人畏惧的永安侯。可明日却就要掉脑袋了。如此大的颠覆,任谁听了都难以不惊。“犯了重罪合该受罚,只是有一点,我老太婆实在想不通。”周老太抬头问向魏泠:“那永安侯为啥要和鞑国私通呢,他又不是鞑国人。若说他是为了出卖朝廷,可那他为啥又要为皇上和朝廷打那么多胜仗?这说不通啊。”此事别说是周老太想不通。就连当今圣上,也一直难以相信。直到魏泠把罪证一一奉上,皇上才不得不信。魏泠摇摇头:“沈符辛的本意不是出卖朝廷,更不是为了中饱私囊。你们可知,沈符辛为何能深受皇上重用?”周老三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因为打过很多胜仗,立下功劳了啊。”“没错。”魏泠合上眼睛:“可一旦哪天,那些边境小国,不再侵扰我们,他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鞑国之所以能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全凭他们水草充裕,粮马很足。可是近来两年,鞑国遭遇天灾,无力再对我们出兵,而沈符辛贱价卖粮食给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有能力,继续侵扰我们罢了。”魏泠冷声道。这话一出,周老太心里猛的一凉。竟是为了这般!她出了一身冷汗:“我明白了,只有有敌人不断打咱们,朝廷才会需要出兵,才会更加倚重武将,所以……永安侯才会有他的用武之地!”“没错。”魏泠用力颔首。他的眉宇间露出一抹鄙夷。那沈符辛真是……想出头想疯了,竟敢祸乱社稷根本。“此行我本是要为皇上去带寿辰礼回来的,不过出发前,却意外得知了沈符辛正在和鞑国使者交易,所以我才决定更改目的地,去搜查此事。”魏泠又道。其实,这些年,军粮频频出问题。最后能到将士们手里的,几乎十不足一。魏泠早就察出有异。一直想要彻查此事。可无奈沈符辛心机深沉,始终没有让他找到把柄。所以这一次,魏泠才决定冒险抗旨,不去运寿礼,而是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揪出对军粮捣鬼之人。然而出乎魏泠意料的是,沈符辛的胆子比他想象的还大,沈符辛不仅和鞑国做过交易。还和不少边境小国及部落都有来往。多年来克扣的军粮,更是多达百万石,为的就是养着这群边境之患,才好突显他沈符辛的用处之大。而绵绵和周老太听了这话,也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解释通了!之前叛军造反一事,就是因军粮克扣严重,才把那些人逼上绝路的。而张都尉也是因军粮实在不够,饿死了妹妹,才要反叛。原来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沈符辛啊。他因一人之私,害死了不知多少人,如今落得这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绵绵心绪复杂。既觉得有些痛快。可又顾及着小世子,不知他心里是何滋味儿。就在这时,魏泠转过头,看了沈卿玄一眼。沈卿玄苍白着脸,一直未吭一声。魏泠开口道:“明日他就要问斩了,你可要跟我去天牢一趟,见他最后一面?”“不必了。”沈卿玄声音有些沙哑。他像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不、不必再见。”魏泠暗暗攥起拳头。他其实很想再说些什么。也想把真相全部告诉沈卿玄。不过想想沈符辛那日的嘱托,魏泠还是忍住了。“有些事情,他还是一辈子不知道的好。”魏泠缓缓合上了眼睛,暗自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