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房玄龄与杜如晦得闻经过,回想起那日李承乾所说“有他来哄我的时候”之言,沉默了。 而李世民呢?他自闭了。这不越发显得他不招待见吗? 李渊却犹觉不够。他已浅咳几日,太医瞧过说无碍,多喝些温水养着就行,连药都不必吃。因而身边人,尹德妃张婕妤也好,李建成李元吉也罢,谁都没当回事。唯有承乾记在心里,还特意送食补方子来。别的不论,单说这份心,就不是旁人能比的。 这般想着,李渊着手让人去安排起驾仁智宫的事,将随侍名单中的李元吉尹德妃张婕妤等人全部划去,只留了李承乾。 被划去名字的众人:??? 六月十,御驾启程。 仁智宫在宜州宜君县玉华山,距离长安并不远,当日去,当日便到了。休整一夜,次日,李承乾起了个大早,睁开眼睛就吵着要去看庄子。 庄子说是在仁智宫旁边,其实隔了一段距离,却也不远,有道路可直达,乘坐马车来回十分方便。庄子修建并不奢华,却很用心。一面通往大道,另外面皆被农田环绕。有没有百亩,李承乾不知道,但面积确实不小。 李渊指着面农田,颇有几分“这是阿翁给你打下的江山”之态,言道:“这些原本都是租给附近百姓耕种的。去岁种了冬小麦,四月底全部收割完成,现今都空着。你若没别的想法,便仍旧租给他们。” 李承乾立马举手:“我要留着明年种西瓜,种辣椒!” 李渊失笑:“成。也可交由百姓。” 李承乾点头:“我雇他们做事,付他们银钱。这样他们就不会因为失去租地而忐忑了。醉冬说西瓜跟辣椒都不必花费太多心力,农事不忙的时候,他们还能去找别的活干。如此一来,一年所得收入,说不定比以往种植小麦还多些。” 李渊很是惊讶。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很正常。李承乾想把地收回来种别的,便由着他。但本来租地的百姓如何安置确实是个问题。所以他才提议仍由百姓耕种。本以为承乾是不懂的,哪知他才开了个头,承乾已说得头头是道。 李渊拍拍他的头:“承乾安排得很好。” “那当然。阿娘教过我的。最近我跟着家庆表哥走了好几个村子,见识了不少东西呢!” 瞧那骄傲的小模样,李渊忍俊不禁,他又夸了两句,问道:“你的庄子,不如你取个名字吧。” “就叫农庄啊。” 李渊:???你这也太随意了。 他嘴角一抽:“换一个吧,你太子伯父送你的庄子,你也叫农庄。” 李承乾挑眉:“这还不容易,这里叫一号农庄,那边叫二号农庄就可以了呀。” 李渊:……朕是不是该感谢你好歹把朕送的庄子取名一号? 李承乾:阿翁是皇帝,比太子大。这他还是分得清的。 “嗷嗷,阿翁,这个取名是不是特别棒。你看,有一号,有二号,那么号四号还会远吗?”李承乾星星眼。 李渊:…… 自庄子上回来,用过午食,李承乾就去小睡了。李渊召见了自己的心腹钱九陇:“如何?” 钱九陇摇头:“臣亲自去了趟耀州,孙药师家中只有几个老仆留守,据他们说,孙药师自数年前外出,至今未归。” 李渊蹙眉。此次来仁智宫,一为散心,二便是想着此地距离孙思邈的老家不远,可碰碰运气。但他也明白,这个运气不好碰。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臣这次听闻另一个消息。此地往东坐马车大约走一个半时辰左右有个水云观,名声一般,来往香客一般。但是自上月开始人数多了两倍有余,香火鼎盛。 “盖因寺里来了个游方道士,叫什么不清楚,只知道姓吴,颇有几分神通,不管什么难事,只需去他那求一卦就能解决。” 李渊眉眼微动:“一卦解万难?” “解不解万难臣不知道。但臣打听到,那道长设下规矩,日算卦,超出卦,不管你有多大权势给多少金钱都不出手。而且这卦还得挑人。为恶作伥者不算;不信此道者不算;骄横无礼者不算。卦金收得更是随意,有些人收取百两,有些人只取一文。” 钱九陇上前,递上一本册子:“臣让人去搜集了这些日子前去算卦之人的信息,有求姻缘的,有求平安的,有求事业的等等,都记录在此。” 李渊接过来,边看边问:“可有查证?” “名字上画圈的便是都已查证过,道长之言全部应验的。没画圈的,是还没查到,或者道长所说应验日期未到的。” 李渊一顿,也就是说,目前还没有道长起卦出错的。能力不俗啊。只是上月来此…… 上月也是仁智宫落成之时。行宫落成,他早晚回来。时间太凑巧了些。 钱九陇:“臣去试他一试?” 李渊摇头:“不,既然距离此地不远,朕亲自去一趟。” 次日,一行人扮做寻常富贵人家出行,午前到达水云观。 前头大殿香火鼎盛,后院亦是人头攒动。大家早早等在吴道长门前,见得房门打开,众人齐齐站直了身子,却都不敢造次。 小道童自门内出来,排在最前抱着孩子的妇人扑通跪下:“吴道长,求你救救我家萍儿。你救救她。” 小道童为难,门内一个声音道:“给她。” 小道童这才将手中木牌递过去。妇人感激涕零:“谢谢,谢谢吴道长。” 另一男子举手:“我!我已来了日,夜里便在观外等候。清晨吴道长院门大开,我也是前排进来的。” 更有人说:“你是前排,我就不是前排?” “你才来日,叫唤什么。我都来五日了呢。” …… 众人你争我抢。 小道童蹙眉:“吵什么,每日卦,该给谁不该给谁,道长自有分寸。心存歹意之辈,蝇营狗苟之辈趁早离去,道长可不会助你们行无义之举。” 他向前两步,越过争执不休的几人,将令牌给了排第五第六者。 几人面色一变,这番举动在加上先前的话,不就是说他们找吴道长没安好心吗?几人不甘,开口想要辩解。小道童半分不理睬,言道:“今日卦已定,其他人归家吧。” 拿到令牌的喜不自禁,没拿到的懊恼不已,却没一个敢闹事。 小道童将拿到令牌的人叫到前面:“随我进来。” 一人言道:“请慢,我这令牌非是替自己拿的,而是替我家主人拿的。” 他回头望向李承乾等人,钱九陇会意,低声对李渊说:“是臣昨夜安排的人。” 李渊了然,带着一行人走近。小道童不悦:“道长只见求助算卦者。” 这意思很明白,让奴仆替领牌子的事可以不追究,但要进也只能李渊一个人进。 钱九陇立时反对:“不行。” 李渊不动,他和钱九陇想法一样,便是要探探这位吴道长,也绝不能孤身冒险,门内是何种情况谁也不知道,即便钱九陇等人全等在门外,只有一门之隔,但有些时候千钧一发,未必来得及。